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尖锐的针头猛然刺破皮肤, 将液体缓缓注入楚熠体内。几乎是同时,一股剧痛从脖颈蔓延到全身,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从身体深处迸发。楚熠当初玩极限运动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伤, 都没有现在这样痛苦。

    秘书松开手后,楚熠身体一软,从床上滑到了地面,他蜷缩在地面上冷汗倾泻而下, 愤恨地瞪着阎冠:“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阎冠微笑:“是一种让你乖乖听话的药,熠儿, 你只要现在求我, 说不再找那个老男人,答应与林小姐的婚事,我就不让你这么痛苦, 怎么样?”

    剧痛令楚熠眼前模糊一片, 他一张脸惨白地看不到一丁点儿血色, 不断涌入大脑的痛楚令他脊背发凉,身体颤抖。楚熠喘着粗气,赤红地眼眸里满是倔强:“谁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这个药也不行!”

    阎冠盯着还是不肯服软的楚熠, 眼神顿时变得极为阴郁。他来到楚熠面前, 俯瞰着楚熠,嘴角的红痣在此刻异常诡异妖冶,仿若刚吞下什么而沾染到唇边的血。

    “你刚才躺着的那张床, 年头很久了,你猜猜我为什么要留着?”

    楚熠攥紧拳头, 拼命压制着身体的剧痛, 没有精力再去回应阎冠这个疯子的问话。

    阎冠望着床单上发黄的污渍,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露出幸福的笑容:“你和你的母亲很像,不顺从,倔强,总是想和我对着干。”

    阎冠手指轻轻抚摸过落灰的床头,淡淡的开口:“所以我把她锁在了这张床上,通过一些手段把她改造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只是那时候她怀着你,只差最后一针的时候,她突然大出血,我只好给她送去了医院。”

    楚熠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地扶着床头站起来,床单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即使他从没见过他的亲生母亲,此刻却仿若母子连心般感受到了巨大且强烈的悲伤。

    “你这个……疯子……”

    阎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声音平和:“很多人都说我是疯子,可我不这样认为。是他们违背我在先,我明明好吃好喝的管着他们,怎么到头来我成了疯子?还有你母亲,当初可是家都不回要和我在一起,说愿意抛弃一切,可结婚后她就变了,非要出去工作,我不同意就和我吵架,一点也不温柔。”

    楚熠捂着胸口,冷汗浸湿了衬衫:“不喜欢,可以离婚。”

    阎冠急忙否认:“怎么会不喜欢,我可太喜欢你母亲了,喜欢到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挖出来,就是我死,我也要攥着她的骨灰死。”

    楚熠死死盯着阎冠,指节握得泛白。

    阎冠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儿子满是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他话锋一转,打量着楚熠,“还好我找到了你,继承了我和你母亲的优秀基因,漂亮聪明又喜欢运动。别看我的腿瘸了,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拿遍了极限运动的各种奖项,只是可惜我的腿……”说到这里时,阎冠突然停顿了一下,纤细的手狠狠捏住毫无痛感的腿,露出一抹痛恨地笑容,“要不是楚涛远设计把你母亲从医院带走,我也不会在开车追他们时意外发生车祸从此变成一个废人!我也不怕你知道,你养父,哦不,你舅舅楚涛远入狱是我做的,还有后来很多让他不愉快的事,都是我。”

    楚熠一愣,怪不得每一次出事受伤,养父都选择不了了之。他被阎冠找回来后,他们也对这些事情闭口不谈,只是让他去京市生活永远也别再回来。原来他的养父是他的亲舅舅,那么他这么多年一直祭奠的姑姑……

    一时间,楚熠什么都想清楚了,更是明白了养父母多年的苦心。

    楚熠眼神变得无比阴翳,他一把掐住阎冠的脖子,双手越收越紧,咬牙切齿道:“你该死。”

    阎冠没想到被打了针的楚熠力气还这么大,两双黑漆漆压抑里透着疯狂的眼眸盯着彼此。如果说楚熠像一只羽翼未满用尽全力咬住对方不肯松嘴的小兽,那阎冠就是浑身带毒游刃有余笑里藏刀的毒蛇。

    随着鼻腔的空气越来越少,阎冠反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儿子,这股狠劲,像我。”

