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百般解释，那个alpha老师的看法依旧没变：
盛意同学忍辱负重，为了保护被欺负的弱小beta，不惜背负骂名，老师太为你自豪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陆明斐，路之野冷着脸将陆明斐拉进厕所隔间。
路之野眼睛像结了层冰，他真的有点被气到，情绪起伏大，信息素的味道飘了出来，雪松的冷香充斥整个厕所隔间。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内，陆明斐抿着唇，他能感受到盛意在愤怒，但他不知道盛意为什么愤怒。
老师解释清楚误会，盛意不用请家长，而他也明白了盛意的好。
alpha的身高带着压迫感，盛意更是佼佼者，他高190cm，和他呆在同一空间的陆明斐，身高只到他下巴。
陆明斐听到盛意混着雪松冷香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陆明斐，
你为什么要答应广播澄清？”
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三个老师不止颠倒黑白，还让陆明斐出面，将他们扭曲过的真相，通过广播的方式，在高二全年级作澄清，以平息这场流言，避免遭成坏影响。
而且年级主任还要求陆明斐在广播里道歉，为骗钱流言造成的盛意名誉损失，道歉。
路之野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想在年级主任脸上来一拳，真的保护一下陆明斐这位受欺凌的弱小beta，可惜不能崩人设。
陆明斐背部紧贴墙壁，他身前的两只手搅在一起，神情不安。
“这件事对你影响不好，要是流言再这么传下去，会影响你升学的。”
路之野无语，从他的视线看，只能看到一头亚麻色软发，头发的主人垂着头，清瘦身躯习惯性蜷缩，校服外套上有几块洗不掉的墨水痕迹，脚上穿的旧平底鞋鞋边泛黄，还有不合身的短了一截的裤子。
又穷又懦弱，还蠢，被老师耍得团团转，却为了伤害自己的人辩解。
这样的陆明斐，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路之野烦躁地想抽烟，奈何年龄不允许，他磨了磨牙，把到嘴边的脏话忍了下去。
他一个渣攻，堪称人间垃圾，没啥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虽然这个陆明斐看起来和他半斤八两，属于没人要的人间破烂。
路之野舔了下后槽牙，退开些许，他深深看一眼陆明斐，留下一句：
“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完，路之野转身离开。
陆明斐爱怎样就怎样，只要不影响他搞钱请随意。
路之野单手插兜，慢悠悠往教室晃荡，他得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利用这次广播澄清，让他的渣攻名声更上一层楼，搞到更多的钱。
路之野走后，被推开的隔间门自动合上，带来一阵微凉的风。
陆明斐抱着手臂，蹲了下来，他缩在角落里，眼眶湿润，片刻后，有泪水砸在他褶皱的校服外套上。
盛意……
他其实知道的。
这一个月来不是盛意在保护他，而是他自己为了攒下钱拿给盛意，特意绕了远路，他怕被别人抢走了，他和盛意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断了。
吴老师为难的样子，年级主任倾向性明显的话，他知道的，老师们是为了盛意能顺利特招，所以选择牺牲他这个没什么用的beta。
他也想帮盛意啊，广播澄清加上道歉，盛意的名声就会好起来，会顺利特招，进很好的大学。
而他，陆明斐哽咽了一下，反正他的人生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盛意都是他生命里很明亮很温暖的记忆，今天他们还一起吃饭，一起在冬天的太阳下散步，他会永远记得的。
少年人没长开的肩膀很窄，还担不起任何重任。
陆明斐却早早学会了养活自己，又在数次无能为力之后，学会了躲着人闷哭。
下课铃声响起，厕所里渐渐多了人声，陆明斐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外面的人有无数的趣事要谈，从同桌上课睡觉到游戏排名又前进了多少，而陆明斐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生怕有人来拉他这个隔间的门。
有一阵铃声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快速退去，厕所又恢复了安静。
陆明斐用袖子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他蹲久了，双腿雪花般发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堪堪挪动身体。
