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还带着几分慵懒，伴着他的脚步，由远至近地传到她耳边。
沈星芙回头，撞入男人淡淡的眼瞳。
头顶的光线让他皮肤显得更白，若不是薄唇天生色泽艳丽，则像是冷漠漂亮的吸血鬼。但很快，他戴上了口罩，只露出那双眼睛。
沈星芙仰头，她可没那么多要求，说：“都行啊，既然李医生来了的话那就你帮我吧。”
李斯渝走到她身侧的椅子坐下，“没有都行。”
“……”
“那行吧，那就麻烦李医生了。”
闻言，一侧的陈江奕了然，默默将工具递给了李斯渝，随即去了隔壁诊室。
小护士见陈江奕过来，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陈江奕两手摊开，耸了耸肩，“人家指定要李医生帮忙。”
“那你不会回复，李医生现在正在忙吗。”林佳佳笑他，“要是对每个专门点名找李医生的患者都有求必应，那李医生估计得有分身术呢，你快去吧，就跟人家说李医生也在忙。”
“可是，李医生已经过去了啊。”
林佳佳笑意一顿：“啊？”
说完，她走至两个诊室相连接的门口，悄悄观察，只看到背对着她的李斯渝，看不出什么端倪。
陈江奕道：“他们可能认识吧。”
“认识李医生的客人多了去了。”
这边，沈星芙半躺着，张开嘴巴，他低头靠近她，距离拉近的瞬间，她闭起了眼。
谁知。
几秒钟后，像是被蚂蚁轻轻咬了一下，她便听到他说：“可以了。”
“这么快？”
“嗯，”李斯渝把线扔进旁边医用垃圾桶，“拆线很简单。”
沈星芙坐起身：“主要是李医生技术很好啊，我一点痛都没感觉到。”
李斯渝手上动作一顿，“还好。消炎药都吃完了？”
“吃完了。”
他从橱柜中拿出一瓶医用漱口水，语气平淡：“平时注意饮食清淡，饭后用这个漱口，刷牙时注意伤口。”
“好的。”她接过漱口水，放进包包里，又听她道：
“还有。”
“李医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少看短视频，注意休息。”
“？”
沈星芙足足反应了两秒。
想起来了，她刚来拔牙那天，刷到一个秀腹肌的，结果手机掉了，被他瞧见当场处刑。
“……”
--
沈星芙闲下来了。
她回了一趟外婆家。为什么是“回”，因为自她上了大学后，过年时就一直回外婆家过的年。
事实上，她爸妈在她还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小时候是跟着她爸沈从铭生活的。
但沈星芙很讨厌沈从铭，沈从铭也看不惯她，还时常念叨她母亲负了他，人前是衣冠楚楚的中学老师，人后却是经常晚上喝得烂醉的酒鬼。
沈星芙从未从这个父亲身上收获过任何父爱，当然，她也不抱有任何奢望。
现在，他们也很少联系。
上大学以来，沈从铭也没有为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负担过一分钱。两个人几乎是处于断联的状态了。
不知是几年前，她从外婆那边的亲戚听说过一些传言，说沈从铭再婚了。
那亲戚特别八卦，还想向她求证，让她去跟沈从铭打听打听，被外婆说了一顿：“嗨呀别问了！小孩子知道什么，他要再婚还是要去死都不关我们家星芙的事。”
没打电话提前通知外婆，沈星芙来到外婆住的绿秋镇。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还没到外婆家，沈星芙隔着老远，就瞧见外婆穿着花衬衫，坐在塑料椅上，在门口那棵大树下，和几个老太太在聊天说话，小老太太头发梳得妥妥帖帖，精气神特别足。
沈星芙戴着口罩，走过去，假装若无其事在外婆旁边坐下。
好巧不巧，她听到了外婆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你表舅家那个大儿子，在英国留学回来的那个，现在有对象了不？”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人家刚回来没多久，还在找工作。”
“还在找工作，那算了，”外婆顿时对这人不感兴趣起来了，“我寻思着还是得帮我家星芙找个有稳定工作的，老了还有退休金拿的那种。”
“谢谢外婆呢。”
这时，沈星芙在旁边说了句。
外婆愣了下，转头看向她，“这小姑娘长得俊俏。”分辨了几秒，眼神顿时又惊又喜，她扯住沈星芙胳膊：“哎呦喂，星芙，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你不欢迎吗？”沈星芙抱住外婆。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欢迎欢迎，我现在就叫你大舅扯串鞭炮欢迎。”
“星芙，有没有男朋友啊？”隔壁邻居老太太问她，“你外婆刚刚还给你说媒来着。”
“还在找哈哈哈，”沈星芙打哈哈。
外婆起身，搬起她的小塑料椅往里面走：“来，跟外婆进来。”
“你又不早说过来，早知道我今天中午还给你留点菜，今天中午煲了淮山猪骨汤，我给你热一热，还有厨房有面，我去给你下一碗。”外婆这就打算忙活起来，她一般都默认，大老远坐车过来的沈星芙肯定已经累了。
