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当年可是说好的, 跟慕家订下娃娃亲的本来就是蔓青的孩子。”
只不过后来大家都以为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才落到了谢明朗的头上。
如今人已经回来,自然要按回当初的约定。
谢城跟沈老太太的想法是一样的, 谢易臣现在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就算他说要天上的星星,他这个当爸爸的也要给他摘下来。
“这是自然。”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谢明朗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慕霜不喜欢他,本来也不想跟他订婚。加上他性格本就散漫, 不受约束,能多潇洒几年自然是愿意的。
当时商讨订婚宴事宜的时候沈家人不在, 谢家二老可是很清楚的, 慕霜的态度是不想订婚的, 不知道眼下换了人愿不愿意。
“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和慕家那边商量一下?”
……
慕伯山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谢易臣会是在谢家。
谢城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一遍,他听完后,眼睛盯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纵使这些年来经历了很多事情, 但这一件,确实让他觉得惊讶又稀奇的。
谢城:“说实话,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他。”
刚好梁秀茹在的那家医院就是慕家名下的,谢易臣从那里经过,看到持刀伤人, 救了他。
慕伯山:“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的儿子。”
直到今天他跟谢城站在一起,慕伯山才觉得这两人的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像。
谢城说起正事,“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订婚宴的事情,按回以前的约定,跟霜霜订婚的人是我的大儿子。”
“你看他跟霜霜多有缘分,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
慕伯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说道:“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谢城看了眼谢易臣,后者朝他点点头,“好,你们聊。”
谢城走后,客厅里徒留两人。
慕伯山烟瘾犯了,自己抽出一根,又把烟盒递给谢易臣。
谢易臣没接,婉拒着:“我在戒烟,慕霜不喜欢烟味。”
慕伯山看了下手中的烟,没点燃,就这样拿着。
“你倒是很会讲话。”
他突然问,“喜欢慕霜?”
“喜欢。”谢易臣毫不犹豫地回道。
“有多喜欢?”
“比任何人都要喜欢。”
谢易臣是从他爷爷奶奶口中得知了那天在谢家发生的事。
原来慕霜的爷爷心脏病犯了,因为她说不想和谢明朗订婚。
难怪那天晚上她心情不好,她肯定很自责。
他觉得,她至少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只是他的表白来的不是时候,所以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慕伯山也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是我逼她让你离开的。”
“慕霜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我不会同意她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在一起,她值得更好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是谢家人。
或许正应了谢城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和慕霜确实有缘分。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慕伯山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去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后半生的幸福。
现在告诉他,是不想让他怪慕霜。
谢易臣:“明白,我不会怪她,也不会怪您。”
*
两家人在慕霜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换了位未婚夫。
慕伯山转了性子,本来是要把慕霜关在家里直到订婚宴前一天的,今天回来的时候又说她可以出去,不过身边还是要带着保镖。
慕霜没想太多,能出去就行。
她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去了下附近的商场,想起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谢易臣还陪着她。
他会帮她拿包,问他衣服好不好看永远都是那一句“好看”,陪她逛了很多间也不会不耐烦。
后来慕霜又去了南城公安大学附近的那条创业街,在那间酸菜鱼店吃了顿午饭,坐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她长得漂亮,又是谢易臣上回带来的,所以老板认得她人,还问她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慕霜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刚好经过,他们有事没来。”
老板没有怀疑,转身去给她下单了。
两个保镖就坐在她旁边那一桌,慕霜觉得他们跟着也挺累的,让他们也吃饭。
上次来的时候人比较多,现在学校放寒假了,周围店铺的生意就比较冷清些。
慕霜环顾着四周,发现这家店往里面的有面墙,写着“评价墙”,上面贴满了各种颜色的便利贴。
她想着菜没这么快上,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看看。
那些便利贴写的都是客人来这里吃饭后留下的评价,有些是好评,有些是建议,都是匿名的。
什么“招牌酸菜鱼yyds”“很好吃,就是客人太多了,要排队”,或者是“感觉今天的干锅花菜有些咸,希望下次少放点盐”这种,都是些很友好的语气。
慕霜的视线随意地扫了几眼,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张粉色的便利贴上。
【今天有位长得很帅的小哥哥给我念菜单,声音好好听,下次我还来。】
长得很帅,念菜单,声音好听,这几个点联系起来,应该就是谢易臣了。
好像没有刻意去想起他,可处处都有他的痕迹在。
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说菜上齐了。
慕霜转过身的同时,后门被打开,有阵风吹来,又很快关上。
那张粉色便利贴可能是因为时间久,粘得不太稳,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
下午的时候慕霜去了一间咖啡厅待着,难得出来一趟,她还不想这么早回家,说不定明天慕伯山反悔了不让她出门了。
她点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问店员要了本杂志在那里看着。
日落时分,落地窗外的余晖照了过来,落在女人的身影上,光影浅浅,画面极美。
这唯美的一幕被一位不速之客破坏。
慕霜的对面位置落到一道身影,店员走过来为她重新放下一杯新的咖啡,并询问宋清柔要喝些什么。
慕霜却摆摆手,“不用,她很快就走。”
店员点点头,转身离开。
宋清柔这几天休假,跟她妈妈去国外旅游了,今天下午才回来的。
准备回家的时候经过这间咖啡厅,看到里面一个人坐着的慕霜。
宋淑云刚好接到了慕伯山的电话,说自己要先回去煮饭。
宋清柔没跟她一起,走进了这家咖啡厅。
气氛沉默安静,宋清柔主动开口:“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慕霜低头继续看杂志,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也对,没有人陪你吃,你爸刚才还打了电话给我妈,说今晚过来吃饭。”
慕霜白皙的手指翻过一页纸,语气冷淡,“说完了就滚。”
宋清柔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爸每个周末都会去找我妈,有时候甚至会待上好几天。”
“我上大学的学费,在医院的那份工作,也是你爸给的。”
她一连抛出好几个跟炸弹一样的话,可却没有任何爆炸的声响。
慕霜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一脸淡然的模样。
她的反应在宋清柔意料之外,她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为什么不生气不愤怒?
