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棂把陆清辞轻轻放到了地面上,待对方站稳后扬起眉梢问道:“竟然换回来了,陆教主你没事吧?”
陆清辞没回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完蛋了,牧少侠这次肯定拿不到头筹了!”
“是呀!最后一名都跑到中间了!”
“完了完了!看来这次牧少侠拿不到长明灯了!”
“糟糕了,牧少侠现在是最后一名了!”
远处的擂台上,侍女梅儿站在慕容熙身旁轻呼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从明月楼上掉下来?”
慕容熙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牧棂依旧搭在对方腰间的手上,他咬紧了嘴唇脸色很是难看。
“少庄主,你说这个人……该不会是故意掉下来,好让牧少侠救下他,继而产生交集?”
梅儿也觉得远处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牧棂在镜湖山庄住了这么久,眼下脸上露出的笑容,她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不是为了应付旁人的礼数,或是习惯性的逢人便笑,牧棂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促狭调皮,很是引人注目。
“查!”
慕容熙也怀疑对方动机不纯故意接近牧棂,便转身朝身后的护卫命令道:“派人查一下明月楼!看看那人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周遭的喧哗声陆清辞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惦记着那盏碎玉长明灯,可是眼下看来,怕是无缘了。
“你很想要那盏灯?”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比起他开口时的阴郁沉静,对方显得轻快悦朗了许多:“你都盯着明月楼顶看了许久了。”
“没错。”
陆清辞也没否认,他看着的顶层说道:“不过眼下看来,是来不及登顶了。”
牧棂抬头看了一眼面前挂着红绸的明月楼,继而咧嘴一笑,眉目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傲气和自信:“这有何难?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都没有拿不到这一说。”
还未等陆清辞开口,牧棂便足尖轻轻一点地,整个人身形轻盈的跃到半空中,就像是一只雨燕般落在了明月楼上。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便超过了大部分的登楼者,轻轻松松就接近了顶楼。
围观的众人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激烈的欢呼声,要不是牧棂已经到了顶层,有人甚至想以身试险跳下明月楼,好让牧棂救他一次。
彩绣球被牧棂轻而易举的握在了手中,他低下头看向楼下的陆清辞,目光同对方交汇后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牧少侠,你可千万别放松警惕!”
后来居上的人们挥舞着拳头,各个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你要落地才算数呢!我们人多势众!牧少侠可要拿好手中的绣球!”
“那好啊,请诸位赐教。”
牧棂扬起嘴角轻笑了一声,甚至还把彩绣球颠在指尖转了转,他这副模样瞬间吸引了所有火力,几乎所有登楼者都把目标转向了牧棂。
陆清辞抬头望着牧棂的方向微微皱眉,众人挥舞着拳风从四面八方朝着牧棂袭来,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这……我记得慕容庄主说过,牧少侠好像只是躲不能出手的是吧?”
“是呀,这要怎么躲过去?”
“这密不透风的……牧少侠就是再厉害也得先冲出人群啊。”
牧棂托着彩绣球立在明月楼顶层,他垂眸扫视了一圈围攻上来的人群,突然勾唇一笑,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牧棂突然一扬手,将原本已经拿到的彩绣球抛到了半空中。
他这一举动顿时令众人膛目结舌,有人忍不住喊道:“牧少侠!你怎么把到手的绣球扔了?!快抢回来!”
牧棂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围攻上来的人群,果不其然,伴随着他这一举动,有一部分人中途改变了路线,转而去拿那被牧棂抛到空中的彩绣球。
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也因此有了漏洞,牧棂瞅准空隙身姿轻快的从中穿过,他衣袖带风穿梭在众人之间,足尖借力点着旁人肩膀一跃而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几乎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几个字,牧棂的轻功造诣不仅无人可及,就连行动间也利落干脆颇具美观。
眼看着彩绣球要被旁人抓在手中,牧棂一个倒挂金钩用力一脚将彩绣球踢向地面,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便朝着明月楼下方附身而去,在彩绣球落地前一刻抓住了它。
牧棂赢了。
登楼的侠士纷纷落到了地面上,在感叹牧棂头脑灵活的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同牧棂之间的武学差距究竟有多大,牧棂不愧年纪轻轻便是武林第一人,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牧棂将手中的彩绣球抛了抛,随后转身朝陆清辞递了过去,他轻声说道:“喏,给你。”
“给……我的?”
陆清辞看着对方手里的彩绣球拧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你不是想要那盏碎玉长明灯吗?”
“可是……”
“你手臂和腰还疼吗?”
牧棂突然转移了话题:“方才我被人从明月楼上推下,他们抓痛了我的胳膊……噢,掉下来的时候还闪了腰。”
陆清辞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一把抢过了牧棂手中的彩绣球。
“先前借用教主的身份干了不少坏事,被人惦记上了,这彩绣球就当做是补偿吧。”
牧棂朝着陆清辞眨了眨眼睛:“我这个人从不欠旁人人情,我们暂且……算两清了。”
陆清辞闻言冷笑一声没答话。
“牧大哥!”
