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快第十间的时候，乔音说道：“这些衣服好像来来去去都是这几种款式，没有合适的, 要不我们不逛了吧。”
就在谢易臣以为这两个女人是打算就此结束这一场“无疾而终”的逛街之旅时，乔音又来了一句，“我们去逛首饰店！”
慕霜：“好。”
谢易臣：“……”
他们刚走进某一间街口的专柜店，就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招待。
谢易臣的裤袋传来手机的震动,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 对慕霜说了一句话。
他说话的时候慕霜刚好抬起头来, 两人距离贴近, 她很快又转过头去，“嗯”了一声。
乔音看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一副贼兮兮的语气问她：“你们两个, 刚刚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说他去外面接个电话。”
乔音：“就这一句？他要贴着你的耳朵说？”
两人刚才那距离近得呀，她还以为有什么小秘密呢。
可是他们好像没发现这种亲密距离，更准确来说，是习惯了这种相处。
慕霜的心思落到玻璃柜里摆放着的手链上，指了指其中的一条，“这一条拿出来我看看。”
“小姐你眼光真好, 这一钻石手链是店里的新款……”
销售员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解，慕霜时不时地点点头。
正想让乔音帮忙看看好不好看，手臂倏然被她用力一抓。
“我靠，我没看错吧？”
“站在谢易臣对面那女人是宋清柔？”
慕霜听到那三个字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销售员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识相地停住了口。
透明的玻璃大门外, 站在两道人影，一男一女。
女人穿着条白色的连衣裙，黑发披在腰后，露出一张温婉的侧脸。
她仰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乔音看着这两人之间的距离，发现了点问题，“他们看上去怎么像认识的一样？”
一开始她以为是谢易臣被搭讪了，毕竟他长了张这么招人的脸，站在大街上，旁边又没女人，很容易招来桃花。
但是两人现在很明显有对话交流，谢易臣还时不时地应了几句。
乔音看向慕霜，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声：“谢易臣跟宋清柔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慕霜已经收回目光，长睫敛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把手腕上那条钻石手链摘下，“就要这条，包起来吧。”
“好的。”没想到这么容易谈成一笔生意销售员打算继续推销着，“小姐我们店还有更多新出的款，你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慕霜：“不用了。”
她已经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好心情了。
慕霜很快刷了卡，结了帐后就往门口走，乔音快步跟在她的身后。
“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居然能在大街上遇到。”
宋清柔看着眼前这个她喜欢的男人，之前好几次在医院遇到他，想约他都以工作为由被拒绝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在别的地方偶遇他。
“对了，你有看班群里的消息吗，最近班长在组织同学聚会。”
谢易臣：“我没进群。”
谢易臣的高中生活并没有什么好值得怀念的，学习和打工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
同班同学他也认不全，所以跟其他同学都没有什么联系。
上了大学后，他的圈子才融入了其他人，但也很少。
现在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人只有展浩然。
宋清柔：“那你到时候会去参加聚会吗？”
谢易臣：“不了。”
“哦，好吧。”宋清柔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继而她又邀请道：“那我请你吃饭你总有时间了吧，要不就现在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间特别好吃的餐厅……”
旁边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随着推动而响起悦耳的声音，两个女人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其中一个开口道：“谢易臣，走了。”
宋清柔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愣在原地，有片刻的惊愕。
她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两个女人，视线紧紧锁住慕霜的那张脸。
慕霜眼神都没往这边看，拐了个弯往旁边走，走了两三步，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这才转过头。
她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谢易臣。”
谢易臣敏感地感觉到她这次说话的语气比刚才的要冷一些，像是有些不耐烦。
他正准备迈开腿跟上去，衣摆被人抓住，宋清柔仰起一张小脸，“你怎么会跟慕霜在一起，你跟她什么关系？”
谢易臣听到她这句类似质问的话，眉头轻皱，抽走自己的衣服。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宋清柔紧盯着男人的身影，看见他坐上驾驶座，视线移至后车座的方向，跟慕霜的对上。
她神色自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看了宋清柔一眼便转过头。
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要紧的人一样。
紧接着车窗慢慢升起，车子随之开走。
——
车厢内气氛沉默，一股低气压弥漫，从慕霜身上散发出来的。
乔音坐在后座，呼吸都不敢太重。
她握着杯奶茶默默喝着，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充满八卦之魂，一双大眼睛却在两人身上转悠着。
她不信慕霜能忍得住不问谢易臣。
果然，下一秒，慕霜开口了，“你跟宋清柔，什么关系？”
谢易臣回答的很快，“高中同学。”
又是同学？
这是他今天遇到的第二个同学了。
“你喜欢她吗？”
“咳咳——”
慕霜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不是谢易臣，是她旁边的乔音，她刚吸进去的珍珠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直接喷了出来，涨红了脸在那里咳嗽着。
