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盛长宁的话, 姜逸尘思索道:“盛道友,养病期间是该吃一些清淡些的食物。”
盛长宁轻眨了下眼,无辜道:“所以我说, 是我的错啊。”
“不过,是我的错又怎么样?我的错,我认。但是,我拒绝道歉。”
“他竟然逼我吃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唉……”
盛长宁小声说了句,细白眉心轻蹙了下。
她说了这么多话, 她身旁的人也未发一言。
齐眠玉周身冷冰冰的气息就连姜逸尘都能明显感知到了, 他略显犹豫之色。
盛长宁轻声哼了下,大方道:“算了,不说这个事。姜道友,你继续给我问诊吧。”
说罢, 盛长宁抬手撩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腕来。
齐眠玉冷冰冰的目光犹如实质化的刀子, 落了过来。
姜逸尘原本准备探出去的手顿时僵住,看了一眼齐眠玉。
盛长宁学着她宝贝的语气,冷淡道:“不要理他,我才不要他管, 烦……”
“烦就对了!”
忽而响起的声音自院外而来,转瞬接上了盛长宁的未完之言。
盛长宁转眸望过去。
一袭张扬红衣的傅知遇转瞬出现于姜逸尘敞开的院门前, 毫无阻碍地走了进来。
“盛道友是吧?”傅知遇走近,长眉一挑,继续说, “男人就不能惯着, 得冷冷他, 不然他蹬鼻子上脸, 都快傲上天去了,还要你去哄着他。”
院中三个大男人,就盛长宁一个姑娘。
姜逸尘迟疑瞬息,看向傅知遇。
“盛道友,你不是和这人吵架了吗?正好你们两人相看两相厌,来星辰一脉转转,就不要回来了,冷着他,不要惯着他,就让他在这里独生闷气吧。”
姜逸尘出声道:“傅师弟,盛道友是我的病人。”
“是你的病人又如何?”傅知遇不甚在意道,“是你的病人,我更要抢。”
“盛道友,你在姜逸尘这里治病,他是温和派,没有一两个月,是治不好你的。”
傅知遇介绍道:“我们星辰一脉,用药精准,对症下药,绝对不会出现故意拖医治时长这种事情。”
“我猜想……姜逸尘到现在,还没找出盛道友你体内煞气藏在何处吧?来星辰一脉找我,我定能精准找到你体内煞气的隐藏之地。”
姜逸尘道:“傅师弟,你的做法与用药太过激进,并不适合盛道友。”
“适不适合,不是得试了才知道吗?”傅知遇看向盛长宁,出声问,“对吧,盛道友。”
盛长宁闻言,有些好奇道:“为什么……你们不能一起问诊呢?”
姜逸尘用药温和,手法连绵。
傅知遇出手果断,用药激进。
两者结合起来问诊,岂不是很好吗?
傅知遇嗤笑一声,凤眸微眯,应声说:“可以啊,我没意见。”
姜逸尘见傅知遇捣乱,只好耐心解释道:“盛道友,星宿阁内部,星辰一脉与宿栖一脉所学手法与用药略有不同。”
“而一位病人在同一段时间里,是不能被两位医修医治的,这期间会出很多问题。”
傅知遇抢话道:“所以啊,盛道友,你快搬来星辰一脉吧,我出手,可比姜逸尘的手法快多了。”
盛长宁闻言,迟疑片刻,转眸看了一眼齐眠玉。
傅知遇瞥了眼齐眠玉,啧声说:“盛道友,你看他做什么,男人就不能光惯着,得冷一冷,丢掉他,跟我去星辰……”
傅知遇话音未落,一道凛冽剑光转瞬袭来,他下意识闪身避开。
他抬眸望去之时,齐眠玉已然握剑,砍了过来。
“唉唉唉!我就说说而已嘛……”
傅知遇身形再度往后一掠。
趁此期间,他还不忘继续撬墙角,出声喊道:“盛道友,你看,这男人惯起来,就是容易脾气大啊。”
傅知遇在姜逸尘院中闹腾好一阵子,终于倾身飞了出去,一袭红衣衣角被齐眠玉抬剑给砍了下来。LJ PanPan
姜逸尘神色间带着几分歉意,道:“盛道友,抱歉,傅师弟他性子跳脱不羁,是他冒昧了。”
盛长宁坐了下来,抬手道:“没事,姜道友继续问诊吧。”
“不过……傅道友有句话说得对,男人就是不能惯着!”
