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河繁千，人间璀璨灯火。
他平整躺在场地之外的草坪，这一刻，忽然很想抽一支烟，但他没有抽烟的习惯。
等黑夜深重，风城湿气渐重，夜幕被黑云遮盖，欲有下雨的意思。
凌知郁起身，将运动外套搭在肩头，上了路边等候已久的保姆车。
回去的路途遥远，他划开通讯录，拨通一人电话。
服务员带领走进包间。
凌知郁一身黑衣，摘下黑口罩，在烟雾缭绕中把燃烧的烟给截了。
“怎么？凌二少现在连烟都不给抽了。”
慕如昭任由他拿去，看他把烟头按灭，双手搭在靠背上。
“难闻。”凌知郁坐到单人沙发上，随手开了一瓶预调鸡尾酒，度数低，少喝一点不醉人，“我不在随你抽。”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慕如昭心心念着陪酒的一干美女，没时间在这陪他浪费时间。
“林清浅的资料，是你给姜雪满的。”
没有疑问，更像是来确定答案。
林清浅回国才多久，国内鲜少有人能完全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姜雪满张口‘前辈’，闭口也‘前辈’。
在内娱，林清浅还只算个新人。
“她来要，我就让人给查了。”慕如昭无所谓地玩着打火机，“林清浅是你的人？”
“她是我爱的人。”凌知郁眼睛危险眯起，不满慕如昭的言论，纠正道。
“爱？”慕如昭讽笑一声，“你还相信这种东西。”
他们这些公子哥，女人如衣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须谈那点费力气的感情。
“你信不信我不管，别去碰她。”凌知郁起身，端起桌上啤酒，随时都可能泼到他身上，“你也好，你养的那些情—妇也好。”
“如若我偏要去动呢？”
慕如昭挑衅式的抬头，他和凌知郁的感情说不得要好，只是云城上五家关系利益牵扯深重，必要的联系要有点。
“可以。”凌知郁不置可否，手上的酒杯慢慢倾斜，淡黄色的啤酒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但是你动了，东岩那块地，慕氏想都不用想。”
东岩的地左临学校，右临云医二院，凌氏慕氏都对其虎视眈眈。
不过近期凌辰安那边寻到一块更好的，有一点放手的意思。
触及利益，慕如昭脸色骤然铁青，许久才道：“行，我保证不再让人打探。”
那块地对慕氏过于重要，没必要因一时兴起，毁了公司筹谋已久的项目。
“姜雪满已经动了。”凌知郁得寸进尺，“该有点惩戒，你说对吗？”
慕如昭抬眼：“你想怎么样？”
“演员嘛，最重要的就是资源。”
找开慕如昭的微信，他把早已备好的信息传给慕如昭。
摇摇手机，带上黑色口罩，胜利者般离了满是熏人烟味的包厢。
＊＊＊
江孜的故事结束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正如得知病情时的季节，都是冬天。
秦勉坐在病床前，握住她已经没有肉只剩皮包骨的手，眼眶微红，却长久没让泪水滴落。
他知道江孜不想看见他流泪。
江孜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看到窗外高树枝头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手指微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模笑容。
她已经虚弱到没法清楚的发声。
秦勉凑过去听。
她说：“对不起啊，秦勉，多耽误了你一年的时光。”
其实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秦勉不介意她再多耽误几年，这样他能更多的陪在她身边。
看懂他的眼神，江孜费力地伸手摘取续命的氧气罩，轻声说：“秦勉，最后吻我一次吧。”
秦勉吻下去的那一刻，江孜带着满足的微笑，去了无病无痛的世界。
＊＊＊
林清浅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在镜头面前有胸膛起伏的情况。
宋芳越迟迟不喊停，她就一直屏气，直到快要缺氧，才听见声。
借病床前的扶手起身，林清浅大口呼吸着空气。
尹星炎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无人注意下缓缓收回。
宋芳越带着事先准备好的鲜花走来，花瓣上撒了水珠，看着新鲜美艳。
“清浅，恭喜顺利杀青！”
“谢谢宋导。”
林清浅上前和他拥抱，接过花束，与剧组的工作人员合影。
和宋芳越浅显交谈一番，林清浅收到人生中第一张名片。
宋芳越给她的。
他说，他已经很少能看见演技如此对他胃口的演员，希望以后若能有再合作的可能。
之后，宋芳越在其他组还要去看，没多久就带着其他人员离开了。
林清浅反复看了看名片，小心地收在兜里。
这是她回国以来收到的第一份认可。
＊＊＊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尹星炎总算找到空间和她单独说话。
