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胸有成竹，李榆有点后悔自己方才主动挑衅。
但他感受到郡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明白这种时候也万万不能后退。
他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今天给新生代课的时候, 他只注意新生的性别了, 完全忘了看他们的基因表达等级。
淇奥是多少？
A+？S？S+？
总不可能是S2+吧。
那样的话, 淇家绝对不可能允许她来帝国军务上学。毕竟在步淇浅后尘这件事上，淇家一向敏感忌讳得很。
“在这儿打？”
李榆吞了一口口水, 装作很有信心地问道。
淇奥用下巴向全息玻璃的方向轻轻点了点。
“去擂台上打。”
李榆：“？”
淇奥：“你会输得很难看。我觉得需要让更多的观众看到。不然很可惜。”
李榆：“你！你他妈的好大的口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不应战的话，就实在怂得无以复加了。
俞敏敏不等李榆回话，便咬牙切齿地开口, “好啊！我现在就去和工作人员交涉, 把擂台让给你们！”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俞如琢没有说话。
他深深看了李榆一眼, 然后很自然地牵起淇奥的手腕。
他的体温很凉。
淇奥觉得自己像是被电了一下。
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便被俞如琢拉出了房间。
他没有把她带回去，而是把她带到一个墙角。
“为什么突然说要比两场？”
俞如琢垂眸看她, 有点担忧的样子。
淇奥：“这样他输得更难看。”
“人应该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我不想轻易放过他, 并不是因为我被他激起了我无法排解的负面情绪, 而是不想让他因为没有尝到后果，就认定自己没有错……”
他的手下意识撑在墙上。
身体靠得有点近。
很好闻。
有点奇怪的是, 淇奥知道自己和俞如琢明明都是omega，但当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时，总有种自己被勾引到了的感觉。
她原本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有一个清晰的逻辑链, 是以才近乎滔滔不绝地回答俞如琢的问题。
此时却因为他的香味, 在半路卡了壳。
“嗯……有没有人说过, 淇奥小姐你真的很有人格魅力？”
俞如琢淡淡接过淇奥断在半路的话，开口说话间，隐隐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淇奥：“……”
“李榆是北极狼，领地兽化，攻击力不低。”
俞如琢自顾自转移了话题，那语气真诚得甚至有点深情，“别受伤好么？不然我会自责。”
淇奥眨了眨眼睛。
随即道：“绝对不会受伤的。”
闻言，俞如琢轻轻笑了笑。
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眼中又被那种春波荡漾的笑意填满。
“这么肯定？”
淇奥：“……”
“听起来好厉害。”俞如琢边说着又边靠近了一点，“感觉……我好像被你保护了。”
淇奥有点不自在。
她抬眸去，刚想开口，俞如琢便先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颊似乎泛起一层淡淡的红。
不是那种害羞的脸红。
更像是因为受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刺激，而心神不宁。
俞如琢扶额，“淇奥小姐，你的手那么温热，怎么闻起来却又那么冷呢。”
像是一块冰。
就算吞进嘴里，被舌头和口腔的温度包裹，也不会融化的冰。
淇奥一愣。
“……”俞如琢的手还扶在额头上，只露出一只周围肌肤泛红的眼睛，看向她，“别用我那天给你的防溢贴了。”
他难得看起来有点羞怯。
有些alpha防溢贴为了“情趣”和“潮流”，会降低一点防溢度。
为了符合“人设”，他当时就拿了这样的几款。
……虽然还没有分化完全，但俞如琢自己清楚，他和淇奥都应该是alpha才对。
他怎么会对那一点溢出的alpha信息素如此敏感？
淇奥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却又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
正巧这时，她手腕上的光脑震动了起来。
是海伦的通讯。
俞如琢把手拿了下来，插进自己的衣兜里。
看得出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放松，来掩盖异常泛红的脸颊，“有点热。我去透透气。”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淇奥下意识盯着他又直又薄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被即将自动挂断的提示音拉回思绪。
“喂。海伦。”
“喂！”
海伦看起来很是雀跃，“我打通讯是想告诉你，我马上就可以租到学校的宿舍了！！”
“恭喜。”
“哦对了，方便问一下你的租金吗？我需要经过综合对比选择出最优的房型。”
淇奥不假思索道：“600。”
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淇奥敏锐地察觉到海伦原本非常喜悦的表情，产生了一丝扭曲。
他足足停顿了三秒，才问，“一个月？”
淇奥：“一年。”
“……？？！”