盛长宁语气凉凉地说道。
正值齐眠玉收了剑走回来,听见她这话,眸光落在她身上,冷漠而平静。
好半晌后,姜逸尘轻咳一声,道:“盛道友服用灵药之后,恢复之势如期。”
须臾,他想到眼前两人吵架的源头是一盘未曾吃到的辣子鸡丁,迟疑说:“盛道友若是喜辣,大概再过五日,便可以去吃辣子鸡丁了。”
盛长宁闻言,眸光清亮,出声问:“真的吗?”
姜逸尘点头,应了一声,声音温润道:“盛道友暂且再忍五日,届时就不必忌口。”
“谢谢!”
盛长宁站起身来,笑着说了一声谢谢,转眸瞥见杵在一旁的齐眠玉,笑容略微收敛,转身先走一步。
她小声说话:“不想理你。”
此态完美复刻了昨日在门后齐眠玉说此话时的神态与语气。
齐眠玉平静问道:“再过五日就可以了?”
“是这样的。”姜逸尘应声道。
“多谢。”
盛长宁先行一步回了住处,躲进房间里。
等齐眠玉走进院中,来到房间时,他转身关上门。自身后传来轻细的脚步声,紧接着他被人环过腰身抱住。
盛长宁略显心虚地喊道:“宝贝?”
齐眠玉并未应声,轻垂着眸光。
于是,她又喊了一声:“宝贝。”
齐眠玉冷漠道:“不要喊我。”
盛长宁继续喊道:“宝贝。”
齐眠玉冷冷出声:“不要哄我。”
“宝贝。”
“不要惯我。”
“宝贝。”
“不要理我。”
“哦。”
盛长宁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手臂,眼睫轻眨了下,开始转身离开。
当她转身之际,又很快被人拉住了手臂,不肯让她走。
不轻不重的力道袭来,盛长宁撞进齐眠玉怀中,被他伸手抱住。
盛长宁没想挣扎,抬手抱住她宝贝,轻声喊了一句:“宝贝。”
齐眠玉依旧冷淡地应声:“嗯。”
“宝贝。”
“嗯。”
“宝贝。”
“嗯。”
“宝贝。”
“嗯。”
盛长宁出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嗯。”
“那要怎么哄你,你才不生气呢?”
“一个月。”
盛长宁闻言,思忖瞬息。
一个月,是指他要生气一个月吗?
“那你好能生气。”
“嗯。”
齐眠玉松开人,视线凝于盛长宁面容间,转身出了门,又把自己锁在了院中,不跟她说话。
到了午时,她宝贝才把自己放进来,陪她吃饭,监督她吃药,帮她调理灵药药性,然后再将她安抚好,又把自己锁在屋外,不进来了。
夜里亦是如此,两人去酒楼吃过晚饭。
回来之后,如同昨日夜里一般,他看她喝水吃药,把她的掌心用软绸绑起来,帮她调理灵药药性,冷冰冰却又温柔地吻她,安抚她紧绷的身体,眼睫都不眨一下,眼睛都不变一下。
齐眠玉安抚她的时候,分神去帮她取下挽发的银簪,帮她解开腰带,帮她褪下外衣,然后又把她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盛长宁彻底没情绪了,睁着一双水雾雾的眼睛,看向齐眠玉,着重打量着她宝贝那双没半点变化的黑眸,轻声喊道:“宝贝。”
齐眠玉依旧冷淡地应着她的话,“嗯”了一下。
盛长宁又道:“距离一个月,还剩下二十几日。”
“嗯。”
齐眠玉很快又出了屏风。
盛长宁轻眨了下眼,裹在被子里,没坐起来,闭眼感受着自己灵脉间的变化。
那灵药,的确是极好的药。
夜深时,当盛长宁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便感觉她宝贝倾身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轻轻出声,下意识喊了句:“宝贝。”
“嗯。”
齐眠玉低头,唇瓣轻贴于她雪白颈侧,落下一个吻。
屋内暖光照拂,光影各半面变幻,拂过他精致如玉的面颊。眼睫轻覆下,将他赤眸中翻涌的情绪尽数遮掩。
他低低出声说:“你什么时候才会不骗我呢?”
