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霜恍然中有种感觉她现在是不是在梦里。
这男人会为什么穿成这样, 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谢易臣看到她眼神还是呆呆的,那双漂亮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 像是猜到她的心中所想,“以为自己在做梦?”
慕霜甚至抬起了自己的手往他脸上伸去,想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她还没碰到他的脸,手背就被男人宽大的掌心覆上, 直接按在了他一边的脸颊上。
慕霜再次睁大眼睛。
指腹间是非常,非常真实的触觉。
谢易臣的那张俊脸又凑近了些, 鼻尖将要抵住她的, 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你没在做梦。”
“你现在的未婚夫, 是我。”
慕霜在他说话的声音里回神,“什么意思?”
很多个问号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谢易臣却看向她身后的谢明朗,“你没跟她说?”
谢明朗懒懒一笑, “没有呢哥哥,这件事不应该你自己说吗。”
慕霜听到谢明朗这一声阴阳怪气的“哥哥”,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突然醒神,盯着谢易臣的那张脸,又看了下谢明朗。
目光再缓缓落到站在舞台中心正跟司仪交谈着的谢城身上。
谢易臣, 谢明朗,谢城。
这三个人,在她脑海里瞬间连成一根线。
而接下来,谢城拿着麦克风说的第一句话,直接验证了她的猜想。
——“欢迎大家今天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大儿子谢易臣与慕家千金慕霜的订婚宴。”
大儿子,谢易臣。
这六个字明明她都认得,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变得陌生了。
她的眼神由刚开始的茫然到不可置信。
台下有不少议论声响起, 对那位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以及“谢易臣”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怎么订婚宴换了男主角?
还有传闻中谢城的大儿子不是英年早逝了吗?
接下来谢城说的话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大致意思是自己的大儿子多年前在医院出生时被人调包,流落在外多年,前不久刚找了回来。
至于订婚宴的男主角,之前长辈订下的本就是谢家长子与慕家长女,所以没有换不换男主角一说。
此时台下的慕霖和乔音听完这段话后,两人的表情跟台上的慕霜是一样的,都是同款懵逼。
乔音看着那对穿着西装和礼服的新人,受演员职业影响,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是不是穿书了?”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慕霖,“也不对啊,难道你跟我一起穿书了?”
慕霖的第一反应则是:“乔音姐你快打我一下,我怀疑我在做梦。”
他不敢相信那个染了一头银灰色头发的骚包男人是他臣哥。
乔音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没有任何防备的少年差点往前摔倒,又很快被她扶稳,那一刻的失重感无比强烈。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终于反应过来——
卧槽!这是真的!
……
直到宾客散尽,整场订婚宴结束,慕霜的状态还是有点飘的。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乔音在电话说道。
她跟慕霜一样,还是觉得整件事很离奇,但确确实实又是真的。
慕霜还穿着宴会上的那条银灰色裙子,细肩背薄,两边锁骨有清晰的沟痕,屈膝坐在沙发上。
她现在在的地方是一处新住所,谢氏集团名下的星澜公馆。
这套房子是谢城送给他们的订婚房,宴会结束后司机就把他们两个送到了这里。
欧式风格的两层楼,以象牙白为主色调,闪亮而璀璨的水晶灯挂在正中央,窗边是奶茶色的法式蕾丝窗帘,墙上挂了几幅宫廷油画。
慕霜顺着地板上的绒面地毯慢慢往上,落到那戴帽式的台灯,再到旁边的那张大床上。上面放了两个纯色的枕头,被单整整齐齐铺着。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对这陌生的环境有点无所适从,目光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谢易臣说他身上沾了酒烟味,先去洗个澡。
刚才宴会的时候谢城领着他们两人去认识其他客人,这种场合自然是要碰杯喝酒表示祝贺的,但是慕霜滴酒未沾,因为谢易臣全帮她挡下了。
口里一直重复着那句“我未婚妻不胜酒力,我替她喝”。
他倒是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很快。
慕霜到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懵的。
怎么她订婚的对象就变成了谢易臣。