    保镖在此时将发了狂的楚熠推开,楚熠体力不支再次摔到地上,他恶狠狠地盯着阎冠,像是随时还会再咬阎冠一口。

    阎冠揉了揉脖子上的红印,一把搬过楚熠的脑袋,幽幽开口:“不如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亲爱的顾哥公司破产也是我做的,谁叫他多管闲事要帮楚涛远了呢。”

    楚熠心脏一紧,事情的真相一件件摆在他面前,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他既痛恨又恶心,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狠话:“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不,你更不配做人。”

    阎冠像是被戳到了痛楚,脸上所有笑意消失殆尽,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针管,声音可怕地令人毛骨悚然:“你还是不够乖,不过没关系,再多打几针,你就会忘记所有,成为我的乖儿子了。”他说着,利落将针头刺入楚熠脖颈的皮肤。

    楚熠发出痛苦闷哼,随即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涣散。

    秘书微微皱眉:“老板,药量是不是太大了?”

    阎冠冷漠摆手:“他身体素质好,多挨一针没事,往后每天过来给他打一针。”

    楚熠趴在地上,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灯灭了,四周寂静黑暗,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他浑身疼痛,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针扎一样的痛感从头部蔓延到指尖。痛楚令他无法思考,连想一下顾沉都会疼。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着阎冠让顾哥破产,大年三十,被爱人背叛,又被爱人的生父搞破产,那家公司是顾哥的心血,公司的名字充满了顾哥对未来的希冀,然而所有的美好就那样破碎了。那天的顾哥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比他此刻少。

    身上的痛、药物的痛、心里的痛,叠加交织纠缠着楚熠,楚熠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一夜,楚熠醒了又疼晕,晕了多少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再睁开眼睛时,浑身像被水浸泡了一样,苍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他用力喘着气,勉强找回了些力气,摸出了的手机,然而手机只剩百分之2的电了。屏幕上有一条未接来电是顾沉打来的。楚熠还在愣神时,手机再次响起,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顾哥给他打电话了。

    楚熠惊喜万分,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后,又逐渐冷静下来。他接通电话,片刻后,话筒里传来了他痛苦时思念一夜的声音:“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其实顾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楚熠打电话,只是没由来的心慌,下意识就拨出去了。

    楚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沉敏锐的察觉到楚熠有些不对劲,原本要挂断电话,但又犹豫着问了一句:“真没事吗?”

    楚熠心中涌入一股暖流,有了顾哥这句关心,让他觉得这昨天受到的那些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轻笑道:“顾哥,你果然是担心我的吧?”

    下一刻,对方按了结束键。

    手机也在这一刻自动关机了,楚熠收起手机,苍白的脸上缓缓攀上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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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沉再也没见过楚熠,也没接到过楚熠电话。但他正忙着公司上市,加上有陈家的帮助,一切都很顺利,一时也没心思想楚熠。阎冠回来后,阎家就没有了别的动静,阎宇、阎训这些爱找顾沉茬的人,也都无比安静。

    但顾沉总有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所以他并不会什么也不做等着阎冠出手,暗地里他已经掌握了一些阎冠制药害人的证据,只是想要一次击垮阎冠,他还需要再等一等。

    上市的前一天,顾沉如愿以偿跻身上了京市贵族商圈的酒会。这个圈子充斥着各种资源,富商名流,阎家、陈家更是在这里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顾沉西装革履,自信沉稳地出现在酒会上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有人欣赏顾沉,有人畏惧顾沉,但无论哪种心理,多数人对顾沉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原本阎陈两家一向交好,但因为阎冠想控制陈家让陈清越夺权。

    而顾沉却破坏了阎冠的计划,陈阎二家反目,陈家成了顾沉的靠山,阎家则视顾沉为眼中钉。

    这种情况下,顾沉成了烫手山芋,不接触才是谁都不得罪。

    顾沉端起红酒,一个人靠在窗边观察着酒会上的每一个人,直到他锁定了目标,不远处酒桌旁夹着烟,谈笑风生的中年啤酒肚男人。这个男人是搞建筑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大老板,如果得到他的认可,公司上市打响名声也会容易的多。

    顾沉正要过去,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他转过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端着红酒杯,笑吟吟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顾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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