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店铺的外卖配送通常是店里专门的人员，制作和配送的时间都很短，一切以顾客体验为先。
路之野低头打两把游戏的功夫，外卖员就打来电话，说蛋糕已经送到，请他出来取。
路之野收起手机，瞥一眼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匆忙低头的陆明斐，饶有兴味地勾了下唇，随后推门出去取外卖。
直到路之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陆明斐才大着胆子抬起头，他眼底有丝被抓包的羞怯，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不断绞紧。
两分钟后，在四下空荡无人的病房内，陆明斐小小地重复了一句他在睡梦中重复听到的话语。
“我在。”
陆明斐眼中的甜蜜太满，纵使他没有笑，也比笑着更明媚。
路之野提着蛋糕盒回到病房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笑什么呢？”
路之野一边随口问，一边走向陆明斐床对面的桌子上，背过身拆蛋糕。
陆明斐对每一次和盛意的接触交谈都非常珍惜，虽然他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认真回答道：“你在这里，我……很开心。”
路之野早摸透了陆明斐的性格，听他这样回答见怪不怪，没说什么，只是端着拆开来的蛋糕转过身。
蛋糕是栗色的，这个和陆明斐发色一致的颜色，已经成了路之野心中乖巧的代名词。
路之野端着蛋糕转身，阳光落在他肩膀和侧边脸庞，那一瞬的姿势身影撞进陆明斐眼中，他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等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后，陆明斐双眼中飞快蓄满了泪。
陆明斐从小父母离异，可以说是全凭自己一个人蛮力生长，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不太在乎，又或者说没有人教过他应该在乎。
父母离婚后，没人给陆明斐庆祝生日，他自己也不去弄这些，连一块糖都不回给自己买。
陆明斐睁大双眼，强忍着不让汹涌而出的眼泪落下来，他感觉自己奇怪极了。
明明他早就忽略了今天对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可看到盛意手中的蛋糕的那刻，这些年一个人度过的难捱苦痛全部都袭上心头。
陆明斐忍了几秒，却没有忍住，他流着泪水，却一丁点声音没有发出。
陆明斐真的很少哭，此刻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抬手用袖口胡乱抹着脸，大概是觉得自己丢人，陆明斐双手捂住脸颊，只用一双水光氤氲的眼睛凝视盛意。
路之野讨厌麻烦，哭包也在他讨厌的范围之内，但或许是因为今天是陆哭包的生日，又或者是陆明斐的眼睛里水光太亮，他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
反而觉得陆明斐有点可怜。
其实路之野给陆明斐买蛋糕的初衷很简单。
他这个爱钱的人，也相当爱花钱，有了钱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身边人。
陌生人之间得知对方生日，都会善意的送上一句生日祝福。而他和陆明斐之间的关系可比陌生人亲多了。
路之野端着蛋糕走到陆明斐旁边，他没有用一贯的口吻说‘行了，不就是生日蛋糕嘛’之类的话。
因为路之野清楚，很多像陆明斐这类的小孩过生日，光是想得到一块生日蛋糕就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谈其他的了。
要问路之野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答案心酸，他以前有段日子比陆明斐还穷困潦倒，也是从那时候起，变得极端爱钱。
往事不提，路之野支起了病床上的餐桌，放好蛋糕，又拿过来一柄餐厅送的勺子递给陆明斐，他放轻了声音道：“又哭又笑，像个小花猫。吃吧，很贵的。”
陆明斐拿过勺子，他泪眼朦胧，听到盛意的话时却差点破涕为笑。
盛意这两天有点不一样，看重一件东西的时候，很喜欢用‘很贵的’来形容。
陆明斐的心情稍微平复，他拿过抽纸擦干净眼脸，等视线清明时，却猛然瞧见这块蛋糕上写着一行字：
万事盛意，陆明斐
陆明斐看完蛋糕上的那行字，迅速抬头看向盛意，目光极度迫切。
陆明斐全然不顾自己刚才哭过，声音沙哑难听，只哽咽着嗓子问：“送给我的？”
路之野被陆明斐这副神色看得一愣，他只是写了句能让陆明斐开心的花言巧语，陆明斐却好像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般。
路之野渣攻的心稍稍颤抖，莫名觉得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于是他语气含糊地回道：“嗯。”
陆明斐刚才满脸是泪，现在连头发丝都透露出由衷的欢喜。
他眼珠转了转，犹疑地问道：“吃蛋糕之前是不是可以许愿？”
陆明斐太久不过生日，也不喜关注别人怎么过生日的。
他脑海中只有模糊的关于生日的印象，但隐约记得过生日是可以许愿的。
路之野点头，陆明斐不说他都忘了，毕竟路之野不是真正的高中生，他早已是个不爱幻想的成年人了，这种小孩子才会在乎的许愿仪式，又或者说浪漫仪式，在路之野眼中没有意义。
许愿之前，照常要点上生日蜡烛，但是现在是在医院里，不好用明火，路之野并没有点蜡烛，而是在蛋糕盒中，取了三根造型别致的巧克力棒，插在蛋糕上应景。
路之野作为渣攻部精心培养的成员，撩人的技巧层出不穷。
一个人过生日时，蛋糕上往往插着和生日主人年龄一致根数的蜡烛。
而这种蛋糕上插三根蜡烛，等过生日的人问起来，就哄着说‘你在我心中永远三岁‘的老掉牙套路，是路之野职业本能。
但陆明斐却没有问，他好像是觉得盛意插三根，那么插三根蜡烛便是正确的流程。
接下来便是许愿，陆明斐的许愿方式有些不一样，他没有闭上眼，也没有默念，只是睁着眼睛望向盛意，饱含期待的开口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路之野乐了，“难道你要帮我许愿？我的愿望很简单，就一个，暴富！”
陆明斐听完后皱起了眉，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决定，然后他笃定地说道：“我以后会很有钱的。”
陆明斐说完后，把蛋糕上插着的三根巧克力棒拿出来，郑重吃了。
两人稍微吃了些蛋糕，在医院呆到学校放学的时间后，就一齐离开。
路之野是在离开医院，坐出租回家的路上才想明白陆明斐到底许了个什么愿望的。
他说想暴富，陆明斐说他以后会有钱，结合起来的意思是，陆明斐的生日愿望是
帮他实现生日愿望。
路之野想明白以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以前觉得自己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节操也可以碎一地，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里装进了什么东西。
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捡一捡自己的节操，试着当一个好人。
路之野满眼复杂，他情不自禁抬手摸了下心口，有些不确定他还有良心这个东西，也不确定他这样自诩成熟的，金钱至上的人真的被陆明斐这个小孩给触动了。
路之野侧头看向另一侧车座上端正坐着，怀里抱着蛋糕的陆明斐，他审视良久后，在心中小小地唾弃了一句：
啧，麻烦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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