沈阿姨的儿子居然没死,谢易臣居然是她的儿子。
确实像乔音说的那样,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乔音还在电话里自己说着自己的感想:“我以前以为小说里说的那些什么缘分都是扯淡,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缘分这种事情。”
“你看,故事的开头是你一回国,你爸就要给你找保镖,而谢易臣因为他那个养母生病所以辞了职去谢家应聘。”
“你在这么多个男人中偏偏就挑中了谢易臣,结果他就是谢家大夫人的儿子,错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能遇到。“
乔音甚至觉得这种奇妙的缘分还有另一种解释:“而且假设没有当年的掉包事件,你的订婚对象本来就是谢易臣,那你们拿的就是青梅竹马的剧本。”
“不管是哪一种开头,你们都会相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慕霜低着头,手指将自己身上这条裙子反复揉捏,“我现在脑子很乱。”
乔音:“为什么脑子很乱?现在这个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们还门当户对,也不用因为身份的问题被你爸棒打鸳鸯了。”
听她这么一说事情好像又变简单了。
可慕霜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没来得及多想,她听到浴室开门的声响,匆忙将电话挂断,“不、不跟你说了。”
谢易臣穿着件黑色的浴袍就从里面出来了,染过色的头发已经洗过,额前的碎发还滴着透明的水珠。
他拿起披在肩膀上的白色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捕捉到慕霜在沙发上的身影,朝她走了过去。
男人身材本就比例极好,标准的倒三角,肩宽腰窄,刚才穿西装的时候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眼下他穿着宽松的浴袍,腰间的带子随意地系着,头尾一长一短悬挂着,随着他的走动轻晃。
慕霜一直盯着那根腰带,没留意到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还动作自然地弯腰抱起了她。
她反应过来后在他怀里挣扎着,一脸惊恐,“你干嘛。”
谢易臣:“抱你去洗澡。”
慕霜下意识地拒绝:“我不洗。”
“你一身的酒味,闻着不难受?”
慕霜:“我自己可以去,不用你抱。”
谢易臣:“穿了一天的高跟鞋,不累?”
“……”
慕霜无力辩驳。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点。
谢易臣抱着她踏入浴室,里面还残存着氤氲的雾气,缭绕满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沐浴露的味道,清冽干净,跟他身上的味道重叠。
谢易臣将她放下,找到一旁放着的拖鞋,弯腰给她穿上,“抬脚。”
慕霜扶着他一边的肩膀,像个木头人一样受他支配。
他站直身体后,靠近她时,慕霜反应很大,身体往后面一躲——
就在她脑袋差点要碰到身后的墙壁时,谢易臣及时伸手挡住,掌心碰到她柔软的发丝。
“躲什么。”
他一边说,还要故意靠近她。
慕霜偏过头不去看他,下巴却被人捏住,迫使她转过头来,谢易臣重复着刚才的话:“躲什么。”
他以前这样靠近她,她都不会躲开的。
慕霜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你给我点时间。”
谢易臣:“什么时间?”
慕霜:“适应……的时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玄幻,他怎么就成为了自己的未婚夫?
她本来都做好了跟谢明朗做约法三章的准备,订了婚后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可是现在人换成了谢易臣,之前的准备就全部作废。
她现在的脑子真的很乱很乱。
谢易臣看着她的那张脸,气一下子就消了。
他撤开手,身体也跟她拉开距离。
“你先洗澡。”
他走的时候还帮她带上了浴室的门。
眼前的身影消失,慕霜站在原地没动,她正对着的刚好是一面镜子,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她咬着唇,又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
洗手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子,卸妆和护肤的,都是她平时用惯的那几个牌子,明显是有人按照她的喜好准备好的。
她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安排的。
——
谢易臣将头发吹干后,半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书在看。
但也只是装模作样骗自己,他完全看不下去,心思一直在浴室那里。
直到听见里面的水声停止。
谢易臣看了下墙上石英钟显示的时间,水声停了之后她在里面已经待了半个小时了。
时间太久,谢易臣怕她在里面出什么事,他走到浴室门前,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两下,喊道:“慕霜?”