就在这时,慕容熙走了过来,他先是向牧棂打了声招呼,随后把视线移到了一旁陆清辞的身上,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疑惑问道:“这位公子是……”
“鄙人姓陆,方才失足从明月楼跌落……被牧少侠正巧相救。”
正巧?牧棂闻言挑起眉梢看向陆清辞,对方却是懒得理会他,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看到慕容熙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彩绣球上,陆清辞便开口解释道:“方才牧少侠救我时不小心伤到了我,他心中愧疚非要送我这顶彩绣球,拦都拦不住。”
听到陆清辞随手拈来的借口,牧棂磨了磨后糟牙皮笑肉不笑的附和道:“啊,没错,我确实非要让你收下这个彩绣球,拦都拦不住。”
慕容熙皱眉看了看两人,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甚是古怪,与此同时,木森带着一伙人从远处走了过来,笑容满面看上去很是激动。
“牧师兄!”
木森扯着公鸭嗓子,一边伸手去拍打牧棂的胳膊一边喊道:“彩绣球你还真拿到了?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要完蛋了。”
“你谁啊?别扒拉我。”
牧棂听出了这道声音,就是先前在擂台下给他加油助威的那个,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同门。
对于御风剑宗的同门,牧棂向来是嘴不饶人的,他开口便损道:“嗓子哑成这样掌门还能让你下山,也不怕让旁人以为咱们御风剑宗都是烟熏嗓。”
木森闻言愣住了,先是停滞了一瞬随后表情狰狞,他指着牧棂大喊道:“你谁啊?!你怎么又变回这副鬼样子了?!快把那个和蔼可亲的牧师兄还给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木森确实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人,可惜他完全没有往那一方面去想,倒是关棋依旧是一言不发无动于衷,只是沉默的看了看两人。
而跟着木森他们一同到来的,除了拿着奖品‘碎玉长明灯’的侍女外,还有几名镜湖山庄的守卫,他们扣押着三名男子走了过来。
“少庄主。”
为首的守卫朝着几人行了一礼,抱拳说道:“这位公子是被人故意推下明月楼的,凶手已经带来了。”
“噢?竟然还真有人敢在明月楼惹是生非?”
慕容熙拧紧了眉头,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三人问道:“你们为何要迫害这位陆公子?可是有什么恩怨?”
“没有……我们没有……”
其中一人连忙摇头否认道:“我们几个就在明月楼九层观看大家登楼,根本就没有推他。”
牧棂冷笑道:“实话?”
“实话!句句属实!”
看到牧棂就在跟前,这几人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大声喊道:“牧少侠!我们冤枉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陆清辞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他盯着面前被捆绑的三个人,末了把目光移向身边的牧棂,却见对方也是一脸拿捏不准的模样。
噢,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脸盲。
就牧棂这性子,估计在他的壳子里时得罪了不少人,眼下是不清楚哪个仇家找上门了,所以才会有所迟疑。
想到这里,陆清辞便清了清嗓子说道:“牧少侠千万别信他们,这段日子他们得罪过我,怕我把一些事捅出去……所以才打算杀人灭口。”
伴随着陆清辞话落,果然有一人急道:“你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当时在镇口明明是你让身边的打手揍了我们一顿!我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
牧棂瞬间了然,他看着眼前三人,眸子里没了一丝温度,一直观察着他的木森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还在辩解的三人。
“咳咳,容我插句嘴。”
牧棂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位陆公子可是实打实的从明月楼上掉下来了,我方才试过了,他不会武功,所以在你们面前他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他有打手!”
“打手人呢?”
牧棂故作诧异的问道:“今天这么热闹,前往明月楼的也大多都是武林中人,陆公子没有武功怎么会不带打手?他难道就不怕出事吗?”
“这……”
“况且我也算是个目击证人,在登楼的过程中,你们三个鬼鬼祟祟来到陆公子身后,趁他不备桎梏住他的手臂,将他推下明月楼。”
牧棂说的义愤填膺,就好像他亲身经历了一般:“甚至因为陆公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下落的瞬间还扭到了腰。”
陆清辞淡淡的扫了一眼牧棂,觉得自己腰更疼了。
“这……”
没有想到牧棂竟然会亲眼目睹这一切,想起方才自己还在狡辩,其中一个男子顿时面色苍白瘫坐在了地上。
其他两人也是两股战战,他们对视了一眼,连忙跪下求饶道:“是我们猪油蒙了心,还请牧少侠原谅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公子,你是苦主,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牧棂没有理会这几人,而是低头看向身旁的陆清辞:“毕竟被推下明月楼的人是你。”
陆清辞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三人,他这个人记仇,虽说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牧棂一手造成的,他完全不知情,但毕竟是他的身体,如果真出了差错……那其实和害他本人无甚差别。
“喊两个接腿的大夫过来。”
陆清辞开口说道:“事多压身,现在就做个了结吧。”
牧棂眨了眨眼睛问道:“喊大夫……做什么?”