随后,齐眠玉靠近她,在她耳畔轻声喊道:“骗子。”
“宝贝……”
盛长宁在半梦半醒状态之中,下意识回应着他,声音轻缓,却在下一瞬因为齐眠玉蓦然吻过她近在咫尺的耳垂,尾音微扬,携卷着几分低吟的软烫。
盛长宁被她宝贝给亲醒了。
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后,她慢慢转过身,意欲抬眸去看齐眠玉,却被他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盛长宁迟疑了下,出声问道:“我不能看吗?”
语气之中,带着隐约可怜兮兮的意味。
刚才转过身的余光里,她偶然瞥见了那双红得艳绝的漂亮眼眸。
齐眠玉道:“嗯。”
盛长宁小声说:“你变了。”
“一个月。”
他一个月不理她。
齐眠玉说罢,将人带转回去,又捞进自己怀中抱着。
盛长宁想转回身,被他箍住腰,没法转哪怕半分的身形回去。
她轻声道:“那我不看了。”
“嗯。”
翌日,在姜逸尘处问诊时,盛长宁两人又遇见了傅知遇。
准确来说,傅知遇是掐着点,准时在姜逸尘院外蹲守着他们两个人。
“盛道友,你们……”傅知遇在盛长宁和齐眠玉之间看了两眼,继续问道,“还在吵架吧?”
盛长宁瞥了一眼冷冰冰的人,答道:“我绝不认错,绝不道歉。”
傅知遇明显兴奋起来,邀请道:“盛道友,那就快搬出来,来星辰一脉住下。”
“男人嘛,就是不能惯着他,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翻天的。”傅知遇一副老道的模样,点头说,“盛道友,抛下他,跟我走……”
傅知遇话音未落,一道雪亮剑意便袭了来。幸好他早有预料,提前躲闪开来。
否则,他又将毁掉一件衣裳了。
“盛道友,你这臭脾气的男人不能要,知道吗?他不疼人的……”
傅知遇一边往后退去,一边扬声喊话。
于是,他很快又被毁掉了一件衣裳。
盛长宁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人,转身走至姜逸尘院门前,正欲抬手敲门时,院门已然被姜逸尘抬手打开。
姜逸尘解释说:“我在屋内就已经听见了傅师弟的声音。”
他伸手一引,将盛长宁迎进院中,为她诊过灵脉后,道:“并无异常之处,不知盛道友这几日可有感觉煞气发作?”
盛长宁摇头答道:“没有。”
姜逸尘闻言,抬手施诀,以灵术作为辅佐,继续去探盛长宁的灵脉,依旧未曾找到煞气源头,可盛长宁体内的确有被煞气侵蚀过的伤势。
这一点,不会作假。
思索片刻,姜逸尘解释道:“过几日,我师尊出关,到时候我向他请教一番。”
盛长宁应声道:“多谢姜道友。”
“别请教阁主了,向我师尊请教,多好啊!”