“没空。”林清浅垂眸看手机。
隔一会，突然觉得这个拒绝太无情，想了想找了个理由：“尹老师太红，我们结伴出去被人拍到，出现绯闻对尹老师的声誉不好。”
“锦食御有独立包厢，不会有狗仔。”
林清浅更是苦了一张脸：“那更不行，锦食御消费太高大上，我一个平凡人，怕消受不起。”
“尹老师你不知道，我吃太好了反而容易拉肚子，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哈。”
林清浅才不管尹星炎会不会相信她这扯淡的理由，只要别让她和他独处就行。
“就这么不想和我吃饭？”
“是的。”
林清浅终于抬眸直视他的眼睛。
浅棕色的眸子，配上微挑的眼角，说不出的诱人。
可惜，她并不对此感冒。
气氛就此凝固，尹星炎没有因为被拒就离开，定定地站在原地。
似乎想要以足够的定力胁迫她陪他用饭。
＊＊＊
“大钱钱！”
宋星穿着铆钉外套，从远处看就像一只刺猬。
她跑来给林清浅大大的拥抱，送上准备好的杀青礼物。
奢华的香水，淡粉色的包装，很少女心。
林清浅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昨晚微信上宋星说今天要拍好多场戏。
“看你来了。”前额碎发被汗水打湿，宋星一把拂开，憨笑着说道：“刚刚中场休息听人说你杀青了，就来给你贺喜。”
她知道林清浅今天杀青，只是比她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好羡慕你今天就杀青了，我还要在这把人热成狗的鬼地方待半个月。”
宋星饰演的虽然是个女三，但戏份充足，基本和男女主同一时间杀青。
风城天气热，她又是个不耐热的体质，多待一天都算是折磨。
“半个月过得也快，马上就结束了。”林清浅安慰道。
宋星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
聊了一会，丛雯打电话来，保姆车到了。
林清浅这才对被晾在旁边许久的尹星炎道：“尹老师，我先走了，你忙。”
拉着宋星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路上宋星八卦道：“我看尹老师对你很有意思。”
她好几次看到尹星炎献殷勤，但都被无情的拒绝了。
林清浅一脸“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
“对不喜欢的人，没理由要吊着人家，直接拒绝了才是好的，对谁都是。”
她在情感方面不喜欢给人留余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试一试。
宋星把她送到保姆车前，因为还有戏要拍，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留下一句“微信上联系”。
林清浅无奈的笑笑，与她挥手告别。
丛雯知道她今天要杀青，昨天就把父母送回去了。
毕竟杀青之后，他们就要火速赶回云城，接着陶容已经准备好的下一个通告。
“你买的？”
林清浅视线落在后座上放着的蛋糕盒子。
丛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伸手拿来给她：“凌先生送来的，说是恭喜你杀青。”
三角形的千层蛋糕，表层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兔子点缀。
她的生肖是兔。
林清浅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仿佛忘了是谁送来的，揭开包装尝了一口。
“哪有杀青的时候送这么廉价的东西？”丛雯仿佛有无尽的吐槽，“凌先生也算一部戏入千万的明星，连稍稍看上去上档次的东西都不愿意送。还说喜欢你呢，现在看了一点都不像。”
林清浅用余光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心意最重要，那些贵重的东西中看不中用，送了也没什么意义。”
“这蛋糕就有意义了？”
丛雯奇怪地看着她。
忽觉刚才的话有点歧义，林清浅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饿了，这个蛋糕刚好送到点上。”
“……”
我信你就是有鬼。
＊＊＊
半夜，凌知郁躺在床上看剧本，墨绿色的棉质睡衣，宽大显瘦。
1409空了出来，让他有些难以入眠。
手机一直在震动，有一个人比他还睡不着。
“哈哈，我就说你追不到人吧！小瞿就是不信，和我打赌，输了一千块给我，现在愣是把人气哭了。”
郎千在微信里幸灾乐祸。
“你说说你为啥要长一副好皮囊，让小瞿误会，是个人都得喜欢你的颜呢？”
“我就不喜欢。”
凌知郁无比烦躁，顺手把他给屏蔽了。
不需要任何人喜欢他的颜。
因为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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