云疏迎上太上皇别有深意的眸光,暗觉没有好事,放下茶盏说:“您之前不是说收留我是因为合眼缘吗?原来还有条件。”


    太上皇反问:“我有说过吗?”


    “当然说过。”云疏指指当下,“吃早饭的时候,就在这里吃的。”


    太上皇悠哉地夹着菜:“哦,我忘了,你没有听皇儿说?我一把年纪,记性不太好。”


    云疏:“……也不知道是真忘还是假忘。”


    太上皇厉声:“你叨叨什么?”


    云疏挤一个笑:“我说但听老爷子吩咐,您想要我做什么?”


    太上皇笑:“很简单,我的玉雕技术无人继承,觉得你甚是合适,做我徒儿,跟我学吧。”


    云疏茫然,玉雕不是一门手艺活吗?她一上午跟在他身边打杂,碰都没有碰一下玉,他从哪里看出她合适的?


    “老爷子,这能不能学习玉雕是看脸的?”不然云疏实在想不通太上皇看准她啥了。


    太上皇故弄玄虚:“我自然有我的判断标准。”


    云疏苦笑:“我恐怕不行吧,我从小粗枝大叶惯了,做不了细致活,要不您教我打拳?”


    太上皇:“你喜欢打拳啊?”


    云疏忙不迭点头:“强身健体。”实则是更利于遇到危险时逃跑。


    太上皇摇头晃脑:“我偏不教,你不喜欢的东西,教起来才更有意思。”


    云疏无言以对,从未听说过如此清奇的逻辑。


    太上皇放下筷子,不和她废话,“要么做我徒儿,要么我通知皇上来抓你,选一个吧。”


    云疏再被哽住,这道选择题有什么意义吗?小命面前还有别的选项?


    云疏速速扒完饭,踩着太上皇的脚印,又前往左偏房。


    太上皇对她的选择一丝惊讶都没有,立马开启老师模式,说:“学习玉雕从选材开始,我先带你认识一下玉的种类。”


    云疏老实地跟在太上皇身后,在放满玉石的博古架上走来走去,听他介绍不同的玉,大类分为青白。


    对于青玉、白玉,云疏还能搞得明白,青色和白色区别不小嘛,但一听到青玉和白玉之间还有细分,云疏就两眼发懵。


    那些青色,白色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是一个色吗?为什么太上皇说他们是不同的?


    云疏终于能体会直男看口红色号,觉得他们都是一个色的感觉了。


    她忍不住分心,盯着太上皇琢磨:如同他自己说的,他是整个国家最受尊敬的存在,看样子,皇上相当孝敬他,他的话,肯定谁也不敢反抗。


    要是把他哄高兴的话,一定更利于下一步行动,比如带她去了解这个国家,看点儿这个世界的历史文化资料等等。


    云疏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太上皇声音忽转:“你胆子挺大,敢不听我说话。”


    云疏才回过神,嘿嘿发笑:“我是听得太入迷了。”


    太上皇斜她一眼,坐回木桌前,拿出一块上面描好花纹的白玉,说:“选好玉材后,在玉上勾画图案,再进行粗雕,画图这块我就不教了,你随便画吧。”


    云疏抿了抿唇,这教得太随性了。


    但秉持讨好太上皇,获得更多权益的打算,她甜笑着回:“好。”


    太上皇开始教她粗雕,涉及动刀雕了,太上皇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教得十分细致,云疏不敢再分心,专心致志地听他说,看他示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上皇将正在刻的玉石递给她,说:“百闻不如一试,你上手试试。”


    云疏接过玉石和雕刻刀,心里高唱忐忑,忍不住暗叹这种手工活,她真的干不了啊,小时候的手工作业,全是云妈帮她做的。


    她望着玉石,先给太上皇打预防针:“老爷子,您刚才说过玉石雕刻不比其他,一但刻错了无法复原,我要是给您刻坏了,您……”


    “免你死罪。”太上皇摆手道,“快刻,年纪轻轻的比我一个老头子还磨叽。”


    云疏屏息静气,在玉石上动起刀来,她需要刻的是一条直线,较为简单。


    但第一次学,心又颤,没刻两毫米,下手就重了,把原本一条光滑的直线挖出个凹槽。


    小玉石落下来的时候,云疏的心跟着下坠,抬眼瞥太上皇,他面无表情,一脸莫测。


    “老爷子,我……”


    太上皇挥手:“继续,把这条线刻完。”


    云疏闷头又动刀,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把这条线刻完了,她跟丢烫手的山芋一样,赶紧把玉石递给太上皇:“老爷子,您过目。”


