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松代一树没有说话。


    昏暗灯光下,屏幕把两个人的侧脸照的明明灭灭。


    “怎么了老师?”虎杖悠仁奇怪地歪了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虎杖悠仁最后会这么说。


    不应该来问的。


    他暗暗后悔,下意识遮掩着情绪撇开眼往放映室里的大屏幕上看:“这是什么?”


    虎杖悠仁的突发奇想来的快去的也快,见松代一树在问这个,虎杖悠仁一下子就忘了之前他们还在讨论假死的事情,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起来:“这是《蚯蚓人》!”


    松代一树对这屏幕上在放什么一点也不感兴趣,但话头是他起的,他只好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蚯蚓人?”


    这玩意听起来就像是跟抱脸虫和蜥蜴人一伙的。


    虎杖悠仁兴致勃勃:“是恐怖电影系列!”


    松代一树:“……哦。”


    “原来老师你喜欢这种的,”虎杖悠仁没看出他的敷衍,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个系列的电影都是这个风格,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要说故事性和画面的真实程度的话我觉得还是2更有……五条老师!”


    五条悟忽然出现在虎杖悠仁身后,在他说到兴起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虎杖悠仁差点吓的蹦起来。


    松代一树也被吓了一跳。


    五条悟今天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他进虎杖悠仁房间的时候伊地知那边的定位还在北海道,这会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北海道到东京就算是最快坐飞机也要一个半小时……忘了,五条悟是个会瞬移的。


    对他来说,把伊地知一个人丢在北海道自己瞬移过来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松代一树一瞬间就感觉头开始疼了,他第一反应转身想走,结果起身的瞬间又想起来之前虎杖悠仁说的话。


    ——“让他们知道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脚步。


    吓完虎杖悠仁后,五条悟随手从沙发后伸下来一只手,抓了一把虎杖悠仁怀里的爆米花含含糊糊问了一句:“在聊什么?”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松代一树忽然眼皮一跳。


    他们之前聊的?


    “在聊电影。”他飞快转过身,强压着心中的紧张尽可能自然的说道。


    放映室里太暗,他看不清五条悟的神色,但他知道五条悟这会一定在用六眼观察他。


    “我们在说《蚯蚓人》!”虎杖悠仁没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这点暗潮汹涌,一无所知地开始顺着松代一树的话往下感叹,“很少见老师这种喜欢蚯蚓人这类血腥猎奇电影的……”


    看他接上了话,松代一树心里暗暗松一口气。怀着点躲避谈话的心思,他转身主动说要去开灯。


    偏偏五条悟不如他的意,他跟第一次听见这形容词似的,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追问:“血腥猎奇电影,有多血腥多猎奇?”


    松代一树只好停下脚步,用下巴点了点屏幕示意:“……你自己看不就好了。”


    虎杖悠仁也被他这语气弄得莫名其妙:“这些电影难道不是五条老师你选的吗?”


    五条老师选的电影他没有看过?


    “不是啊,”五条悟煞有介事品评着这部“血腥猎奇电影”,漫不经心的回他,“我随便从音像店里抓的。”


    虎杖悠仁:?


    他以为这几天看的电影种类繁多是五条老师爱好繁多收藏甚广,原来只是看都没看随便从音像店里抓出来的吗?


    趁着这几句话,松代一树终于如愿把地下室的灯打开了。


    随着灯泡亮起,五条悟的脸色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松代一树心中隐隐吐出一口气,觉得刚才在黑暗里被五条悟视线所捕获的那股不安感终于下去了点。


    “不然呢?”五条悟一边嘴上嫌弃血腥猎奇电影一边看的津津有味,随口敷衍虎杖道,“非要说我喜欢看什么,大概是科幻电影之类的吧。”


    【他喜欢看科幻战争个锤子,】松代一树在边上忍不住了,【他小时候非要拉着我逃课看的首映的明明是藤峰有希子的那部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春爱情片。】


    【人家现在叫工藤有希子了,】aptx4869在旁边幽幽,【尊重点尊重点,人家的息影之作呢。】


    【不对啊,】系统说完这句话一下子回过味儿来了,【你当初是不是被他拉着去的时候嚷嚷你只看科幻片来着。】


    松代一树:?


    又关他什么事了?这么久远的细枝末节他早都忘干净了,系统的内存就用来装这玩意的?


    他飞快反驳道:【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说不定五条悟现在就喜欢这种。】


    【啧啧啧,你走之后我就活成了你的样子,】aptx4869这杀千刀的充耳不闻,在他脑子里啧啧感叹,【没看出来啊。】


    松代一树下意识就想开口骂人,忽然,本来应该在一边跟虎杖悠仁聊天的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本来跟系统几句插科打诨下去的紧张这会卷土重来,重新攀上他的后背。


    五条悟跟虎杖悠仁聊天就好了,过来找他干什么?


    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好几天前虎杖悠仁死而复生的时候。


    再往前追溯,就是在路上闹的很难看那次,再往前,就是他死不承认把自己作进医务室。


    似乎都不是什么值得回想的东西。


    他虽然老被系统嚷嚷追忆往昔,但起码追忆的还是一些美好的回忆,谁没事干回想这些东西去。


    松代一树心想着速战速决,早知道他刚刚就应该转头找个借口走,不知道待在这里干什么。待会不管五条悟说什么自己都嗯嗯嗯对对对应付过去。


    谁知道五条悟上来叫了一声这个壳子的名字,给他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躲我?”


    松代一树一句敷衍的“对对对,是是是”一下子卡在嗓子眼。


    他一瞬间几乎都要怀疑五条悟有读心术了,不然怎么会在他打定主意敷衍的时候给他来这么一句。


    他这会恨上几分钟前开灯的自己了。


    不然还能借着放映厅里一片黑暗掩饰一下。


    他确实是有意不想和五条悟碰见没错,经过几天前虎杖悠仁那一趟,伊地知和硝子一下子跟把他当成了什么自己人一样,他一个本来可以端着研究员身份游离在高专之外的外人,忽然就打入了五条悟的核心社交圈。


    之前和系统反复推敲的相处模式全部作废,他今天本来是想在虎杖悠仁这里找个答案,谁知道这答案现在把他自己给搅进去了。


    好在五条悟似乎也不是来要他的回答的。


    松代一树脑子里一团乱麻,过了一会,他听见五条悟的声音。


    他把对不起说的分外诚恳,郑重的像是什么绝不可能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情绪。


    松代一树一怔。


    一瞬间,他几乎有点分不清五条悟是在和谁说话。


    是和前几天被他迟来的救援弄的遍体鳞伤的研究员。


    还是在和十年前那个面对他一意孤行的追求处处闪躲的松代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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