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先生的屋子明显有些简陋,能看得出来,这母子二人的生活并不会好。
燕惊双还是选择了书房,上次案子的线索便是在书房发现的。
而颜鹤卿则依旧选择了主屋。
只是这一回,两人在这屋子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紧接着两人又去了写信先生出摊的地方。
路上,燕惊双问询了一句:
“在这里写信一日,约莫能有多少银钱?”
官差说了一个数,燕惊双忽而皱了皱眉,抬头看颜鹤卿时,却见他也皱了皱眉。
很快,两人便到了写信先生出摊的地方。
燕惊双路上又问了官差好些问题。
譬如问写信先生平素有什么爱好,常吃什么菜,常去哪些地方等等。
有些问题官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弹幕人儿也跟着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燕惊双问这些问题有什么深意。
但他们却比官差更有心思观察一些奇奇怪怪的点。
【双双查案思考的样子,越来越像小鹤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而且双双真的好聪明好厉害啊,虽然我不知道她问这些问题有什么深意,但就是不明觉厉的感觉,可惜双双不能入朝为官,这样的天赋,只当一个公侯家的夫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姐妹啊,时代局限啊,眼下小鹤能带着双双出来一起查案,显然在这样的年代,已经是很大的权限了,双双都还算好的,有小鹤疼着,你们想想古代那些一辈子嫁人最大的女子,诶,好些不也是束于后宅,他们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女儿,却鲜少有人真正能做自己。】
【诶,那可能是我太沉浸了,这本来就是一本,我却希望大家都能有个真正的好结局吧。】
……
燕惊双起初没把弹幕当回事儿,只当他们又像先前的时候,在磕她和颜鹤卿的糖。
但看到后来,燕惊双的神色缓缓凝重了些。
颜鹤卿偏头看她:“在想什么?怎么神色这般凝重?”
“写信先生的事?”
燕惊双摇了摇头:“眼下先处理写信先生的事吧。”
颜鹤卿目光往离写信先生的摊位极近的一角,同燕惊双道。
“我们去那里,应该就有答案了。”
燕惊双顺着颜鹤卿的目光看了过去,微愣,但下一刻却是点点头。
“你说的对。”
……
只是去两个地方,花不了多少时间,林知府早已在府衙恭候颜鹤卿大驾。
见颜鹤卿和燕惊双归来,他忙同二人见礼,这一回,燕惊双并没有女扮男装,但颜鹤卿同燕惊双的事,传的极快,林知府也是知道的。
虽然以燕惊双的身份,林知府不该同她行礼,但想到她极有可能是下一任镇国公夫人,林知府这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
林知府同两人见礼完后,便快速问询着结果。
“颜世子,对于此人的下落,你可有什么线索?”
颜鹤卿不答,看向林知府道。
“林知府,你确定城里的每一处你都搜过了吗?”
林知府神色一紧,忙道:“这是自然,下官就差没把地皮掀了,那位写信先生的住所,更是派了士兵将其团团围住,他若是回家,定然插翅难飞。”
颜鹤卿摇摇头:“他不在那里,最近他也回不了家。”
“而且,林知府你说了谎,或是你也遗忘了那个地方。”
颜鹤卿抬眸看向林知府惊疑的脸,平静道。
“有一个地方,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搜过。
”
临江府衙监狱。
十几个官差举着火把快速蜂拥而至,打头的竟是林知府,吓得平素唠嗑偷懒吃花生喝酒的看守官差连忙起身,站直了身子道。
“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有要收押的犯人吗?”
“不是。”另有两道清冷的声线缓缓响起,一男一女,皆不是林知府的声音。
看守官差看过去,只见一对宛若画中神仙的男女从林知府身后缓缓走来。
看守官差一时愣住,耳边却听到林知府严肃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
“你们最近是不是收押了一波流民乞丐。”
看守官差点点头。
早些时候,云河大旱,闹了饥荒,流民四处逃窜,临江府也是有不少流民跑了过来。
虽然有府衙富商开仓接济,但粥少僧多,还是有不少流民闹了起来,有一些混进了临江府里当了乞丐。
这群流民乞丐又不同于本地乞丐习惯规矩,总被本地乞丐欺负,他们讨得了银钱,也被抢去,吃不饱肚子,又开始闹事。
于是府衙便隔一段时日抓一次流民乞丐,以儆效尤。
那女子又是出声。
“五日前,是不是刚刚抓过一次流民乞丐?”
看守官差微愣:“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顿了顿看向林知府:“去那间牢房吧。”
一群人去了关了流民乞丐的牢房。
十几个人挤在一间狭窄的牢房里,光一靠近便是散发出令人难以接受的酸臭味。
林知府掩唇,神色更为诧异。
“真在这里?”