见她不再说话,慕霜终于抬起眼来,她拿起咖啡杯,手指握着小勺在杯底轻搅着,发出细微的响动声,轻抿了一口,入口味道略苦。
但是很对她的味,她就是喜欢苦的咖啡。
慕霜开口了,“你想表达什么?”
“表达你和你妈吃的用的住的,还有工作都是我爸给的?你很骄傲是吗?”
宋清柔被她脸上那充满嘲讽的笑刺激到了,一脸得意,“当然,我们要什么,你爸就给我们什么。”
慕霜将咖啡杯放下,突然轻笑了一声,眼里满是讥讽。
“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去找过你和你妈吗?”
她在宋清柔突然变得迷惑的眼神下补充道:“因为没必要。”
“就像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又能改变什么呢。”
慕霜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你妈不可能进慕家的门,你也不可能姓慕。就算我爸哪天死了,你们也分不到他的一分财产。”
“慕伯山的女儿只有我,我永远都会是慕家唯一的大小姐。”
“所以,你现在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得意的。”
慕霜从头到尾讲话的语气都很平静,却带着股高傲的姿态,“你妈充其量就是我爸在外面养的一只鸟,给他消消遣而已,见不得光的。”
“见不得光”这四个字,还被她加重了语气。
慕伯山说过他不会娶宋淑云,这也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而且慕霜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她妈妈死了之后,他没再娶,有一部分原因是要维持跟安家的联系。
宋淑云是个没名没利的女人,不值得他跟为了她破坏跟安家的关系。
虽然慕霜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留住慕伯山的,但是她妈妈得不到他的爱,别的女人也不可能得到。
他永远爱自己。
至于所谓的“家”,慕霜也早就没有了。
慕霜的话,字字诛心,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地往宋清柔的胸口捅,一下不够,还捅了好多下。
宋清柔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冷静就像是昭显着自己这个小丑。
她是慕家大小姐,是安家的外孙女,单单是这两个身份,就已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在告诉她,她有她所没有的,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而所谓的亲情,她根本不需要。
宋清柔咬着牙,神色间带着不甘,“为什么你永远这么让人讨厌?”
