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夏天一向很漫长, 到了十月,温度还是在三十度上下徘徊着,热意也一直未消散。
慕霖的生日刚好是国庆节这一天, 他想小长假不用上班,打算搞一个生日派对。
之前他通过了公安联考,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刑警,跟警局里的同事工作了几个月, 也相处的十分融洽。
前段时间他们破了一件入室杀人的大案,加班熬夜了两个多星期, 慕霖想着趁这个机会请那些同事来家里玩, 放松一下。
派对的地点自然是定在慕家, 慕霖跟慕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意见,他的生日他最大, 自然由着他来。
不过慕霜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
慕霖已经手快地在工作群上发了自己生日派对的邀请消息,听到他姐的这两个字后扭头看她,“怎么了?”
慕霜:“你先问问谢易臣。”
慕霖早就想到了这点,“我有打算邀请臣哥的。”
“不是。”慕霜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见慕霖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慕霜拍了下他的脑袋, 直接说了出来:“你们两个不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吗,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过,那认识的人不都重合了吗。”
慕霖这回听懂了,他姐是意思是怕那些同事知道了谢易臣辞去警局的工作后来慕家当保镖,会不会说三道四。
“不会的,我同事人都很好的。”
“你先去问他。”
“好吧。”
慕霖麻溜地起身,去找谢易臣。
不过一两分钟, 他人就回来了,重新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我问过了,臣哥说没事。”
既然谢易臣不介意,慕霜就没有什么要顾虑的了,也就同意了慕霖将生日派对定在慕家的想法。
……
谢易臣今天吃过晚饭后去医院看了下梁秀茹,跟她聊了会天,所以回来的有些晚,已经十一点多了。
回到慕家的时候,他发现客厅里有人,慕霜坐在沙发那里看着电视。
慕霜的工作室前上个月就开张了,个人品牌“Mu”也正式成立。下个月她要伦敦参加一场设计师比赛,这段时间经常在工作室待上一整天画设计稿,回到家后就去洗澡睡觉。
所以谢易臣看到这个点她还没睡,惊讶之余又很快想到问题所在,“找我有事?”
慕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慕霖跟你说了这周六他要请朋友来这里参加他生日宴的事情了吧。”
“嗯。”
慕霜不知道慕霖是怎么跟他说的,但是她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那天可能会有很多认识你的人来,会知道你在我家工作。”
谢易臣:“我知道。”
慕霜:“你不介意?”
谢易臣突然想到为什么慕霖那天早上会特意来自己房间问,还有慕霜现在再三确认的原因。
他们是在照顾他的感受。
“不会。”
慕霜点点头,“好,那我去睡了。”
她说完就关掉了电视,往楼梯方向走,似乎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一件事。
谢易臣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慕霜。”
慕霜回过头去看他。
门口灌入的风将他的衣角吹起,男人背风而立。
谢易臣看着她那双眼睛,吐字清晰地说道:“我从来都不觉得,给你当保镖是一件让人觉得丢脸的事情。”
*
周六这天是个大晴天,慕霖一大早就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群人,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都跟他差不多大。
来开门的人是谢易臣,今天来的都是在刑警队工作的同事,所以大部分人都认得他,见到他出现在这里,脸上全是同款惊讶的表情。
谢易臣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脸,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臣哥?好久不见!”
“慕霖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臣哥也在。”
“慕霖你小子行啊,居然能叫得动臣哥。”
几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勾着慕霖的肩膀在那里问。
慕霖没跟他们说过谢易臣的事,所以他们只当作谢易臣是被邀请过来的。
展浩然是在场除了慕霖以外知道真相的人,那天在公安局门口遇到谢易臣后,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所以他也知道谢易臣在慕家工作的事。
昨天收到慕霖的邀请时,他还特意打电话问了谢易臣。
谢易臣:“你想来就来,不用问我。”
展浩然有所顾忌:“我是怕他们觉得……”
谢易臣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们不会的。”
几个男人正在包围着慕霖,进行“逼供”,他嘴里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易臣本人却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直言道:“我现在是慕家的保镖,在这里工作。”
那些人停下了打闹的动作,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几秒过后,又重启,大家的目光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天!我也想在这里工作,这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房子。”
“看见没,那边还有假山和荷花池。”
“你们再仔细看看那池里的鱼。”
“那些鱼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好大一条,拿来红烧肯定不错。”
“我拿来红烧你还差不多,那是红龙鱼!是宝贝!”
