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野：“我都不难过，你就别丧着脸啦，走，我们去买煎饼果子去。”
晚风寒凉，路之野的话语却带着专属于他的蓬勃温度，呼出的热气吹在陆明斐白皙的耳后肌肤上。
陆明斐难受的并不是江戍拒绝盛意，但具体原因他是说不出口的。
陆明斐乖乖被盛意推着走，路灯照亮的小径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错又分离，分离后又紧挨在一起。
在岔道上分开的时候，路之野把自己写的广播稿塞进陆明斐手里。
“照着读啊，一个字也不许错。”
写着广播稿的纸是折叠起来的，陆明斐还没看清内容，就听到盛意的叮嘱，他连忙表态。
“我不会读错的。”
路之野揉了揉陆明斐松软的头发，满意地离开。
陆明斐的家离学校很远，他又不愿意浪费钱坐公交，每天都会走很长的路回去。
一路上，他捡瓶子捡纸盒，手指在寒风中冻得僵硬，他的心却是暖的，脸上有抹淡淡的笑。
暖黄色的路灯撒在地面上，像铺了层糖霜。
今天，他和盛意的关系近了好多，盛意的性格原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都说信息素的味道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盛意的信息素是冷冽的雪松味。
陆明斐心想，盛意一定不是那种长在僻静冰原里的雪松，而是生长在温和地带的雪松。
高傲冷清不亲近人只是表象，实际上多接触以后，就会发现他很好相处，很会照顾人。
陆明斐想到沉重的书包里，放着的都是盛意买的书，笑容越发明显。
相比于遥不可及的恋人关系，仅仅是做朋友，陆明斐已经很满足了，他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的勇气。
但是很多年以后，想起生命中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灿然如星的alpha，也会和现在一般满足吧。
陆明斐的家在贫民窟的一幢老旧筒子楼里，周围住户很挤，路上垃圾成堆，散发出阵阵烦人的气味。
踏进筒子楼狭窄阴暗的楼梯里，仿佛是走进恐怖片直播现场。
楼梯两侧侧的墙上有很多破损泛黄的寻人启事，上面的黑白照片冷冷盯着外面，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年轻人，都是beta。
可惜这些寻人启事贴在这里，也葬在这里，很少有beta能被寻回来。
对于平民窟里的beta来说，失踪了就是失踪了，报到警长那里，也毫无作用。
贫民窟里失踪的人多了去了，除了家属，谁也没精力去找。
陆明斐低着头，小心地避开楼梯道里的垃圾，走到三楼，用口袋里的钥匙旋开门锁，走了进去。
打开灯，陆明斐扫视一圈，没发现异样，转身把门重新关好。
房间是窄小的一居室，家具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一个深色的木柜，和一张瘸了条腿的木桌。
陆明斐家里没有凳子，他要写作业，就是把木桌拖到床边，坐在床上写。
陆明斐先是把捡来的空饮料瓶和纸盒子，堆放到房间东北角。
那是他专门用来放废品的地方，除了他刚摆好的瓶子纸盒，空无一物。
原本攒的那些为了凑足给盛意的资料费，都卖掉了。
陆明斐蹲在地上，看角落里的废品，模样像是看一堆财宝，他要多攒一些，换成钱给盛意花。
陆明斐眼里满是甜意，他站起身来把木桌移到床前，先把作业一一写完，然后掏出盛意递给他的那张纸。
陆明斐动作轻缓，像对待一片薄而轻的金箔，他打开纸的第一眼，由衷感叹：盛意的字可真好看呀。
纸面上的字写得很大，每一笔都刚劲有力，可惜组合起来只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写了一段很一般的字。
不过陆明斐眼里的盛意是不同的，他捧着那页有缺角的纸，如同捧着名人的墨宝。
“各位领导、老师，和同学们，我是高二（19）班的陆明斐，很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
我想对高三（2）班的盛意同学说一声抱歉：对不起，盛意……”
纸上的内容到这里还很正常，可陆明斐接着读下去，他眉头却渐渐皱起。
“盛意同学没有拿走我攒的五十六块钱，也没有拿我的钱去小卖部买糖给o，更没有在被o拒绝之后觉得丢了面子，给o难堪……”
原来盛意从他这里拿走的钱，是给江灼买糖吃。
陆明斐鼻腔里有一股酸涩感，他粗糙带茧的手指胡乱擦了下眼角，坐在桌前良久无言。
买糖吃……
窗外夜色浓沉，筒子楼旁的路灯熄灭，连带着屋内的光都暗了几分。
陆明斐从书包里拿出黑笔，在盛意给他的道歉稿上加了几行字。