陆明斐伸手推门，没成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他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没恢复好的双腿膝盖一软，整个身体前倾，撞向开门的人。
“我说你在厕所里熏了多久？”
盛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伸手扶住了他。
陆明斐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他连忙站直，双手紧贴裤缝，小学生作汇报一样。
“一个课间，十……十几分钟。”
受腺体影响，alpha和omega的嗅觉都非常灵敏，路之野皱着鼻子，从厕所隔间里拎出陆明斐。
路之野：“我没让你离开，你就打算在这厕所里做窝？要是我不来，你就不出来了？”
陆明斐抿抿唇，手指紧张地攥住校服边沿，期期艾艾地说:“没……要走了，回教室上课。”
路之野直接把陆明斐拎到楼梯拐角，上课时间，这里少有人会出现。
路之野手在鼻前大力摇晃，左右扇风。
“上课？
你先散散味儿。”
陆明斐小巧的鼻子耸动，轻嗅空气中的味道，一抹羞红慢慢爬上他的脸颊。
他没闻到厕所的臭味，只闻到盛意衣服上清俊冷冽的雪松香。
陆明斐又悄悄吸了一口，手指搅紧校服衣角，盛意的信息素好好闻，香的那么独特，又冷又酷又帅又欲……世界上能用来夸alpha信息素的词全占了。
路之野不知道陆明斐在想什么，但冲陆明斐头埋的越来越低，并且脸越来越红，要么正在自卑，要么在给盛意堆滤镜。
就陆明斐这个小脑袋瓜子，装下这两思考方向已经不错了，还要匀出部分脑子装下考年级考101名的知识经验，真是难为他了。
对着陆明斐，路之野不用讲废话。他直接问起想问的:“你年级广播讲什么，想好了吗？”
陆明斐脸上空白了一瞬，不是说老师要求的那些话吗？还是说盛意想让他说点别的？
陆明斐半抬起头，眼睛小心地向上看，猝不及防，望进一双深邃多情的漂亮眼睛里，盛意正垂眸看他。
“澄清误会……”
陆明斐连忙低下头，眼睛盯着鞋尖，他重点强调后半句:“向你道歉。”
路之野嘴角下撇，什么澄清，什么道歉，他哪个都不想听见好不好？
他刚才和兴风作浪系统确认过了，只要渣攻值降低，得到的成就和小钱钱全部都会收回。
也就是说，广播洗白骗钱行为后，他刚到手的热乎二十万很可能全部被扣掉。
他中午可是刚刚花了小三百，这下钱没赚着，还要倒欠。
不过，方法总比困难多，路也是人慢慢走出来的。
路之野时常自豪他脑筋灵活，刚才离开厕所隔间之后，稍微一想，就想到了一个变祸为福的妙计。
试问，一个渣攻要怎么才能长期保持渣，同时不翻车，不挨社会毒打，不需要幡然醒悟，不进追妻火葬场呢？
答案当然是，配上贱受。
没有贱受，哪来绝世渣攻？
那种冷静克制清醒，被渣一下就和渣攻saybyebye的受，根本不在路之野考虑范围内。
要是和那种受合作，他得多累啊。
一个月估计得换三十个，无缝衔接式渣人，才能保持渣攻值。
路之野挑了下眉，视线落在陆明斐亚麻色的发顶。
所以说，还得是陆明斐，单纯好骗不做作，哄一下就屁颠屁颠跟着渣攻跑。
和他是人间绝配。
路之野洋洋自得地勾起唇，既然广播澄清不可避免，势必要洗白一下他的渣攻形象，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塑造陆明斐的贱受形象。
只要陆明表现得足够“贱受”，他就算洗白了一点，那也还是个内里乌漆嘛黑的渣攻，说不定，渣攻值不降反升呢。
毕竟同班同学里，有很多人都了解盛意的真实面貌，这些人不会信陆明斐的澄清。
陆明斐再表现得可怜一些，估计他们都会以为陆明斐被胁迫了。
至于外班那些人呢，路之野也不担心，毕竟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一个家庭条件好的alpha，和一个小可怜beta，到底哪一个才是本次事件受害者？
人呢，大部分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路之野思绪心念电转，最终简化为一句话:
这次年级广播，他才不洗白，他要c位出道！
不过实行计划之前，路之野得先确定一件事，他轻咳一声，问道:“陆明斐，除了我以外，你在这个学校里还有什么在意的人吗？”
陆明斐眼睛瞪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意他……他说这个，是想要被告白吗？
陆明斐捏紧衣角，除了盛意以外，当然没有在意的人啊，盛意怎么能怀疑这点呢。
陆明斐害羞地说:“只有盛意，没有别人。”
路之野右手大拇指对上中指，打了清脆的响指，那就好办了。
既然陆明斐没有其他在乎的人，那卖惨也就没有压力了。
具体的计划路之野没有透露，只是俯身在陆明斐红意未消的耳畔，轻声道:“回去好好上课，广播稿我来帮你写，你到时候照着念。”
陆明斐小小地“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下楼离开。