“我吃过饭了外婆，我不是今天刚回来的，我回来好几天了。”
“那你怎么不回来住？”
“我租了房了，在临南那边，以后打算在泽青州这边发展了，不回c市了。”
外婆一听，不由得有些担忧，问她：“怎么了，工作好好地辞掉了？”
“没，就是想回来这边发展了，”沈星芙拍拍她的背，“你之前不老早就念叨着让我回来了嘛，我现在不就回来了。”
“也好也好，来来，先喝淮山猪骨碗汤。”
“那你在那边租到房子就好，”外婆说，“工作什么的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叫你小舅看看他公司能不能帮你安排安排。”
“哎呀，外婆，你不用操心啦，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我找不到工作？我不会饿死的。”
“那我的外孙女能不操心嘛。”
“外公呢？”
“你还不知道他，他上街打纸牌去了。”外婆笑眯眯地，“星芙，实话跟外婆说，有男朋友了吗？”
沈星芙就知道，她逃不过这一茬。
“外婆，这个我还真没有，要是你物色到什么优秀单身汉的话，你可以帮我留意留意。”当然了，真正能入她法眼的人少之又少，基本上连照片这关都过不了。
外婆却觉得自己身负重任，说：“行行行，外婆帮你留意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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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她点开几天前自己发的穿搭贴，翻了翻评论，看到了这样的发言——
也看到了少数几条不太好的评论，比如说：
“博主这个图片一看就是p过了，现实中这个裙子颜色只会很死亡……”
“对啊，我上次在路上看到这种颜色的裙子，现实中真的好土。”
“强烈要求博主拍照去掉滤镜！！我要看真实效果！！”
正好她今天穿着这一套。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温柔香芋紫的针织裙，上半身，是一件米色的方领薄款毛衣。
很见光死吗？
以前的帖子，也不是没有过这种评论。
那时候，以往作为一个打工人的沈星芙，一般直接忽略。她发她的，别人爱怎么质疑就怎么质疑去，当时她又不靠这个副业吃饭，出发点纯属是出于爱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时间充足得很。
回到小区，她去了小区里边的小公园。
这儿视野开阔，光线充足处。
沈星芙打算拍个视频，她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脸上还戴着口罩。
“这是光线充足的时候的颜色，有色差吗，很老土吗？色差很大吗？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她用御姐音持续输出，从光线充足的地方走向光线充足的地方。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了这套衣服，“当然，如果这样都有人还怀疑这套衣服色差太大穿不出门，你可以自己去下单买回来。”
她想拍个远景。
更加全面地展示她这套衣服。
然而她既没带手机支架，也没有另一个人协助。正想打道回府，一转身，远远瞧见小区的停车场处，出来个修长身影，似乎正要打小公园经过。
这正好。
沈星芙喊道，“李医生。”
她朝他招手。
李斯渝步伐一顿。
一转头，对上眼含笑意的桃花眼，沈星芙蓬松的长卷发，在柔和温暖的光线下呈温柔的冷棕色，露出大片雪白锁骨。
“什么事？”
“能帮我一个忙吗？很快的。”沈星芙拿着手机走近他，语气稀松平常，“我在拍视频，想拍远景，但我一个人不行。”
“我怎么帮你？”他嗓音淡淡。
“我想想啊，”沈星芙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拉进公园，“你站在这儿不动，拿着手机找个好点的角度，然后拍一段我走路就行了。”
沈星芙走远了一些，然后跟他比了个“ok”的姿势，李斯渝道：“开始。”
沈星芙走了几步路，又回头看了眼镜头，这一瞬间颇有些顾盼生辉。
李斯渝淡淡敛眸，按下停止键，对她道：“拍好了。”
说完他伸手，递手机给她。
“我看看。”沈星芙快步朝他走去，脚下是鹅卵石铺的石子路，她一个没注意，绊到了，踉跄了一下。
那一刹那，她下意识扶住李斯渝伸出在半空的手，借力稳了下。
手，似乎抵到了什么，有些柔软地陷入。男人的直接有片刻的僵硬。
空气有片刻的静默。
“啊，”沈星芙松开他，略带歉意地仰头看他，“真是不好意思。”
一阵微风拂过，李斯渝放下手。
薄唇带了丝戏谑，“拍个视频而已，没必要投怀送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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