“一条鱼值这个价格。”最后说话的那个人伸出手指比了个数给身边的人看。
他们个个瞪大眼睛,没想到一条鱼居然也可以这么贵。
“我知道慕霖的家有钱,但是没想到他家这么有钱。”
“我居然活得还不如一条鱼。”
“我待会走的时候可以偷偷拿一条回去吗?”
“你本来可以的,但是你现在说出来就不能偷偷了。”
“……”
几个人哄笑。
那群人的反应也完全在展浩然的意料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追问谢易臣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而且他们讨论的话题完全跑偏,从房子聊到池子,再聊到鱼……
他朝谢易臣比了个大拇指,意思像是在告诉他“你是对的。”
谢易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招呼着那群人进屋里坐。
慕霜本来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大门敞开,大老远地就听到一群嬉闹声和脚步声走近。
她察觉到是慕霖的那些朋友来了,放下手中的杂志,优雅起身。
有人先发现了出现在门口那边的慕霜,用手碰了碰身旁的朋友。朋友又碰了下旁边的人,然后那群人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连着过去。
慕霖主动跟他们介绍着:“这是我堂姐,慕霜。”
慕霜今天穿的是一件改良过的紫色旗袍,立领处有白色蕾丝点缀,衬出修长脖颈。两边喇叭袖,一边大腿有侧开叉,露出来的肌肤如凝脂,细嫩光滑,身材凹凸有致。
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透着股古典端庄,优雅自矜的气质。
不止男生,有好几个女生也看呆了,慕霖的姐姐也太漂亮了吧。
“你们好。”慕霜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她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转了下身,“外面晒,快进来坐吧。”
众人被她这一声呼唤抽回神,跟着前面的大部队往里走。
他们一踏进屋内就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从身到心都变得舒畅许多,胸前背后贴着的衣服都宽松了些。
家里的周姨知道今天有客人来,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吃的。
长方形的桌上铺了张浅色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种饮料水果,零食糖果,颜色多样,精致小巧。
慕霜坐到一处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边,身子微微侧着,拢了拢开叉的一侧裙边,双膝紧贴。
谢易臣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张薄毯,扔给她。
慕霜将薄毯披在腿上,遮挡住了露出来的那点旖旎风光,她的坐姿稍微放松了些。
或许是慕霜身上的那股大小姐的名媛气质过于引人注目,以及他们初来乍到,所以大家都有些拘谨,谁也没开口说话。
直到谢易臣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果,众人的视线跟着他一起。
慕霖也伸手去拿了一包零食,塞到旁边的那个人的手里,爽朗地笑着:“随便吃,你们别客气。”
他这么一开口,有人终于行动了,对着那一桌垂涎已久的零食下手。
其他人也跟着大胆地去拿。
有两个平时跟慕霖玩得比较要好的男生主动开口:
“你们看看臣哥,再看看慕霖姐姐,觉不觉得自己在这里颜值都被拉高了些。”
“可不是吗,我还想问问慕霖,你是不是你们家长得最丑的?”
慕霖直接上手打人,“吃着我买的零食,还人身攻击我,你们两个有没有心啊!”