路之野双手插兜，双脚岔开，姿势霸道地站在楼梯拐角，视野中，陆明斐那件洗到发白的校服渐渐消失，脚步声也渐渐消隐。
陆明斐，够乖够听话，会是很好用的一个刷渣攻值工具。
等刷了新成就，他就请陆明斐吃顿大餐，犒劳犒劳他的长期合作对象。
路之野踏着嚣张的步伐转身上楼，回1班。
整个高二一共二十个班级，一个alpha班，一个omega班，其余都是beta班。
这和abo世界的性别人数分布有关，a人数最少，o次之，b最多。
而人数最少的alpha，占据着最大的话语权，是所有性别里一出生就金贵到不行的人种。
学校也最关注alpha的成长，特意把a班设成1班,教室在教学楼最高层，成绩鱼龙混杂，只按外貌身高分配。
omega班在一楼，是20班，那个班里大部分都是学艺术的，课堂氛围很好。
陆明斐的教室就在一楼，19班。
和1班在同一层的，还有两个beta班，成绩最好的beta才能进，其余beta班都是平行班。
beta间的竞争激烈，但完全不关alpha的事。
2班3班两个班级的学生，成绩排名都在年级前七十内。
然而，还是没有beta能进教学资源最好的1班。
性别限制了一切。
盛意这个吊车尾，作业靠抄，考试靠作弊，勉强把稀烂的成绩伪装在前三百名内。
就这样，年级组长还夸赞说“成绩一般”，这是一般吗？是明显的差生。
当然，和同班那几个竞争年级倒数第一的alpha比起来，装模做样的盛意真能说的上一句“成绩一般”了。
路之野从后门进教室，正上课的数学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盛意迟到。
路之野刚落座，同桌就敲了敲他课桌，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什么情况啊？你真去骗陆明斐了？”
路之野斜一眼凑近的alpha同桌，头发盖住额头，戴着老式的平光方框眼镜，校服领口拉到最上面，整副打扮就突出一点:
求别关注我。
这货一上午都在睡觉，成俊那么大嗓门都没把他吵醒，放学铃一响就窜没影了，堪称神出鬼没，估计是刚听到传闻。
在人前，路之野演戏要演到位，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表明自己在心虚，然后，眼珠向右上方看，表明自己在撒谎。
声音也要是不坚定地，都被叫到办公室去了，传闻当然不只是流言蜚语，而是真的。
所以盛意会没有底气，心虚，说话撒谎。
他模棱两可地回道:“唉，被老师知道了，应该很快会出结果吧。”
郎渊笑出声，胳膊肘怼了一下盛意。
“咱哥俩之间，什么话说不得，没必要吞吞吐吐的，你那事情应该不会闹大，老师顶多请个家长。”
路之野抽出数学课本，翻开到老师正在教的那一页，看着书上那复杂的几何公式，拿起笔勾勾画画，眼神忧心忡忡。
“谁知道呢，早知道我就不……唉，到时候再说吧。”
郎渊闷笑，现在后悔有啥用，早知道后果，干嘛骗钱？
“你也别太难过了，还钱和我说一声，我借你。
利息友情价，0.5，想什么时候借都成。”
路之野手里的笔抖了一下，在书页上划出长长的直线，他眼皮猛颤。
怪不得郎渊和盛意坐一起呢，真是物以类聚，渣以群分。
盛意骗钱，郎渊放贷，都不是好货色。
0.5的利息，意思是借十块，还十五块，借一百块，还一百五十块。
怎么不去抢？
路之野这下真的心中发虚，他侧头谨慎地问:“我记得我不欠你钱，对吧？”
郎渊点点头。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他都好几天没开张了，说动盛意借钱，他能有笔大进项。
郎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现在不抓紧时间把钱还了，小心陆明斐抓着你的把柄赖上你，再影响你考特招，你这辈子就毁了。”
路之野婉拒了:“先看老师怎么处理吧。”
郎渊直接掏手机，嘴里小声嚷嚷:
“收款码，收款码，干嘛跟我客气？不当我是你兄弟？”
路之野推脱:“不用，真不用。”
他们两人一个往前凑，一个往后躲，又在不停说话，动静很大。
简直是完全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数学老师忍了又忍，没忍住掰断手中粉笔。
“后排的盛同学和郎同学，去教室外面聊，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上课！”
路之野和郎渊一道站起来，灰溜溜地去教室外罚站了。
路之野眉头拧在一起，他还想好好上个课来着，这就是无妄之灾。
刚安静站了一分钟不到，路之野的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
郎渊贼头贼脑地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皮质钱包。
“你手机没带？还是没电了？不用担心，我还有纸币，喏，拿着吧。哥们我的服务那是贴心又到位~”
路之野眉间拧出川字:我特么谢谢你。
他优雅又和善地说了一个字：
“滚。”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