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星芙在心里喊救命。
重逢至今,她和李斯渝似乎都在心照不宣地粉饰太平,没想到被人用另一种形式提起了。
李斯渝淡淡看她一眼:“别理他。”
徐州全酒杯差点没拿稳,“你俩认识啊?”
徐州全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测,即将呼之欲出,该不会她就是当年……
李斯渝:“见过。”
“认识啊,”沈星芙对他一笑,看向徐州全,“上个月,我还去了李医生的诊所拔牙呢。”
宋亭却品出了不对劲,再联想了一下吃饭时沈星芙同她说的闲话,她一下子明白了,身前这位话少的英俊男人是谁。
但成年人贵在默契,宋亭道:“哎星芙,好像那边要开唱了,我们过去听听?”
“好啊。”
说完,她施施然起身离座,一双长腿白皙漂亮,从李斯渝身侧跨过。后者眼神至始至终都淡如水,无半分波澜。
“我就说,不可能这么巧合。”徐州全松了口气,“这位明显比高中那位更辣一点,你说呢?”
李斯渝不予置评,脑海中,闪过她从他身边跨过时的身影,眼眸微暗:“不清楚。”
另一边,沈星芙忽然就喘过气来了。
耳边同时响起音乐——
“沉默的温柔总是压抑”
“试探的情绪总是隐秘”
驻唱台上。
歌手弹着吉他,低垂着眼眸低吟浅唱,一束光照在他身上,气质忧郁深沉,但沈星芙没显然无心欣赏。
她问:“这个世界是怎么这么小的?”
宋亭:“那个徐州全最近在和我男朋友合作,我见过他几次,但我这没想到,他发小竟然是你刚刚说的李斯渝。”
沈星芙一下伏在宋亭肩上:
“真的,差点没把我尬死,哈哈,我差点说我就是那个女生了,还好没说。”
宋亭拍拍她肩头:“没事,我刚刚特别看了看当事人的表情,好像也没多在意。”
沈星芙想了想。
确实,除了打断了徐州全的话以外,其他时候,李斯渝可以说情绪全无起伏。
“嗯,毕竟也这么久了。”
她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转身,回头看向三人的方向。却不料,不知是不是巧合,男人也抬眸,与她的视线撞在一处。
沈星芙立即瞥开眼,假装自己只是在四处张望时,恰巧看到了他,而已。
没多时,沈星芙有点困倦:“阿亭,我想先回去了。”
“这么快啊,”宋亭说,“现在才刚到热闹的点呢,我等会和我男朋友一块,我们开车送你回去吧?”
沈星芙摆手:“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还那么客套,我等下打车回去就行了。”
宋亭知道她性格,道:“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拜拜,下回再约。”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从酒吧舞池设计的台阁走下来,还有一小段阶梯。
她穿着高跟鞋,她低头,步伐小心地下到平底。
然而下一秒,不知从哪儿窜出个人,撞了她一下,那人酒杯没端稳,她胸口处霎时间一片冰凉。
脑海顿时只剩一个词——
f*ck。
“长没长眼睛啊?”她皱着眉。
这位有点眼熟,想起来了,是刚刚“诚邀”她去欣赏夜景的夹克男人,此刻脸上写满了歉意,“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你说有事没事?”她没好气,在包里翻找纸巾,也不跟他多废话,“赔钱,衣服脏了。”
“真不好意思啊,加个微信吧,我转账给你。”男人语气这回挺诚恳。
还好她刚刚觉得酒吧冷气太足,扣起了裙子外边的短外套,不然现在遭殃的就是里面那件了。
不幸的就是,这外套此刻沾满了酒渍。
沈星芙脱下,顿时感觉胳膊有些冷,起了些鸡皮疙瘩,她里面穿了件米色抹胸吊带裙,胸口上方也有点湿。
男人见状,从胸口口袋掏出手帕,帮她擦拭胸口的酒渍。
还没碰到,手腕忽然被人挡住,推至一旁。
“?”男人疑惑又不悦地抬头。
“拿开。”
面容英俊的男人觑着眼看他,眉目冷淡在灯光的渲染下,带着种无形的压迫。
穿夹克的男人一愣,表情松开,他不知这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是何来头。
“李斯渝。”沈星芙转头,下意识呢喃。
“嗯。”
下一秒,沈星芙感觉身体一暖,捎带着雪松气息的外套披上她肩头,残留着余温。
酒吧的音乐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周围人生嘈杂,沈星芙蹙紧的眉松了。
说话声,底气莫名地更足了。
“加微信就用不着了,”她对身前的男人说,“你直接扫我收款码吧,400。”
男人表情僵硬至极,原本这酒就是他略施小计,做个噱头,然后打算加个微信,再顺理成章送她回家,最好能发生点……
然而现在,什么情况?
“愣什么?”李斯渝面无表情提醒,“直接扫收款码。”
男人咬咬牙,最终还是点开了“扫一扫”,扫了沈星芙给的收款码,给转了400,嘟囔着“对不起”走开了。
沈星芙披着他的外套。
外套很长,都盖到了她大腿处,刮蹭着她的皮肤,有点痒。
走出酒吧,入口处依然笼罩在落日余晖的灯光下,将他清浅的眸色映衬成得有些暖和。
她正要脱下还给他,就听身侧的人道:“穿着吧。”
“你不回去里面了?”