围观的众人也是不解,纷纷朝陆清辞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也不要尔等性命,我这人不会武功,若是从那种高度摔下来必死无疑,好在牧少侠救了我一命。”
陆清辞眼眸轻瞌,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们,明月楼三层,你们自己从上面跳下来,若是摔伤了或是腿断了,会有大夫立即为你们接骨疗伤,放心,药钱我付。”
“三层……”
这几人看了看身后的明月楼,咽了口唾沫说道:“陆,陆公子……我们不怎么会轻功,从那上面摔下来,会要命的。”
“本公子可是被你们从九层推下去的。”
陆清辞冷笑道:“如果你们自己不愿意去,那我就喊人请你们上去。”
“你不是没事吗!”
有一个人顿时急了,他看着陆清辞喊道:“你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为什么就不能高抬贵手?!”
慕容熙也在一旁劝说道:“陆公子,明月楼三层也不低……你如此行事,会不会过于狠毒了些?”
“少庄主是觉得我行事毒辣?”
陆清辞抬起眼皮,轻飘飘的看向一旁的慕容熙:“只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如果他们方才得手,我可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同少庄主讲话了。”
慕容熙闻言一愣,他没想到陆清辞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一时间有些委屈的看向身边的牧棂,指望对方能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陆公子此言……确实是有些道理。”
牧棂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这几人方才还倒打一耙,可见毫无悔过之心,想来平日里欺老凌弱的坏事也干了不少,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牧少侠!你不能答应他啊!”
那几人眼瞧着牧棂也妥协了,便连忙喊道:“我们是醉香坊的人!我们少坊主就在镜湖山庄!你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我们吧!”
“醉香坊?”
慕容熙顿时脸色一沉:“怪不得你们会做出这种事,赵成鹏手下的人……果然是物以类聚。”
“牧少侠……”
“来人!把他们几个从明月楼三层丢下去!”
慕容熙一挥手命令道:“再去请个大夫过来,准备给他们治腿!”
“不……少庄主,牧少侠……饶了我们这回吧!”
三人被守卫带去了明月楼,不消片刻,他们的身影便从三楼坠下。
“呵,还说不会轻功。”
陆清辞看着踉踉跄跄想要爬起来的几人,语气嘲讽道:“看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也就受了些皮肉伤……骨头估计没事,让大夫回去吧。”
“这事就这么算了?”
牧棂不觉得陆清辞会这么好心:“你不追究了?”
“人做事天在看。”
陆清辞垂下眼眸,看着几人狼狈不堪的背影轻声低喃道:“况且会有人……替我教训他们的。”
牧棂朝着陆清辞咧嘴一笑,但怎么看都不怀好意:“我差点都忘了……陆公子,你可是有后台的人。”
陆清辞没有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牧棂耸肩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这一幕落入其他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木森,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是他那个得理不饶人的牧师兄?怎么突然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这么好?
这叫什么来着?倒贴!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还不领情!
“噢,还有一件事……这便是那碎玉长明灯?”
牧棂转过身,看着身后拿着托盘的侍女,他伸手掀开上面遮盖的锦缎问道:“少庄主,这碎玉长明灯……是赠予拿到彩绣球的人吗?”
慕容熙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看着托盘上那晶莹剔透宛若月华的莲花灯,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艰涩的开口应道:“父亲是这么说的。”
“那就多谢了。”
牧棂抱拳向慕容熙行了一礼,而后拿起托盘上的碎玉长明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放到了陆清辞怀中。
碎玉长明灯是用上好的和田香玉制成,上面有宛若祥云般的玉石纹路,就是寻常人也能看出此物价值不菲,更别说牧棂了。
“你……真的给我?”
陆清辞眼神复杂的看向面前的牧棂:“其实我……要不要都可以。”
牧棂看到对方的表情顿时乐了,说实话,陆清辞这种纠结的神情令他莫名有些神清气爽,比掀了对方据点还解气。
他垂眸清了清嗓子正想调侃几句,却不料下一刻身体骤然一沉,等牧棂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怀里抱着那盏碎玉长明灯,而自己的壳子则站在对面。
陆清辞也是一脸茫然,他看了一眼对面怔忡的牧棂,定了定神开口提醒道:“陆公子,既然说好是给你的补偿,碎玉长明灯便交由你处置。”
牧棂缓缓回过神来,他看着怀里的碎玉长明灯陷入了沉思,甚至有点怀疑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而一旁的慕容熙却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碎玉长明灯他本就眼馋了许久,如今被牧棂拱手让人了不说,对方还是一副爱要不要的模样,着实令人生气。
于是,慕容熙便上前一步,忍不住开口说道:“陆公子,你若是真不喜欢这盏碎玉长明灯,我可以用镜湖山庄的其它珍宝和你做交换,陆公子意下如何?”
“不换。”
牧棂抱紧了怀中的碎玉长明灯,一脸警惕的看向慕容熙:“这是我的。”
这可是我亲手拿到的战利品,谁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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