“我现在必须马上去找我的房东理论一番！我严重怀疑他涉嫌对我诈骗勒索，收取天价房租！！”
海伦看起来马上就要挂断电话，注意力却在这时被其他东西吸引。
“……等等，你那边怎么有点眼熟？你在哪？”
淇奥想了想，答道：“我应该是在一家地下拳击场。”
海伦把脖子向前伸了伸，那双红色的眼睛左右转了转，“哦！我看出来了！你在‘黑场’！”
“那里按照对战者基因表达水平的高低定价，还可以场外下注，每天都日进斗金……嗯，你是去那儿看比赛的？”
淇奥想了一下，回答道：“不算。”
“不算？”海伦有点诧异，“这算什么答案？去黑厂的人不是去看比赛的，就是去打比赛的……等等，你不会是去打比赛的吧？”
这件事情不太好解释。
于是淇奥只道：“我确实马上就要上场了。”
海伦：“……那里的比赛很危险，你小心一点。”
闻言，淇奥淡淡道：“别的比赛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这场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能在交手之前，就让对手主动投降。”
海伦：“？啥？”
海伦：“不都是被打得精神崩溃、弹尽粮绝才会想投降吗？哪有人会在交手之前就投降？”
“！！你买通对手打假赛？！”
淇奥：“……”
“能在黑厂比赛的选手也算是有点地位，你能买通他们，天啊，淇奥！你好大的手笔！”
淇奥：“…………”
不等她反驳，海伦便匆匆道：“先不说了不说了！我场外押注去！！押你对家投降，绝对一本万利！”
“赢的钱咱们两个五五分哈！”
……
有郡主亲自出马，原本的擂台战很快便被中断。
“怎么回事？！”
“靠！下一个不是那对双A对战吗？难道要换人？”
“我们付钱就是为了看双A对战的！！”
观众席中顿时产生骚动。
不过很快，这些骚动的声音变成了一阵阵抽气声。
擂台周围的数据流遮挡缓缓升起，在上方投影出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
于此同时，代表基因表达值的圆形屏幕猛地闪烁了起来，最后，猩红色的“S”停留在上面。
“！！！！！”
“竟然有S级的选手参赛！！！”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等一下，黑厂不会让我们补票钱吧，毕竟我们只付了A等级的钱啊！”
此时的李榆，已经在俞敏敏的目送之中，走上了擂台。
李家一向自持是名门贵族，不会允许门下子弟到这种地方比赛。不过，黑厂对S级以上的新人类的保护措施一向做得很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暴露身份。
李榆这才任由俞敏敏替他答应了淇奥的挑战。
这种出身的omega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和家族中的那些alpha手足一般高贵，任性妄为。
李榆在心中冷哼一声。
……等到我把你娶到手，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一个omega的本分！
他正在心中意淫着之后以“丈夫”之名任意驱使郡主，擂台的另一侧便传来了脚步声。
是淇奥走了上来。
她看起来没什么准备，甚至没有催动新基因。
以至于擂台之上的仪器都没办法检测到她的基因表达值。
只是垂眸摆弄着自己的光脑。
“喂！”李榆咬了咬牙，“不是你要挑战我的吗？现在怎么连新基因都不催动！”
淇奥抬眸看了他一眼。
却一句话也没说，又轻轻垂眸。
她的气质，明明与“嚣张”、“张狂”之类词语毫无关系。
此时却因为过于淡定从容，而显得傲慢无比，嘲讽意味拉满。
黑厂的工作人员见状有些为难。
俞敏敏对着擂台翻了一个白眼，道：“不用管她准没准备好！直接宣读规则，快点开始比赛吧！”
只听得“叮”的一声提示音，环绕在黑厂顶部的音响设备开始播放出清晰的机械人声。
“欢迎来到黑厂，近身站擂台……比赛以单脚离开对战区为判定输方标准……”
淇奥方才站在包间中看了一会儿比赛。
早已经清楚了这些规则。
机械人声一结束，便意味着双方可以开始攻击和防御了。
所以，在宣读规则的时候，李榆一直在催动新基因的表达，想要尽快感染出自己的“领地”。
而淇奥终于把目光从光脑上移开。
却也只是颇为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
李榆既疑惑又紧张。
数据流遮挡之外，观众席上的人们也纷纷表示看不懂场上的局势。
“那个S的对手是谁啊？怎么看起来一点想准备对战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他是S2+，也不应该这么轻敌吧？”
“天生的S2+整个首都星都不超过两位数，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俞如琢和李不言正站在包间中，观望着擂台上的动静。
虽然隔得很远，但李不言仍能感受到淇奥的精神波动非常平稳，想来一定是心中另有打算。
而俞如琢只是盯着擂台。
碎金的眼睛似乎有些放空。
淇奥其实没必要把李榆得罪得如此彻底。
在这场矛盾愈演愈烈的过程中，她有很多次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淇奥的言行举止都太讨人喜欢。
坦然、体贴，却又不卑不亢……反而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alpha吗？
俞如琢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淇奥究竟为什么选择和李榆针锋相对？
是因为她说出口的那些理由，还是因为，李家一向是长姐的眼中钉、肉中刺？
长姐近期又和淇良秘书长交往甚密……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尽管已经试探过不止一次，他心中的疑虑仍然不能消除。