声音落下没几秒,浴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先是露出一条缝来,再出现女人的身影。
慕霜身上穿着件白色的交领浴袍,她也洗了个头,头发被毛巾裹成一团,露出饱满的额头,脸蛋白皙干净。
谢易臣又自顾自地抱起她,放大床上坐着。
慕霜稍有不适,垂眸没看他,却感觉头顶的毛巾拆被人拆下——
谢易臣抬起手帮她擦着头发,动作轻柔,慢慢吸走发尾处的水珠。
紧接着有吹风机的声音传来,呼呼呼地响着,慕霜其间一直低着头,任由他操作。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发丝,轻轻撩开,然后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周围很安静,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离她很近,近到她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慕霜微喘着气,伸手慢慢抚向自己胸口处,想让那颗跳动的心脏安静一些。
就在下一秒——
声音消失的同时,他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的头抬高。
谢易臣问她:“适应好了吗?”
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他把话说清楚了点,“适应的时间,要多久。”
慕霜:“我、我不知道。”
谢易臣:“那你告诉我,你需要适应什么?”
慕霜这回说话的语气里有不确定,“谢易臣,你真的是沈阿姨的儿子?”
“嗯。”
“那掉包是怎么一回事,你那个生病住院的妈妈又是谁……”
谢易臣三言两语地就跟她说了梁秀茹以前和谢家的关系,还有当年为什么把他掉包的事情。
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有不可置信、了然,还有心疼。
甚至还看到有泪水从她眼角滑落,那滴透明的泪珠刚好掉在他的手臂上。
他抬起手帮她擦着泪,“哭什么。”
慕霜说话时带着哭意,“她怎么能够,偷换了你的人生呢。”
“你以前,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她想起慕霖说过他读大学时经常出去打工,还是好几份;他为了给他那个妈妈治病辞职当保镖,他说他妈妈是开早餐店的,他从小就没见过他的爸爸。
还有他做饭做菜包饺子,熟练地像已经做过许多遍一样。
他牵她手的时候,掌心还有茧子……
宋清柔说他读高中时还被人欺负过。
慕霖和谢明朗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进过厨房,读书的时候也从来不用打工,从小就生活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养尊处优。
旁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根本不敢欺负他们,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
——“你们这种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曾经生活在泥泞里的感觉。”
他曾经生活在泥泞里。
这些本不应该他经历的事情,他经历了二十五年。
如果他的人生没有被偷换,他过的应该是跟谢明朗一样的生活。
或许,比谢明朗更好,因为除了慕家,还有沈家的人,他们一定会很疼他。
他会从小就上最好的学校,父母疼爱,长辈关心,还会交很多的朋友……
他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未来。
谢易臣看她的泪珠子越掉越多,心脏那里一抽一抽地跟着疼。
他没想到,她说的需要时间适应,是适应他的过去。
她是在心疼他。
他的手擦不完她的眼泪,只能从旁边匆忙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着,还安抚着她:“不哭了,嗯?”
慕霜眼睛都红了,吸了吸鼻子。
谢易臣看着她这副像被人欺负过的模样,喉结上下轻滚了滚,眸色变深。
他低头凑近着她,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开。
谢易臣:“我好像,想到了不让你继续哭的办法了。”
慕霜眨了眨眼睛,那双茶褐色的眸子被水浸湿过后漂亮又澄净,“什——唔——”
她连话都没说全,声音消隐在他的吻里。
慕霜伸手推他,男人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还就着这个姿势,整个人往前倒去,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想到他说的是这种办法,气得用手去捶他的肩膀。结果这男人直接抓过她的双手拉至头顶,偏着头用力亲吻着她。
慕霜的手动不了,只能扭动着身体,长腿抬高,想去踢开他。
却发现……
男人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反应。
她的腹部那里,带着灼热又让人羞怯的温度。
慕霜所有的动作瞬间暂停,吓得不敢乱动了。
谢易臣这时候松开了她的唇,如墨的眸仁渐深,就这样盯着她,眼里带着不常有的欲色,“不动了?”
慕霜整张脸都是红的,是刚才被他吻成这样的,也是因为害羞。
女人的瞳眸似水光潋滟,眼尾泛红,咬着唇,不回他的话。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还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谢易臣:“不动我就继续吻了。”
他的唇还带着刚才亲她的气息,温柔地摩挲着她的下唇,说话的声音含糊,低哑中藏着缱绻爱意。
“别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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