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太诡异,窸窸窣窣,夹杂着人语,仔细听又听不分明,在安静的夜晚甚至可以说有些恐怖。


    如果是胆子小的,早吓得魂飞魄散跑掉了。


    秦译自然胆子不小,他不喜欢自己的楼层被弄得乌烟瘴气,左右看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秦译站在那里,判断着声音的来源,最后目光落在办公室门口的秘书桌上。


    那张桌子平时是叶秋桐专用,用来接待访客和处理事务。


    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文件夹整齐地归纳在一侧,电脑屏幕旁边放着一束干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一道玻璃门将秘书桌与总裁办公室跟外面的工位划分开来,而许睦的特助办公室在秦译办公室的侧面。


    这一整层都叫做总裁办,里面有十几个助理与秘书工作,但只有玻璃门内的世界,才是时锐核心中的核心。


    此时秦译就站在玻璃门处,盯着叶秋桐的桌子看。


    感应门察觉到门口有人,自动打开。


    叶秋桐离开的时候,一般会把这道玻璃门锁上,现在门开了,说明里面有人。


    玻璃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些奇怪的声音变得清晰,秦译听到一句含糊的“去死吧”,接着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秦译挑起眉。


    开门的响动虽然细小,被宁静的夜无限放大,之前的声音停了。


    秦译循着记忆往里走,走到秘书桌边停下。


    声音从这里传出来,他将手指放到桌面,警告式地扣了扣。


    鸦雀无声。


    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怂了,不敢再装神弄鬼。


    秦译移动步伐,往桌子后面走。


    首先他看到一只穿着皮鞋的脚,飞快地往里缩回去,然后是满地啤酒罐子,颠三倒四地躺在秘书桌后面的地毯上。


    秦译沉下脸,加快动作,直接绕到后方。


    叶秋桐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桌子,怔怔地抬起头,望着秦译。


    他还穿着白天工作的西装,只不过有些皱皱巴巴,脚边全是啤酒罐,间或夹杂着几袋零食,乱七八糟地散落在一旁。


    这一片凌乱让秦译心火直冒,他刚要出声,同时看到了叶秋桐的表情,闭上嘴。


    楼层的大灯早已关掉,可应急灯还亮着,大都市闪耀的霓虹灯也亮着,光线从大面积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将一切照得很清晰。


    秦译看到叶秋桐的眼睛底下闪烁着莹莹的光。


    叶秋桐看见秦译出现懵了,慌乱地低下头,揉揉眼睛,吸着鼻子说:“秦总,您怎么来了。”


    他想站起来,却因为用不良姿势坐太久,腿麻了,挣扎了一下,居然重新跌了回去。


    甚至还带倒了更多啤酒罐,罐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叶秋桐有些懊恼,站不起来,只能伸手去收拾地毯上的垃圾。


    秦译继续靠近,直接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那张椅子平时是叶秋桐在用,此时此刻,总裁随意地坐着,大衣的衣摆垂在椅子的两侧,看起来慵懒又闲适。


    秦译第一句就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叶秋桐:“……”


    可不可以给他留点面子!


    叶秋桐深更半夜借酒浇愁被秦译撞见简直想死。


    本来他是想买了酒带回家喝,可中途想起有工作没处理,又回到办公室,等他弄完,整个楼层一个人也没有,他觉得很累不想动,干脆直接坐到地毯上喝起酒来。


    至于他为什么眼圈通红,那是喝多了的生理性泪水。


    叶秋桐用手掌抹干净眼睛周围,说:“我没哭。”


    秦译不放过他,问:“那你在干嘛?”


    叶秋桐无法站起来,又被秦译撞见,酒精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与大脑,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舒展长腿,往后一靠,拿起一罐啤酒往嘴里灌,大声说:“我在喝酒啊,总裁。”


    秦译古怪地看着他。


    叶秋桐举着酒罐子,凑到秦译面前,邀请他:“要一起喝么?”


    秦译嫌弃地远离,一股酒臭味。


    见秦译不接,叶秋桐也没在意,继续自己喝自己的,说:“我酒量可好了。”


    秦译:“……”


    就这还叫好?


    秦译坐在椅子里,手指在把手上轻点,继续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哭?”


    叶秋桐不耐烦地说:“就说了我没哭,我才不会为了那个渣男哭。”


    秦译明白过来,真被许睦说中了,叶秘书失恋了,他的男朋友是s城大学副教授。


    秦译了然:“原来是被甩了。”


    叶秋桐听了这话炸了,挪动着屁股往秦译这边靠近,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火光,他盯着秦译,说:“才不是,是我甩他。那人太垃圾,我不要了,让他跟另一个垃圾配对去吧!”


    情侣间的垃圾事不就那么几件,秦译立刻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不悦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倒不是为叶秋桐打抱不平,而是觉得不满。


    他们公司的员工一个比一个优秀,居然还有人看不上劈腿,简直不可饶恕。


    秦译说:“确实垃圾,该打。”


    叶秋桐喝着酒,听见这句话,憨憨地笑起来:“我已经打了,把他的鼻梁打断了。”


    秦译挑眉看向叶秋桐。


    叶秋桐坐在那里,垂着眼睛喝酒,外面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明暗分明的线条,他的眼睫上挂着点点晶莹,像璀璨的星。


    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那个什么鬼副教授是不是瞎子,这么漂亮的人都舍得伤害。


    话说回来,叶秋桐能把那人打得鼻梁骨折也是很强,真是人不可貌相。


    秦译评价:“干得好。”


    叶秋桐因为这句话高兴起来,坐在秦译脚边的地毯上,说:“您表扬我了秦总,好开心。”


    秦译有些惊讶,开始琢磨是不是平时的奖励机制做得不够好,短短一句“干得好”就让叶秋桐乐成这样。


    “您平时都不夸我的。”叶秋桐低下头,四处摸索,说着,“现在夸我了,是不是可以缓期执行变无罪释放了?”


    秦译琢磨了一下什么是“缓期执行”什么是“无罪释放”,明白以后差点气笑了。


    他板着脸,说:“不行,哪有那么容易。”他现在太阳穴还时不时突突疼,别想借着耍酒疯,蒙混过关。


    叶秋桐瘪瘪嘴,可怜兮兮地举起一包零食,递到秦译面前,说:“秦总,吃花生,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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