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这一声娘娘,虽然声音不大,却是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身上。


    杏眼含蕴,身形纤若无骨,身上却带着隐隐蕴含威慑的气息。


    康眠雪看着厅中众人的脸色,含唇而笑:“这却是什么意思?都看到我都不说话了?”


    说着她的眼神专门的盯着云夕郡主,一双杏眼中全是清冷之意。


    看到走到跟前的康眠雪,云夕郡主的脸色刷的变白,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竟给康眠雪行了个万福礼,口中踟蹰:“姑姑。”


    听到这个称呼,康眠雪却是浅笑没有应承,而是一脸好奇的询问:“这是怎么了?见到我,怎么像是没嘴的葫芦?”


    看到突然安静如鹌鹑的云夕郡主,康眠雪扭头看着颖姐儿,招手让对方过来。


    她坐在云夕郡主刚刚所坐的位置,拉着颖姐儿的手轻拍:“刚刚我却是听丫鬟说了,颖姐儿,还是多亏了你护着我家玉儿。”


    说罢还逐一扫过在场众人,语中的维护之意不言而喻,看着众人具是一一低头,她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颖姐儿身上。


    “这原告说了,证人也说了,是否可以让被告说下?咱们审案子总不能直接断案,让那些男子说咱们胡思乱判不是?”


    云夕郡主被康眠雪的一席话敲打得不清,她从小被千宠万娇打长大,偏偏每次遇到康眠雪就要吃瘪,更可恨的是每次皇爷爷都护着对方。


    现在更是明晃晃地说自己以势压人,就算她真的是又怎么样,她云夕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有这个资本。


    只是让她就此放弃,却是不可能,且不说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搅局,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会这样轻易退去。


    听到康眠雪说道原告被告、证人之类的话,她一时计上心头,口中说道:“正是如此,总归要闹个明白。”


    康眠雪听闻,平淡地点头称是:“既然这样,还是要所有的人都全了才好,这样章夫人,你还是请下那位东院的表小姐吧。”


    听到康眠雪的话,章夫人扫视一圈,发现果然没有看到霜儿。


    向老太太用眼神交流一下,章夫人便叫下人将她们母子叫来。


    被章老夫人搂在在怀里的黛玉,看着康眠雪却是有些担心,她生来早慧,从小时候时丫鬟婆子们的对话中知晓自己的母亲贾敏,就是因为生产之时造成的身体虚弱,是以对于黛玉来说怀孕是件及其危险的事情。


    现在康眠雪对她来说,就如同珍惜动物一般,想到这里黛玉忍不住从章老夫人怀里出来,凑到康眠雪身边,一脸担忧。


    “我没事,放心吧。”康眠雪心下温暖,语气越发柔和地安慰黛玉,心下也有些自责,要知道若不是她带对方来,也不至于受这番惊吓。


    康眠雪这下里安慰黛玉,那边那位传说中东院的姨奶奶家那位表小姐,已经不知何时跪在地上。


    康眠雪安慰好了黛玉,才看着地中央的少女,挑眉说道:“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起来了。”


    口中说着怎么跪起来,康眠雪却是没有半分让对方站起来的想法。


    她转头冲着颖姐儿吩咐:“既然人都全了,你就说吧。”


    颖姐儿听到康眠雪的话,点点头,走到地中央向众人行礼,才将之前的一切说出。


    她说的与范公子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却多了一点,颖姐儿之所以发现绊倒自己的是那位表小姐,却是因为对方穿的鞋。


    原来章夫人平素为人处事极为公平,虽说瞧着东院不顺眼,却从未在用度上苛待她们半分。


    所以章夫人这次除了准备了颖姐儿的服饰,也同样准备了那位表小姐的。


    其中就有样,绣鹿纹蜀锦珍珠鞋,因为上面的珍珠都出自章夫人娘家所产的粉珍珠,所以极为稀少,一直是章夫人的压箱底。


    颖姐儿平素都十分眼热,这次也是央告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让章夫人,取出来一些做了两双鞋。


    这话儿被东院的姨奶奶听到,立刻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穿着这种一眼就可以被识别的鞋子:“这,当时慌乱,颖姐儿是看花眼了吧?”


    颖姐儿对于这位没事来章家,打秋风的姨奶奶极为不屑,她看向对方嘴角冷漠:“花眼?不知道霜儿姐姐敢不敢露出鞋子,当时我因为一步小心,好像还才掉了一些珠子。”


    一身白衣跪在地中央的霜儿,下意识的缩下腿。


    她仿佛被冤枉一般,眼中含泣:“妹妹怎么如此说话,我怎么会故意去绊妹妹。”


    颖姐儿却不在乎对方的说辞,她看霜姐儿笑着说:“咱们也别废话,你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你现在就把鞋子褪下来。”


    霜儿听到这话儿瞬间脸色就白起来,她捂住脸痛哭道:“颖姐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毕竟是亲戚,你竟然让我当众脱鞋,这样是想要让我去死么?”