得找机会让淇奥和长姐见面，他亲眼看看她们两个都是什么反应，或许才能得出结论。
开学典礼或许是个时机。
俞如琢并不知道的是，他的长姐也决定要在开学典礼上见那位“淇奥小姐”一面……亲自判断一下她是否真的有能成为帝国王妃的人品。
……
新基因的催动让李榆周围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在他脚下。
按照他现在的速度，在规则宣读完成之后，还不能完全感染出自己的领地。
在没有完成领地兽化时，他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也就是说，淇奥与他对战，在前期占优势。
想到此处，李榆冷笑一声。
可惜这淇奥根本不做准备，没有任何抢占先机的意思。
他非常有自信，只要他能完成领地兽化，淇奥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很快，规则宣读完毕。
擂台四周恢复安静。
此时李榆的双手已经兽化成锋利的狼爪。
而淇奥也终于有了动作。
并不是张开天鹅羽翼，准备战斗，而是——
低头点开光脑上她刚刚剪辑好的音频。
“一个女beta，和一个男omega……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吃’啊？”
“哔哔——现在阴盛阳衰，omega都嚣张得很，只喜欢低眉顺眼的alpha。我马上就能把她追到手了，可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露出我的真性情。”
“到手之后，生米煮成熟饭，让她早点怀孕，omega的天性会让她无法离开孩子和孩子的父亲，我还有什么必要再装？”
李榆：“？”
李榆：“！！！”
突然出现的原声音频把对方吓得直接僵在了原地，脸色顿时变得比醉鬼的呕吐物还难看。
而淇奥却还是方才那副表情、方才那种语气。
“没在比赛一开始放，是因为广播比较吵。”
“我怕你……”她瞳仁转动，看向还没有走远的俞敏敏，“以及你那位尊贵的朋友，听不清。”
黑厂的工作人员反应很快。
在淇奥点开音频的后几秒，就做了紧急消音处理。
也就是说，只有站在数据流遮挡中的俞敏敏郡主听到了完整的录音。
这和淇奥的初衷有些背离。
不过也不是十分要紧。
“最重要的听众”并没有丢失。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李榆的预料。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和淇奥血拼，思考着对方具体的种族技能、出招方式……结果淇奥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放录音？？！
她怎么会在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就想到要录音？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出的反应！
还有他放才打电话时说的话，为什么也出现在了淇奥的录音里？
她是怎么听到的？！
艹！
淇奥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卑鄙的alpha！
在思绪乱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的时候，他听见淇奥提起郡主。
于是下意识回头看向俞敏敏站着的地方。
这一整个过程发生得着实有些快，直到这一刻，他才微微缓过神，在郡主那张愤怒的脸撞进他视线后，随即叠入巨大的惧怕漩涡。
……现在的李榆根本无暇对淇奥感到愤怒。
东窗事发的“恐惧”显然让他更加措手不及。
俞敏敏一边抬起手腕，一边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她要通讯。
李榆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
五雷轰顶！
俞敏敏要把他方才的话告诉谁？！
她那位倒插门的父亲？还是那个在AO平权上疯狂的杀人魔俞在野？！
俞俞俞俞在野！！
就算是心中想想这个名字，都会害怕到磕巴！
不行！
他得去拦住她！
俞敏敏只是表面看起来强势而已，其实内里就是个傻白甜、恋爱脑，否则怎么可能被他轻易骗到手？
只要他想好理由，花言巧语哄一哄，这件事绝对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如果他那些录音被捅到别人，特别是俞在野那里，他就彻底玩完了！甚至他们整个李家都会跟着遭殃！
想到着这里，李榆几乎像疯了一样向擂台下跑去。
然而……
擂台边缘的保护层将他弹了回来。
因为只要有一方脱离擂台，就会被判定为输，所以在比赛结束之前，边缘的保护层需要至少B级以上的攻击才能被破坏，想要个人无故离开擂台是不可能的。
李榆：“……”
他一边大喊了一句，“等等我！殿……您听我解释！”，一边回过头气喘吁吁地看向此时作壁上观的始作俑者。
淇奥对上他的眼神。
然后瞥了一眼泛起光晕的擂台边缘保护层。
她十分礼貌地、非常善解人意地询问道：“你是需要我向你发出B以上攻击，以帮助你穿透保护层吗？”
简单点说。
你需要我把你打飞出去吗？
作者有话说：
淇奥：懒得和你打。
淇奥：你最好能自己飞出去。
***
TAT本来想设成明天零点发的，结果今天就给发出去了。那就先更这么多，我今天努努力，看明天能不能再凑一个万更TAT
那什么，祝大家元宵节快乐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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