慕霜微笑反击,“你也是。”
宋清柔:“你不问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会这么讨厌你。”
慕霜不以为意,“说说看。”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
当年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却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宋清柔:“因为你们这种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曾经生活在泥泞里的感觉。”
宋清柔对慕霜的讨厌是从高一开始的,她那时候喜欢上了当时那个私立高中里的校草。
她鼓起勇气跟他表白,却被他拒绝了。
他说:“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慕霜。
宋清柔就这样看着,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围着慕霜转,给她送各种各样的东西,讨她欢心。
可慕霜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一刻宋清柔才明白,她想尽办法想得到的,却是慕霜不屑一顾的。
她被那几个女生堵在女生厕所欺负的时候,她最不堪最狼狈的样子还要被慕霜看见。
所以后来她没有出来澄清那张照片。
因为宋清柔也想让慕霜尝尝那种被众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后来宋清柔离开那个学校,遇到了第二个让她心动的男生,是谢易臣。
高一第二学期文理分班后,学校安排文理科第一名的同学上台发言。
谢易臣当时是年级的理科第一,黑色短发的少年穿着南城一中的冬装校服,蓝白色的,外套拉链规规矩矩地拉至脖子以下的位置,长腿迈上主席台的边上的台阶。
台下的学生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视线跟着缓缓上移。
原本以为是个戴着眼镜的理科学霸,却没想到是一个是很高很帅的男生,面容冷峻,高鼻梁,轮廓分明,干干净净的。而且上下身比例好,衬得腿特别长,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种别样的好看。
立式的麦克风立在中间,少年站到面前说话的时候还需要微微弯腰,黑发垂落在额前,眼眸低下,嗓音低沉好听:“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谢易臣……”
女生们都炸了,纷纷在讨论这男生是谁,长得又帅声音又好听,为什么在学校一直没发现这颗“沧海遗珠”。
谢易臣在学校平时很低调,就高调了这么一次。那次发言后,谢易臣如无意外地成为了南城一中的新晋校草,不少女生下课总是偷偷跑来一班教室看他。
当时班上有个男生叫陈昊文的,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也来教室看他,让自己的那些小弟在各个班级里爆料,说喜欢谢易臣的不用去他教室堵,学校附近有间早餐店,是他妈妈开的,去那里也可以看到他。
这消息一出,跟着不少爆料都出来了。
谢易臣前段时间出尽了风头,眼下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有些人觉得拿着键盘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可以说出那些不用负责任的话。
说谢易臣是单亲家庭,从小就没有爸爸,街坊邻居都说他妈妈是未婚先孕生的他。
甚至有些更难听的话,说见他经常出入某个离了婚的富婆家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靠着那张脸同时交往了好几个女生,有女生还为他打过胎……
各种风言风语像张黑色的网,把受害人笼罩在黑暗下,而在网外面看着的人就站着看好戏,肆意讥笑。
陈昊文隔三差五地就来梁秀茹开的那间早餐店找茬,有时候是他和几个朋友来,有时候是找几个校外的混混来捣乱,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就是让梁秀茹做不成生意。
梁秀茹的性格向来懦弱,知道这群人惹不起,为了息事宁人也一直没跟谢易臣说过。而谢易臣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都在校外做兼职,很少去店里,所以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陈昊文还把自己的事迹讲给身边的朋友听,他当时在跟一帮小弟厕所里抽烟,说起话来也口不择言:“谢易臣他妈我见过,就一个卖包子的。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妈,不知道他妈跟几个男人上过床才生下的他,难怪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
后面的话被人一拳打在脸上中止。
陈昊文捂着脸看向来人,是谢易臣,他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眼神发狠地看着他,揪着他的领口又是一拳。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几个男生围着谢易臣打了起来。
陈昊文被打得最惨,脸蛋都差点破了相,他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后来学校为他做主,直接闹到了年级主任那里。
毕竟是谢易臣打人在先,所以校方要求让他先道歉。
少年的眉眼处还带着跟人打架留下来的伤痕,眉骨那里的血迹已经凝固,衬得那张俊冷的脸多了几分狠戾。
他的嗓音很冷,说话的时候沁着寒意,“我不道歉。”
“记过还是开除,都随便。”
他一脸的无所谓,准备要离开的时候脚步生生止住,因为他听到了梁秀茹说出的一声:“对不起。”
谢易臣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着梁秀茹瘦弱的背影弯下,恳求着陈昊文的父母,又对那几个被他打伤的男生道歉,“我替我儿子跟你们说声对不起,对不起……”
那一刻,他看到了陈昊文对他露出了嚣张又得意的笑容。
后来是谢易臣的班主任刘建华拿着一份调查资料出现,说最近在学校有人口头传播和在网上发表了一些对谢易臣的不实言论,经查证都与陈昊文有关。
陈昊文父母本来还挺理直气壮,现在知道自己儿子也有不对,就说一笔勾销算了。
谢易臣学习成绩好,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不论是记过还是开除对他的将来都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校方最后对这件事也从轻处理了。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梁秀茹也把那间早餐店关了,去找了一间厂工作。
可谢易臣和陈昊文的梁子就此结下,陈昊文处处给谢易臣找茬,两人经常打架。起初陈昊文还会有兄弟帮忙一起,但是他们都打不过谢易臣,渐渐地就怂了。
身边的同学对陈昊文有所忌惮,不想惹是生非,所以都不跟谢易臣一起玩。
谢易臣的性格也越来越孤僻,高中那几年都是独来独往的。
……
宋清柔之前受过校园欺凌,所以她把谢易臣归为跟她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她对谢易臣的喜欢,是病态的,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她不懂,不懂为什么谢易臣也会喜欢上慕霜。
他甚至连她有未婚夫也不介意。
她曾经以为,谢易臣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不过她得不到的,慕霜也没得到。
宋清柔想起自己最近听到的消息,“听说你这个月就要订婚了,和谢氏集团的少爷。”
慕霜表情一冷。
宋清柔也终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露出胜利的微笑,推开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还难得的留下了一句真诚的祝福,“祝你订婚快乐。”
“祝你和你的未婚夫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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