“时间也不晚了,我本就打算回去了。”李斯渝说。
说着,两人从酒吧旁边的小巷路过。
怎么会经过这儿,早知道该绕道走。
正好,两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路过,正好,青春年少的模样令人艳羡。
一瞬间,多年前的画面,都变得很清晰,她将少年堵在里面,扯住他的衣领贴近。
过去和她发生的那些,他应该是不愿意再提的,从他打断徐州全的话便可以猜测一二。
于是,沈星芙移开视线,想把那些画面赶跑,她用自然的语气,打算把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处去,“这条街变化好大啊,”
“变化很大么,”他抬头,巷子口的光线洒在他脸上。
“对啊,”说着,沈星芙指了指远处,“那里以前是一家早餐店吧,现在都变成了周六福了,还有挺多老店什么都消失了,变化真的挺大的,你不觉得吗?”
李斯渝转头,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正好此时,有个男生骑着自行车的人路过,势要从两人所在的小道穿过。
“哎小心。”见李斯渝还没转过来,沈星芙怕他被撞,扯住男人的胳膊,就往旁边一拉,避让开驶来的自行车。
但这一扯,不偏不倚就把他扯进了那条巷子,苍白的灯光从头顶洒下,男人鼻梁侧洒下淡淡阴影。
这姿势就仿佛,她把他压在了墙上。
男人垂着眼,眼皮有些薄薄的慵倦:“嗯,没觉得。”
沈星芙松开他的胳膊,站直了道:“可能你在这儿待的比我久,变化都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所以没这种感觉。”
“也许吧,”他薄唇微勾,似笑非笑,“我反倒觉得这儿还有些熟悉,你觉得呢?”
她心虚:“我没什么印象。”
李斯渝没说什么,站直了身往前走:“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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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沈星芙还是坐了他的车回来。
但她不太喜欢欠人情。
而且,他似乎帮了她好几次了。
于是,上楼的间隙,沈星芙给他转了点钱,并道:“搭了你好几次顺风车了,谢谢了啊。”
片刻后,钱被他退回了。
【李斯渝】:不需要。
【李斯渝】:说过了,我不是司机。
行吧。
他这是助人为乐。
不带任何金钱性质的。
李听羽打开房门,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恰好撞上刚换好拖鞋的沈星芙。
“我回来了。”
“星芙姐,你回来啦。”李听羽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外面过夜了。”
“要是在外面过夜,我一般会给你发消息。”沈星芙说,“免得你半夜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害怕。”
“放心啦,论熬夜我从来没有输给任何人过。”
沈星芙忠告道:“少熬夜,小心英年秃头。”
“那不会,”李听羽在这点上很自信,“我们家没有秃头的遗传,你看我小叔叔就知道了,他一个学医的,现在都27了头发还是那么浓密。”
确实。
李斯渝头发颜色有些淡,偏褐色,她记得以前的他还有刘海,再加上脸色本就苍白,看起来有些病态阴郁。
现在,没有刘海,眉目还是那般冷漠深刻,却多了以前的少年所缺乏的气势。
这时,李听羽忽然发现新大陆:“呦呦呦,星芙姐,你穿的这外套是哪个男人的吧?”
“嗯,是啊。”
“什么情况呀,”李听羽好奇得很,“你男朋友送你回来的吗?”
“不是,我坐你小叔的顺风车回来的。”沈星芙坦坦荡荡,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外套也是他的。”
“你们两个……”李听羽联想到什么,捂住嘴巴惊叹道,“有情况?”
之前还说是老同学,现在竟然!
“没有,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俩是老同学吗,刚好又在酒吧碰见了,就一起回来了。”沈星芙看她一脸不信,也不作过多解释了,捏了捏李听羽的脸颊,“不要脑补过多了哈。”
这不怪李听羽不信。
反正她过了这么久,第一次见李斯渝的外套出现在女人身上,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吧,你俩在一块也不是不行,总感觉好好磕。”
“乖,继续看你的恋爱综艺。”沈星芙摸摸她的头,说完,回了房间。
沈星芙脱下外套,嗅了嗅,淡淡的不沁人的雪松,还挺好闻的。
咦惹。
自己这个举动,莫名地变态。
下一秒,沈星芙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那件沾了酒渍的外套——落在了他车上。她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二十几年了似乎还没改掉。
虽说这件衣服她收到了赔款,可以不要了,但落人家车上总归不好,
另一边,李斯渝已经进了电梯。
“叮”一声,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一同看见的,还有她发来的微信:我那件外套是不是落在你车里了?我好像忘记拿出来了
李斯渝原路折回。
他返回车内,拉开副驾车门,她的外套放在副驾驶处,他拿起来,布料又软又湿。
抬头,看了看远处亮着无数盏灯的高楼,神色淹没在夜色中
片刻后,他低头回复:是在我车上,明天过来拿。
【沈星芙】去哪里拿?
【李斯渝】来我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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