    她停顿一下,似是在平稳心思,然后才又说道:“颖姐儿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该如此。”


    康眠雪看着对方这些做派,却是面色平静,直接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真是的,这好好的日子,哭什么啊,快别哭了,看着倒是让我心疼。”康眠雪口中说着心疼,却却仍旧由着两人在地上跪着。


    不多时,绣橘走到康眠雪身边,向对方点点头。


    康眠雪了然的点头,然后抬起下巴,对着云夕郡主说道:“绣橘,你给云夕看看。”


    绣橘口中唱喏,双手将一块用手帕包裹的东西递在云夕郡主的面前。


    云夕郡主虽然被宠得无法无天,却不是个笨蛋,眼前这一出明摆着就是自己被人当成枪使了。


    她一时恼怒,一时又对康眠雪深深忌惮。非必要的情况,根本不与对方有任何冲突,现在看着面前的东西,脸都快绿了。


    她一把抓住手上的东西扔在霜儿的面前,厉声说道:“这就是你没有?”


    随着手帕落地,几颗碎裂的珍珠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中一颗还沾着些花泥。


    云夕郡主越想越气,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愚弄了。


    虽然自己的目的是将赏梅会搞臭,却不是用这种方法。


    额呵哲是自己父王的手下,他的女儿不能打,但是面前这个丫头,她就是打死对方又有如何?


    如此想着,她口中冷笑:“来人,此女竟然敢哄骗本宫,章老夫人,本宫带走稍作教训没问题吧?”


    说是教育,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霜儿小姐,若是被云夕带走,结局只是死路一条,只是此时却没人敢出面替对方求情。


    “云夕,你要教训就教训吧,只是记得圣上宽仁。”康眠雪对于霜儿这种人一直是无甚好感,自己本来就是打秋风的存在,偏偏又将视线盯着两个哥儿,还因为这个不惜陷害他人,留着也是祸害。


    霜儿此时已经是体若筛糠,倒是那位东院的姨奶奶机灵,直接跪在康眠雪面前。不停磕头,不过数下额头就沁出一抹红来,口中不停哀求着:“郡主娘娘,还请郡主娘娘饶了霜儿,她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带着她离开章家,离开京城。”


    康眠雪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挥手让人将二人拖下去。


    "云夕,你出完气就放她们离开吧。"康眠雪似乎很是疲惫,她看着云夕郡主说道。


    对于这位郡主,康眠雪的感官十分复杂,对方对外人凶猛如虎,却是真的不曾对自己有过半分失礼,不失为一个极为聪明有眼力劲的存在。


    只是她父亲却是三皇子,当年自己夫君司徒源的母家被陷害叛国满门抄斩,他们查了这么多年,却发现似乎后面有当初九龙夺嫡的影子,只是到底是谁,却是仍旧是个谜团。


    也因为如此,康眠雪对于现在皇族众人都极具戒心,更不用说作为直接受益人的三皇子和四皇子。


    当初若非是九龙夺嫡,八龙尽诛,也轮不到当今继位,所以如若司徒源的仇人还活着,那么很大可能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从年纪上来看,十八年前已经冠发的三皇子比较像,是以康眠雪虽然对两位皇子保持着共同的戒心,但是还是会有意无意的向三皇子倾斜。


    不过她康眠雪并不是疯子,她当日和皇帝定下这偷龙转凤的计谋,就是想要引出当日的幕后黑手。


    毕竟对方十分小心,皇帝大叔查了十几年都没有查到,而且非常谨慎的是,当日夫君的母亲流落江南,他们也没有下手。


    所以现在康眠雪反而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是否是因为当时对方根本没有能力去插手呢?


    也正是这个猜测让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上。


    三皇子母家是金陵甄家,其实是非常有机会下手的,但是情况又不同,当时因为九龙夺嫡,所以义忠亲王将自己的奶兄弟派在金陵,所以若是三皇子下手,不会动手也是正常。


    而四皇子母家不显赫,虽然出自大姓可惜一直不得承宠。


    况且当时的四皇子尚未及冠,所以在江南没有势力也是非常正常。


    至于五六两位皇子,他们现在不过刚刚年满二十,这样算起来,十八年前不过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自然也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是以这两年康眠雪一直在搜集这些情报,只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所以她才一直未曾有什么进展。


    但是对于三四两位皇子的警惕,也已经提到最高。


    现在看着云夕郡主自然是满是审视,康眠雪也知道也许自己是疑神疑鬼,但是涉及到杀母之仇,却是不得不她谨慎。


    好在云夕郡主足够识趣,她看出康眠雪并不想与她多做计较,很干脆带着瘫软在地上的霜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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