    太上皇拿过玉,聚精会神地盯,用指腹反复在那条线上摩挲。


    云疏瞅他越来越难测的脸色,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意思,瞬时梦回读书时代,拿着作业本到数学老师面前,亲眼看老师批改算数题的情形,那叫一个心惊胆颤。


    太上皇的脸色变化得很快,凝重到了极致,饱受煎熬的云疏受不了,小声开口:“老爷子,我知道我刻得不咋滴,您想骂我的话直接点儿,您这样我更难受。”


    太上皇转移了注意力,视线挪至她的脸上,久久注视。


    云疏更加不自在,感觉那双眸光太过深邃,饱含她无法理解、无从理解的复杂。


    良久静默,弄得云疏差点又要说“您别再看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之类的话了,太上皇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把云疏笑懵了,她觉得太上皇笑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欢喜,也都要诡异。


    好在这回太上皇肯开金口:“好,非常好。”


    云疏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子,您是说我刻的好吗?”


    太上皇还在摩挲玉石:“对,刻得非常好。”


    云疏盯向玉石,她刻的那条直线歪歪扭扭,还有一个明显的凹槽,哪里好了?


    不过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上皇说她刻的好!


    云疏抓紧时间:“老爷子,您对我这个小徒儿还满意吧?给徒儿一个小小的奖励吧?”


    她用大拇指尖掐着食指的指尖:“真的是小小的奖励,无足挂齿的那种。”


    太上皇脸上笑意不减:“奖励,当然要奖励。”


    云疏正想明说,太上皇道:“奖励你今天多刻十块玉。”


    云疏:???


    云疏的脸色瞬时跨下去,她想要的奖励不是干活!


    太上皇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笑得更厉害,“说吧,你想要什么?”


    云疏眼睛转亮:“我想学习更多的知识,想看点儿史书,杂书,老爷子,您这里有吗?”


    太上皇竖起大拇指表扬她:“学习好,看书好,我欣赏你。”


    云疏感觉有戏,眼巴巴地望着太上皇,结果听到他说:“但是我没有,退位后从来不看那些。”


    云疏愣过一秒后抓住重点:“意思是您退位前会看了?您还记得吗?”


    太上皇点点头:“退位前确实是看了不少。”


    云疏张口想说您给我讲讲吧,他道:“不过我记性不太好,全忘了。”


    云疏又一次僵住,这位太上皇!


    太上皇望向外面,见晚霞漫天,起身说:“该用晚膳了。”


    不会儿,小公公送食盒来,云疏吃得心不在焉的,琢磨该去哪里搞点儿当地的资料?


    总不能一直关在这个小院子吧。


    得先出去!


    太上皇瞅她好几眼,她都没在意。


    饭后,时间还早,云疏在院子里面东转西转,思索安全出去的办法。


    太上皇突然冒出,给她递了一把雕刻刀。


    云疏接过后惊问:“您不会真的是想让我再去刻十块玉吧?”


    “美得你,浪费我的玉。”太上皇指向外面,“你想看的那些,我皇儿多得是,你有本事就去找他要,带上这把雕刻刀,不会有人拦你。”


    云疏如获至宝,“谢谢老爷子。”


    太上皇冲她摆摆手,回主屋了。


    云疏进屋背起装备包,再去敲主屋的门,对老爷子:“我先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确定。


    太上皇:“要去就去,又磨叽。”


    云疏抿抿唇,转身走出院子。


    她走进竹林,瞧见中央位置还守着群羽林军,他们肯定是得了只要她出现,就要把她射个万箭穿心的下场,冷箭追着她来。


    云疏且躲且挡,还是被一支射中了肩膀。


    疼痛感比昨天要重得多,显然是他们换了更厉害的箭。


    云疏听到有位将领说:“皇上有令,只要她敢走出来,格杀勿论。”


    所有羽林军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声:“是。”


    无不杀意满满地瞪向云疏。


    云疏抓紧手上的小小雕刻刀,躲避了几支冷箭后,终于得空冲他们示意:“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


    羽林军们愣了一下,恍若不明白。


    云疏心想不是吧,这把雕刻刀没有用?


    却在这个时候,所有人跪了下去,低下头,敬畏十足的模样。


    云疏勾笑,作用不止一点儿大。


    她握着那枚雕刻刀,狐假虎威,从羽林军中央穿过,不停往前。


    可走出竹林云疏就傻眼了,皇宫那么大,昨天晚上逃命时,她是乱窜的,眼下要她原路返回找皇上,怕是比登天还难。


    恰巧有一个宫女路过,她过去问:“请问你知道去皇上的修养殿怎么走吗?”


    宫女不曾回答,扑通一声跪下,云疏以为她是被手上的雕刻刀吓到了,忙收回。


    后面响起一声:“你确定要找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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