慕霜看了她一眼，伸长手臂去拍她后背，小声说道：“我又不是问你。”
乔音咳得暂时说不出话来，偏头看过来的眼神里却好像写着“我没想到你会问的这么直接啊”类似的表情。
等她的咳嗽声小了一些后，慕霜想起男人刚才还没回答她的问题，脑子里斟酌着语言，“或者我换个问法。”
“你以后会不会跟她在一起？”
一边咳嗽一边吃瓜的乔音：“……？”
这两句话表达的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谢易臣看着前面的路况，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他踩下刹车，同时跟着答案一起。
“不喜欢，不会。”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犹豫，把慕霜问的两个问题都一起回答了。
慕霜脸上的表情没有刚才的那么冷了。
车内的低气压明显回温，连着乔音都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她都能猜到，如果刚才谢易臣回答的答案是肯定或者有所犹豫的话，那么回去之后，慕霜一定会马上让他离开。
因为慕霜不想见到宋清柔，所以不会接受任何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人待在自己身边。
车子先到达江景别苑这边，乔音推开车门，“那我先回去啦，改天再逛。”
乔音离开后，慕霜看着前座那男人的后脑勺，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他跟宋清柔站在一起的场景。
世界明明这么大，可兜兜转转，不喜欢的人还是会遇见。
……
宋清柔高一的时候曾经转过一次校。
她没转校之前跟慕霜读的是同一所私立高中。
能在这间私立高中读书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或者是父母在南城的某些领域行业里有一定地位的那种。
总之就是一个在金钱和权势里学习的地方。
所以当宋清柔是穷苦人家出生，母亲还是别人小三的身份被揭开时，她就受到了校园欺凌。
欺凌她的是同级的一个女生，她平时学习成绩不好，整天逃课，还收了一群太妹。
而最根本的原因是，宋清柔的妈妈最近勾搭上了她的爸爸。
某天，那个女生叫了好几个人去厕所里堵宋清柔，联手起来扒她的衣服，拍她的□□，还录了视频，一直说话侮辱她。
“你们吵到我了。”
然而她们没想到，这间厕所还有别的女生在。
慕霜从某个隔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宋清柔。
她眼神很淡地瞥过，视线落在为首的那个女生身上。
女生看她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明白过来些什么。
“慕霜，你要帮她？”
慕霜没说话，但是她的沉默已经代表了默认。
彼时的慕霜，是这间私立学校很特别的一个存在，她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永远的年级第一，也是初中部慕霖和沈既望护着的人。
女生羡慕她嫉妒她。
男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那个女生突然笑了笑，笑容甚至有点狰狞，对慕霜说道：“你会后悔的。”
几人嬉嬉笑笑地离开。
慕霜垂眸，看着仍然坐在地上的宋清柔，她的一边肩膀都露了出来，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去帮你找件衣服。”
慕霜说完，刚转了下身，手臂被人用力擦过。
女生的身影跟着离去，留下一句很冷的话：“不用你假好心。”
——
那天之后，学校平静了好几天。
直到一张照片被人爆了出来。
照片里的慕霜一身整齐，校服干干净净地穿在身上，高挑纤瘦的身影站在女生厕所里的过道中间，侧脸精致，神色浅淡。
她的脚下，坐着一个头发和衣服都十分凌乱的女生，堪堪挡住了半边的面容，一副明显是被人欺负的样子。
“欺凌者”的帽子就这样扣在了慕霜的头上。
厕所里面没有监控，而走廊拍的画面是慕霜一个人进了厕所后，几个女生拖着宋清柔也跟着进去了。
那几个女生后来的证词都一致地说是慕霜指使她们那样做的。
关键是，当事人没有出来说任何话，既没有承认欺凌她的是慕霜，也没有否认是她。
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舆论接踵而来。
“就算是慕霜做的又能怎样，人家爸爸是谁，随随便便压一压，这件事就过去了。”
“平时也看不出来啊，我就觉得她性格冷冷的，想不到私底下这么疯。”
“不知道那些男生喜欢她什么，天天围着她转，现在发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是怎样的人了吧。”
……
“我姐就是长得太漂亮了，才惹得你们这些女生心生嫉妒！”
一道愤怒的男生突兀地传进人群里。
是慕霖的声音。
他前几天因为打架被他爸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几天，回来之后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本应该在初中部的慕霖第一时间杀去了高中部，叫上沈既望那几个兄弟帮忙，找到了那群曾经欺凌过别人的女生，拿到了她们之前拍下拿来欣赏的视频。
他给受害人打了马赛克，然后在各个教室的多媒体平台上播放，让学校里的学生好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欺凌者。
然后慕霖还自己跑到广播站，警告了那些嘴碎的人。
“本来脑子就不好，还整天在背后说人坏话，难怪年级第一永远都是我姐。”
“你们应该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多刷几套题，不然以后你们连我姐的尾巴看不到了。”
以上发言来自一个学习成绩倒数第一的校霸。
后来宋清柔转了学，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慕霜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到宋清柔。
直到高三的某个晚上，她下了晚自习后打算去附近的商场给过几天就要过生日的乔音买礼物。
偶然间，她站在一个橱窗前，目光定格在里面的一男两女。
穿着西装的慕伯山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笑容甜蜜地在给他戴着领带，姿态亲昵。
旁边还有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她刚好转过头来，视线对上隔着一扇玻璃的慕霜，脸上竟然慢慢露出了笑容。
那个女生正是宋清柔。
眼前这一幕宛若和睦的一家三口的场景刺痛了慕霜的双眼。
她的脑海里，竟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
昏暗潮湿的厕所里，女生那狰狞又有点恐怖的表情，对着她说：
“慕霜，你要帮她？”
“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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