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燕伯今听见声音就出来了,牛大壮这才把东西搬进来。刚刚还没什么表情的的牛大壮,见到燕伯今脸色才缓和了些。
周细春摸了摸下巴,牛大壮过河拆桥,无情。之前还一口一个阿周妹妹的,现在眼里只有燕大哥了。
牛大壮手上拿着簸箕,热情地冲着燕伯今道:“燕大哥,要不要我帮你们直接搬进屋?”
燕伯今点头:“多谢。”
牛大壮立刻挺直了腰背,道:“燕大哥客气了!回头再教我做几个陷阱就成。”
周细春帮他开了仓库房的门,牛大状将东西依次放进去。
周细春看着他对着自己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地好笑。“你想说什么?”
牛大壮立刻警惕起来,又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声的说了句:“没事。”
他也没多待,走后周细春他们也回去继续吃饭。
整个下午她都在菜园里,种菜前要先处理地块。燕伯今帮忙手动除草,她拿着锄头将土地浅浅的翻一层,将大的土块敲碎。总共五垄,旁边还都留了小沟。
周细春一身汗味脸色通红,燕伯今手上也都粘上了泥草混合物。
太阳落山时,拔下来的杂草都晒枯了。周细春将所有杂草堆在一块,一把火点着烧着,这可是天然肥料啊。
只不过这烧出来的烟像是跟她作对似的,她到哪儿烟就飘在哪儿。她被熏得眼泪直流,“怎么回事,咳咳。”
燕伯今闻声将她拉至自己身后,周细春去看那烟竟然不再跟着她了,觉得奇怪:“连烟都怕你。”
燕伯今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说着别人。“我……出生那日天降血雨。”
周细春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燕伯今接着道:“他们觉得我不详,把我们赶到柴房住,整整住了六年。”
周细春听着,心情有些难言:“这都是迷信……”
她总不能跟他解释,这是因为暴风雨气流中混入了红色的尘土或者其它什么动物被卷入风暴后受了伤流的血,最后导致雨水被染成了红色,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吧。
无法想象一个生命满怀希望的诞生。还没睁眼,就被烙上不详的名声。
周细春问他:“那六年后呢?”
燕伯今沉默,似乎不会回答。
也不知道沈渊收养他时是几岁,看着燕伯今清冷的脸,咬了咬嘴唇道:“那你母亲呢?她总不会……”
燕伯今声音突然冷硬起来:“她的心里只有自己。”
周细春大概明白了,说不定这位母亲不仅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还会和其他人一样厌恶他。
而六年后燕伯今不愿意说,一定也是不堪的。
不由地想起自己现代的父母,到底还是有人不屑亲情这种东西的。
周细春伸手拉了拉他脏污的手指,又快速放开,盯着熊熊燃烧的草堆道:“人的信念就像眼前的这把火,它能烧掉任何你想毁掉的东西,也能成为黑暗里的一道光。”
燕伯今心中一动:黑暗里的一道光么?
周细春喃喃自语道:“人活着,不就是靠着信念么。”
失去水分的枯草很容易被火光染上,炙热的温度将它们化为灰烬。
周细春看着全都被燃烧而尽,心中诡异的畅快。等到最后一丝火光熄灭,她拿起锄头将烧成的灰分铺在垄起的田地上。
她觉得现在就很好,每天都有事情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明白未来想做什么。
黄瓜、香菜、香葱、菠菜、茄子、四季豆、豇豆。
这些都在她的春季播种名单里,就等着买回来育苗了。
出了一天的汗,再加上做晚饭,她整个人黏腻的不行。
吃过饭后燕伯今帮她烧热水,周细春在屋里拿新荷包装银子。她明天打算带着燕伯今去医馆,顺便买菜种。
头天晚上已经跟燕伯今说了要去镇上的事情,所以周细春这天早早起来准备早饭。
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看着坐在灶洞前烧火的燕伯今。很难想到一个双眼失明的人,干起活来一点也不马虎。
“怎么?一大早这么看我?”燕伯今抬头道。
周细春眼神闪了下,道:“在想你是不是晚上没睡觉,起这么早。”
燕伯今没解释,只是淡淡道:“觉少。”
周细春回头走了两步背着他伸了个懒腰,全身都痛。洗漱完和燕伯今吃了早饭,给奶奶留了早饭就出门了。
不同于寒冬季节,村子上空飘着缕缕青烟。不少人都起床劳作,一副世外安宁的模样。
往来镇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小小的牛车瞬间变得狭窄了。周细春坐在燕伯今和婶子中间,为了避免他被挤到。
可是她真的挤不过力气大的婶子,任由她们挤来挤去。而燕伯今坐着纹丝不动,苦了她在中间被挤成肉饼。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僵硬,燕伯今微微侧头不急不缓询问道:“阿周,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周细春闻言,脑子一转凉凉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婶子,道:“不了,兄长你脾气不好,我怕……”
她话没说完,身侧的婶子猛地将她胳膊往前一拽。周细春整个人开始向她倾倒,局势一下变了。没人挤着她了,这位婶子还带着她挤别人。
周细春抽了抽胳膊,没人挤她就成,她也犯不着去挤别人。
下了车付过钱后,周细春带着燕伯今直接去了上次用包子赊药的那家医馆。特意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众济医馆。
张大夫站在柜台后,一抬眼就见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带着一位气质挺拔的公子。
本能的快速扫视了一眼二人的面色,开口问道:“二位是来抓药的?”
周细春摇了摇头,示意大夫去看燕伯今,“是我兄长来看眼睛。”
“眼睛?”张大夫眯着眼对着燕伯今观察了一番,便引着他们往诊室去。“跟我来。”
张大夫给燕伯今把着脉,眉毛皱的跟什么似的,脸上表情也十分丰富。
周细春在一旁看着大夫表情奇怪,不由地担心起来。难道不好治?她实在想问,可又不好打断大夫,只好耐下性子等着。
良久,张大夫收回把脉的手,摸了一把没有胡子的下巴,缓缓道:“他这不是病。”
周细春懵懵道:“什么意思?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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