颜鹤卿和燕惊双齐齐看向他,又是齐声道。
“看看就知道了。”
……
没过多会,便有了结果。
那群把脸洗干净的人里,还真有个跟写信先生长相差不多的。
仔细一辨认,就是他本人。
林知府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桩悬案这么快就侦破,但他高兴的同时却也疑惑。
“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位写信先生藏在流民乞丐之中?”
燕惊双给了回答,原来那位写信先生家中着实简朴,连个存银都没多少,但他能独自养活一个家,想来该是颇有几分赚钱的能力的。
路上燕惊双问询着写信先生一日收成,更是算的他一个月除却必要支出外,应该还有不少结余。
燕惊双后面又问了写信先生的平素爱好,吃食,或是爱去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大花销的地方,想来也是个节俭之人。
那么写信先生的钱又花到哪里去了呢。
颜鹤卿当时让燕惊双看得方向是一个暗巷,显然颜鹤卿先前有所注意,有几个乞丐打扮的小孩子一直在扫着写信先生的摊位。
颜鹤卿带着燕惊双,走向暗巷,很快就发现了先前的那几个小孩子。
颜鹤卿给了几个碎银子后,便问那几个小孩子为何总盯着写信先生的书摊看。
那几个小孩子说,早先那写信先生总会来接济他们,说他心善,总接济这群在乞丐中也被欺负的人,就连早先的流民乞丐,他也经常接济。
可最近几日,写信先生却不出现了,小孩子们没东西吃,便想着在这里等等,看能不能等到写信先生。
所以,颜鹤卿和燕惊双推测,写信先生或许乔装混入了那群流民乞丐中,流民乞丐身份无法证明,又不会细查面容,再加上官差那一日确实有对流民进行抓捕。
想来,写信先生是想在牢房里避过这一阵风头,再偷偷逃离此地。
事实真相果然如颜鹤卿和燕惊双所料,流民乞
丐里有人承了写信先生的恩,所以,在他出事之后,立马带他去了自己的地盘,将自己的破烂衣服给他,还摸黑了他的脸,然后混进了监狱里。
林知府可没想到此人竟这般大胆,敢藏在他眼皮底下。
但燕惊双和颜鹤卿却不甚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凶手抓到之后,燕惊双还是问了一句。
“这位写信先生是个什么结局?”
林知府道:“本该杀人偿命,但他这些年又做过不少善事,很多流民乞丐都跪在府衙前为他求情,又是失手杀人,我想改判无期徒刑。”
林知府这话是询问颜鹤卿的,颜鹤卿能同意,这案子便算是在让他手上可以结案了。
颜鹤卿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燕惊双,又补了一句。
“关押之前,让他去给他母亲上柱香吧。”
闻言,燕惊双唇角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回去的路上。
燕惊双同颜鹤卿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鹤卿,方才你会不会怪我太心软了?”
颜鹤卿摇头:“不会。”
“办案不掺杂个人情感,是为最为冷静地寻找公道正义。”
“可当案件了解,卸下查案重担,我二人都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法理不外乎人情。”
燕惊双停下脚步,伸手轻轻牵过颜鹤卿的手,在落日的余晖下轻轻晃了晃,笑道。
“我们鹤卿,如若出仕,定然是一方好官。”
颜鹤卿也跟着燕惊双的手晃了晃。
“你想我出仕吗?”
燕惊双没有点头:“你的人生自然由你决定。”
颜鹤卿看着燕惊双顿了顿,其后笑道:“回家吧。”
燕惊双:“好呢,今晚想吃什么?”
颜鹤卿:“吃红烧肉吧。”
燕惊双:“好呢。”
……
阳光很温暖,也很幸福。
颜鹤卿虽然最终未有出仕,但查案这件事,他能去的还是会去。
且每次都会带上燕惊双。
好些次查案,颜鹤卿也放手让燕惊双去干,有颜鹤卿保驾护航,便是燕惊双身为女子,也无人敢有所置喙。
但燕惊双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颜鹤卿也有注意,他很快便找到燕惊双问询原因。
燕惊双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在脑海里让金色弹幕屏蔽弹幕人儿们。
等到彻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燕惊双才说起她的忧心。
原来,自从燕惊双有了弹幕后,其实或多或少会接触道不少后世的思想,在他们的世界里,女子不用再围绕这一个男子转,而是可以有很多自己的兴趣爱好,可以成为她们自己想成为的人,她们有这样的舞台去施展她们的才能。
而在这里,虽然燕惊双有颜鹤卿护着,她的聪明才智得以发挥实现。
可想到这个时代其他女子却还是困于后宅,燕惊双颇有几分痛惜。
她同颜鹤卿道。
“这个时代的女子,好些并不能同我这般幸运,能够得享适度的自由,能有机会做自己。”
“如若她们真的只是安于后宅倒也罢了,但我知道,好些人并不是,只是有些人她们自小就被灌输着嫁人的理念,没想过旁的。”
“另有一些人,或是想明白了,却也是最为痛苦的,清醒却没有办法改变命运。”
“鹤卿,我有心想做些什么,可不知该如何做。”
“毕竟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并不是一代人
就能轻易改变的。”
颜鹤卿听完燕惊双的话,沉了沉眉,似在认真思考。
“惊双,我知道你的意思。”
“但我觉得,你或是给自己压了太多的责任,想通过自己的一己之力,把所有事情都做完,这自是艰难的。”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去当一个引子,一点一点去改变这个时代的观念,我们这一世可能看不到结局,但可以去培养一个未来。”
燕惊双听完,起初有些迷茫,但随后好似想到什么,神色渐渐清明。
“你意思立一个标杆?”