陆明斐向来不笨，反而心思通透得很，他知道照着盛意写的那些读，盛意会遭到嘲笑的，他不能那样做。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盛意。
星期五早上，路之野耷拉着眼皮，刚站到学校门口，就听见早读的上课铃声响起。
路之野手里拿着一个火腿三明治，张嘴咬下一大口，在咀嚼中慢慢醒过神，拉伸了一下胳膊，单肩背着书包，迈开长腿缓缓踱进校门。
路之野这副散漫的态度，和别的早读迟到，匆忙慌张的同学不同，加上他优越的身材外貌，在人群中，就是视线焦点。
当然，也很容易被抓迟到的教导主任一眼发现。
“那边那个alpha，”教导主任指着盛意，看到他视线注意到这里，继续道：“对，就是你，过来登记。”
路之野垂下眼，扫视穿灰色格纹外套的beta教导主任，以及他手里的登记簿。
一秒后，路之野攥紧三明治，背着书包，脚底抹油般飞奔向高二教学楼。
教导主任追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小兔崽子！你给我停下！”
笑话，谁停谁傻子，路之野一口气跑上了七楼。
到达七楼的走廊后，路之野在走廊边向下看，追他追得很急的教导主任，正在楼前空地上支着腿穿鞋。
路之野还奇怪，怎么进了教学楼就听不见教导主任声音了，原来是鞋跑掉了。
路之野格外同情地摇摇头，踏着散漫的步子走向1班。
他没进教室，就隐约听到教室的广播在响，一道有些失真的熟悉声音传进路之野耳朵。
“……我和盛意是朋友和同学的关系，盛意作为alpha，一直很照顾我。”
路之野左脚踏进教室后门时，脚崴了一下，差点脸部着陆，摔进教室，还好他及时抓住了门把手，借力站稳。
“昨天大家听说的事都是误会，盛意从来没向我要过钱，他对同班的o有些好感，但是追求一向是堂堂正正的。
我们学校不允许早恋，他只犯了这一个错。
各位同学，我们都是高中生，盛意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他的青春懵懂，也希望大家能原谅我没有及时站出来解释，
才导致盛意被误会了这么久。”
路之野恍恍惚惚坐到座位上，他抖着手将三明治举到嘴边，低头咬下一口，眼神空洞，目光呆板，仿佛失去灵魂。
郎渊正奋笔疾书在联考试卷上订正错题，他不经意抬头，看到盛意咬了口空气，然后神色呆滞地动着嘴巴，好像在咀嚼什么。
“喂！”
郎渊用手肘怼了下盛意，看他想电影慢动作一般一格一格地转过头，不经乐了。
“怎么感动成这样？
不过陆明斐那小子确实不错，他这么一道歉，你在学校的人气要上一个大台阶。”
路之野三明治抵在下巴上，无意识喃喃道：“感动？”
系统实时播报：
“叮！
检测到本世界出现不符合渣攻扮演的洗白行为！
宿主渣攻人气值、渣攻犯众怒指数已全部清零，现金奖励收回。
请宿主注意，洗白及消极怠工行为会遭受处罚，请宿主积极行动，捍卫渣攻的光辉！”
路之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微震，他颤着手在课桌掩饰下，点亮手机屏幕。
“尊敬的用户您好，您的账户扣款200000元，当钱余额-278元，请尽快还款。”
那一瞬间，路之野的脑中满是字字泣血的哀叹——“我的渣攻值！我的钱！没了，都没了！”。
不仅奖励的钱没了，还倒欠小三百。
郎渊不知道路之野这短短几秒经历了什么，还在旁边长吁短叹。
“你当然感动啦，那个陆明斐不仅给你钱花，还袒护你。”
郎渊有些羡慕地砸吧了下嘴，自顾自道：“上哪找这样好欺负的人？光是有人愿意免费给我钱花，我就很感动了。”
路之野：“……”
不过郎渊这样一打岔，路之野暂时从失去金钱的心痛中恢复过来，他凝眉思索几秒，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一节和19班一起的体育课？”
郎渊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好像是，希望体育老师今天没生病。”
路之野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优越的下颚线绷出凌厉的弧度。
他坐在座位上，慢慢把渣攻值起伏的过程理顺。
他用陆明斐的钱买礼物给江灼，并设计将真相暴露在同学眼前，成为全年级口头八卦的对象。
系统判定他渣攻值上涨，奖励了他二十万。
然后校方对陆明斐施压，让陆明斐通过广播澄清一切都是误会。
路之野眉眼压低，问题就出在这里，照他的安排陆明斐的广播稿应该是含沙射影、明褒暗贬、阴阳怪气才对。
但是现在广播里那道熟悉的声音，读出来的内容，明显不是他给的稿子。
陆明斐，不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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