傅知遇一直在院外游走着,听见这话,出声喊了一句,当即避开齐眠玉,飞快掠走。
姜逸尘温和地笑了下,开口道:“若是大长老出关,亦可向他请教一二。”
盛长宁听见这话,寻声说:“星宿阁内部两脉之争,外界亦有耳闻。但是,我看姜道友与傅道友关系却不似传闻中那般冷僵。”
“我与傅师弟都是星宿阁弟子,又并非是死敌,平日里必定会有所交流的。”
姜逸尘想了下,笑道:“其实,当年拜师之时,傅师弟原本是该拜入我师尊门下的,后来由于一些缘故,傅师弟成了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姜逸尘简单解释说:“我当年……其实该拜入大长老门下的,后来因为机缘,才拜入我师尊门下。”
盛长宁似懂非懂,眸光瞥见齐眠玉自院外走来,便起身告辞,道:“姜道友,我先走了,明日再来。”
“好。”
接下来,一连几日,傅知遇每日定时掐点蹲守盛长宁,每次都惹得齐眠玉出手,毁掉他的一件衣裳。
接连被毁了数件衣裳,傅知遇却依旧没有放弃从姜逸尘这里抢人的想法。
这一日,姜逸尘道:“盛道友,今日便是第五日,你可以不必忌口了。”
这几日,他注意到盛长宁与齐眠玉两人的冷战一直还未结束,以为仍旧是那一盘辣子鸡丁的原因,便继续说:“食辣食甜都可。”
盛长宁闻言,真的发自内心高兴了一下,眸光清亮,应声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点。”姜逸尘思索瞬息,出声道,“明日我师尊将要出关,到时候二位道友随我去拜访,商议一下盛道友的后续医治方式。”
盛长宁还未应声,自院外传来原本已经跑掉的傅知遇的声音,他扬声道:“不用了,不用了。”
傅知遇一袭红衣蓦然出现于院中,挑眉说:“盛道友,这一次你真的该去我星辰一脉住了。”
傅知遇话音落下,另一道声音旋即接上话,问道:“哪个是天生剑心者?”
人未至,声音先至。
自虚空之中传来波动,一人转瞬踏出虚空,缓步走入院中。
来人依旧是一袭如火红衣,容貌俊美绝伦,让人于瞬间想到肆意翱翔的火凤,高傲而张扬。
姜逸尘闻声,便已经先行起身,在瞧见来人的瞬间,拱手行礼道:“大长老。”
来人正是星宿阁大长老,也是傅知遇的师尊。
盛长宁轻眨了下眼,慢慢抬起手,示意道:“我是。”
“原来是个小姑娘。”大长老摆摆手,应声说道,“跟我走吧。”
姜逸尘神色微顿,迟疑出声:“大长老,您……”
“你能治好她?”
“我正在尝试。”
“我能治好她。”
“还有……”大长老抬手唤出一道灵讯,传给盛长宁,平静道,“你听听看。”
盛长宁抬手接过灵讯,拆开来听。
内里是剑宗宗主的一番话。
大长老问道:“你家宗主的话,你该听吧?”
正值此时,一道灵讯自天际飞掠而至,转瞬落于盛长宁手中。盛长宁拆开后,听见剑宗宗主在灵讯之中,询问她的情况。
“小长宁啊,我听说了一件事,你去剑谷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了剑煞之气?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啊,小……齐眠玉他没有照看好你吗?”
“那一日,可是他向我请假说,你们要出去历练的啊。”
盛长宁闻言,当即回道:“不关师兄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剑宗宗主的灵讯很快飞回来,说:“小长宁,我请了星宿阁大长老帮你看看,不必担心,有星宿阁大长老出手,煞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的。”
紧接着,剑宗宗主又传了一道灵讯给齐眠玉。
齐眠玉接过灵讯,神情冷漠地听完,只回了一句“知道”。
“小姜,这个天生剑心者,我带走了。你们想要再抢回人,得让你师尊亲自来找我、求我。”
大长老说道:“不过,我也不给。”
说罢,他挥手拂袖,率先离开此地。
傅知遇留了下来,凤眸一弯,笑吟吟出声问:“盛道友,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去我们星辰一脉了吧?”
末了,他瞥见冷漠的齐眠玉,补充说:“要是你不想看见他,我们星辰一脉还可以把他给赶出来。”
此话一出,齐眠玉望过去的目光就更冷了些。
盛长宁转眸对姜逸尘道:“抱歉,姜道友。”
姜逸尘闻言,苦笑一声,无奈道:“师命难违,况且大长老性情一向如此,盛道友的伤若是由他亲自出手,当会无恙。”
临走前,傅知遇扭头朝姜逸尘做了个鬼脸,又才嬉皮笑脸地跑开。
在回住处的路上,盛长宁出声问道:“傅道友,你师尊的名讳是……”
傅知遇坦然道:“不是随手可见吗?”
“祁燃。”
祁燃。
故事里的师弟啊。
作者有话说:
祁燃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九十二章。
这是第二更,感谢小天使的支持。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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