颜鹤卿点点头。
燕惊双却又有了新的疑惑:“可如何立,便是同你一起破案,也是小范围的。”
颜鹤卿抬眸看她,有些神秘道:“过一段时日便知。”
燕惊双没想到颜鹤卿说的过一段时日,竟也不算太长。
当今圣上,驾崩了。
当今圣上晚年研习丹道,企图长生不老,但却碰上了假道士,身体早已亏空不行,突然的驾崩似乎有些意外,也似乎没有那么意外。
只是这一次,燕惊双再次见到了公良庸,她的老师。
记忆中,她的老师由来潇洒,可这一回,公良庸脸上却是沉静似木然。
公良庸去了皇宫,一去好几日。
出来的时候胡子拉碴,瘦削的不成人样,燕惊双担心自己这个老师风一吹就倒了,那几日也是忙前忙后的亲自伺候着。
其后,又过了几日,公良庸悠然转醒,神色骤而开怀,就连吃饭都多吃了几碗。
这前后极致的反差,非但没有让燕惊双安心,反而越发担心,反倒是公良庸见燕惊双神色紧张,安抚她道。
“我无妨的,在那个老兄弟跟前骂了好几日,心情忽然舒畅,也便放下了,希望他来世好好做人,多行好事为自己积积福。”
能这么公然骂圣上的,恐怕也只有公良庸干的出来,但谁让公良庸是圣上唯一的拜把子兄弟呢。
见自家老师情绪果然释怀了,燕惊双半安下心来,耳边又听着公良庸继续道。
“好在我这老兄弟,糊涂晚年,最后还是干了一件好事,立了有出息的二皇子为太子,避免兄弟纠纷。”
这个结果,燕惊双早先已经知晓,虽然不是原书中的大皇子,但燕惊双更为高兴,原书中的大皇子并不是一个明君。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引起的蝴蝶效应,让先帝提前立了太子。
公良庸却好似知道些什么:“听说先帝将去之前,曾见过颜鹤卿一面,其后,便立了二皇子为太子。”
“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公良庸问这话,是知道燕惊双和颜鹤卿的关系,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但燕惊双明显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她听到这,倒是明白了。
颜鹤卿重生多次,兴许在他重生的那些次数里,有大皇子当政,也有二皇子当政,以颜鹤卿的聪明才智,自是知道选择谁来当太子,于大梁更为有利。
以当今圣上的迷.信,颜鹤卿或是同他透露了一些未来即将发生的大事,这样圣上自会信颜鹤卿的话。
而这个时候的燕惊双尚且不知自己猜准了七七八八,可有一件事,燕惊双没有料想到。
公良庸道。
“这二皇子确实也是个能才,甚至比先帝更有远见,你知他登基第一样准备实行的新政是什么吗?”
“他同我请教之时,我甚至未曾想到此子还有这般了不得的想法。”
燕惊双好奇:“为何?”
公良庸放下茶杯,眸间闪过异彩:“他竟然想实行女官制度。”
闻言,燕惊双浑然一震,惊
诧上了眼。
弹幕更是——
【!!!!!!!?????】
【这二皇子这么有出息的吗?】
【这不是一本古早文吗?我一直当无.脑.狗.血文看的???虽然剧情在修文后,明显精良了很多,但我以为核心逻辑不会变的。】
【握草,难不成这二皇子也被穿了?突然觉得这本书用心思了,至少在女性这一条上,在努力突破辖制!!!冲这点就能得到五星好评哦!】
【所以,这时代的女子终于有机会走出后宅!!!发光发热了吗?!?!!】
……
燕惊双看到这,忽然心情浮上澎湃的激动之意,她快速同公良庸告别,转身去寻颜鹤卿。
等到她找到颜鹤卿的时候,颜鹤卿正在给一株兰草浇水。
燕惊双跑的气息有些喘,颜鹤卿很快便发现了她。
他看向燕惊双愣了愣:“什么事这么着急寻我?”
燕惊双握住颜鹤卿浇水的手腕,压着激动,认真道:“女官制度…是不是你的手笔?”
颜鹤卿能感受到燕惊双指尖的颤意,他静静看向燕惊双,眉眼微弯。
“恩。”
燕惊双抿了抿唇,好一会,她出声:“真好。”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颜鹤卿跟着笑意更甚:“是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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