众人看着他们三人在那里打闹,纷纷笑了起来,气氛也变活跃了些。
慕霜看着他们闹,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都是些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了点笑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慕霖宁可跟家里闹翻,也不愿放弃警局的这份工作,因为他在那里过得很开心。
这群人个个都是活宝,而且满怀真诚,没有虚以为蛇的嘴脸,没有欺软怕硬的丑恶,只有最赤诚的笑容,正直又善良。
以前在那里工作的谢易臣,大概也会像他们这般活得如此开心吧。
慕霜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旁边的谢易臣,他正和展浩然聊着天,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
见她两手空空,没怎么吃东西,顺势将自己刚才拿的柚子掰开一瓣分给她。
慕霜伸手接过,她平时很少吃这个,连皮都不太会剥,连着肉一起分了出来。
刚吃了一小块,手中的柚子被谢易臣又拿了回去——
她的掌心重新塞进一瓣新的,已经剥好皮的柚子肉,色泽浅红,粒粒饱满。
慕霜弯了弯唇,往嘴里塞进一小块柚子肉,汁液酸酸甜甜的,味道刚好。
而谢易臣低头在剥她刚才没剥好的那块柚子,动作细致,剥干净后,自己吃了剩下的。
展浩然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没记错的话,他臣哥好像是有洁癖的,别人吃过的东西就不会再碰。
两人间的亲密举动不止展浩然发现了,坐得比较近的几个短发女生也细心地看见了。
她们围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不止发现了我还磕到了,这两人的颜值给我锁死!”
“你们说慕霖他知道这件事吗?”
“肯定不知道,他是个姐控,如果知道了现在还能在那里跟几个大男人抢零食。”
她们看着在沙发上被几个男生轮番攻击却依旧抱着薯片不撒手的慕霖,无奈地摇了摇头。
……
慕霜刚吃完一块柚子,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传来震动。
谢易臣离得近,看到了“谢明朗”三个字。
这段时间,谢明朗经常打电话来找她,都是约她出去玩。
虽然被她拒绝过好几次。
慕霜起身走出外面去接,电话那边的谢明朗问她:“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
“行,我五分钟之后到。”
慕霜:“你来我家干什么。”
谢明朗:“今天不是你弟生日吗,我来给他送生日礼物。”
慕霜:“你觉得我弟会收你的吗。”
谢明朗:“这话伤我心了啊。”
从之前见面的表现来看,慕霖对谢明朗的不喜欢是摆在明面上的。
慕霜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坚决做她跟谢明朗之间最亮的那盏电灯泡。
现在圈内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谢明朗的事了,当然他本人也知道。
有人问慕霖为什么不喜欢谢明朗,慕霖给的理由却是:“他长得不够帅。”
他们笑着说谢明朗都不算帅,慕霖你选姐夫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慕霖:“我见过比他更帅的!”
谢明朗回想起慕霖对自己的评价,“我这张脸还是头一回被别人说不够帅的。”
“不对,不是头一回,你也说过。”
那天在赛车场,谢明朗问过慕霜,她说她那个保镖比他帅。
慕霜其实知道慕霖这样说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总在她耳边念叨着“谢明朗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姐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有其他选择的”这种话。
慕霜:“因为在他心里,我值得最好的。”
慕霖是希望自己能嫁给一个专情的人,而谢明朗情史太多,不是良配。
慕霜侧身看了眼客厅里面的人,他们在玩扑克牌,输了的往脸上贴纸条,一群人有说有笑。
慕霖好像输得比较惨,整张脸都快贴满了,正往桌上扔牌,“王炸!”
那样子,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谢易臣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玩闹。察觉到她这边的视线,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谢明朗没听到回答,在电话那边“喂喂喂”了好几声,慕霜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谢明朗:“我问你,你弟今天有没有其他活动,没有的话我带你们出去玩。”
“慕霖今天应该不出去了,他晚上要在家里搞个派对,邀请了一些朋友来。”
“行,那你呢。”
慕霜抬头看着天空高挂的那一轮火球,正要拒绝时,感觉小腿处有些痒意。她低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色的印记,像是被蚊子咬的。
她跺了跺脚,想弯下腰伸手想去挠,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阻止,是谢易臣。
他慢慢弯下腰,单膝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药膏,修长干净的手指带着凉意,碰到她的小腿,轻轻擦着那处红印。
谢易臣装似随口般提醒了一句:“外面太晒,别出门了。”
“嗯?”慕霜的手机还在通话中,可她的注意力现在完全在他的手上。
她应下他说的话,“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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