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嘛恩人,相信您也看出来了,系统又不怎么好用,也不知道能说几句话,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何矜不满道:“你自己也知道不好用吗?那你还不快点抢修?”
那边忽然就静寂下去了,正当何矜以为又掉线了时,突然传出来傻狗深沉又委屈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抽泣:“我也想,但无奈我只是条土狗,我很穷。”
何矜是个很懂得自我反省的人,她直接就开始思考是不是刚才说话太凶,吓着孩子了。
可还没等何矜先服软开口安慰,摸摸狗头,那边又道:“嘤嘤嘤……”
我嘤你个x!
何矜简直无语凝噎,想直接炸毛,但她在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觉得应该尽量保持和气的,“打住,能不能等会再嘤,先讨论剧情?”
那边答应得飞快:“好的恩人。”
“你刚才说,张迟锦在原书里,只是被何二小姐害死的一个炮灰?”不大对吧?能在男主落魄得像狗屎时时伸出援手的,日后肯定有大出息,不像是这种咖位啊。
“是的恩人。”傻狗道人的本来流里流气的声音板板正正,似在念书,“按照原书的情节,张迟锦对何二小姐一见钟情精虫上脑,见她第二眼时,张迟锦再次上去搭讪,结果何二小姐直接把耳珰扔进了湖里,让他为表心意下水去捞。张迟锦水性不好,泡了半天也没捞着,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了半个月后就一命呜呼了。”
牛啊牛,何矜想直呼内行,为了撩妹儿把自己的命整没了,张迟锦也真够可以的。
“但您穿来的时候,张迟锦才只跟何二小姐见过一面,但您可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跟那个疯批可不一样,干不出那种坑死人的事,也算救了张迟锦一命啊。”
何矜听见“救命”两个字,就开始觉得头疼。
下辈子她再也不想当好人了!
这一切的起源,不就是因为她救了这傻狗的命么?
但既然剧情已经开始跑偏,谢幸安这个小孩通过张迟锦送别庄这件事,感受到了人间尚还有真爱在,是不是最终就不会长成那么个手段狠辣的死变态?对那些不小心犯了错的人,尤其是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而何矜随之就把自己这个天真幼稚的想法推翻:何矜啊何矜,说到底谢幸安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张迟锦献他自己的爱,你作你自己的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搭不上边好嘛!
何矜要的并不多,只是能在这地方活着,好不好的其实也没这么重要了,总归这也不是她一个女配能把握的。毕竟她有理由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已经揍过欺辱过男主无数次的恶毒女配,只要谢首辅想,有朝一日,他挖地三尺也能把她薅出来收拾。
我的要求并不高,别彻底灰飞烟灭就好。
何矜就这么惆怅地想着,沐浴过后早早入了梦乡。
谢幸安睡不着。
他也正在一脸惆怅地站在张灯结彩的别庄门外,吸着弥漫了整条街的硝烟味,身侧全是刚刚炸得稀碎的炮仗。
“少爷!”赵伯胸前正挂着大红花冲谢幸安招手,喜庆得跟那掌管姻缘的月下老人一样。
谢幸安拧了半天眉,才别别扭扭吐出来几个字:“赵伯你……要成亲?”
“不是不是。”赵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样一来简直健步如飞,跑过来就拽住谢幸安的胳膊道,“有喜的不是老奴,是您,是您啊。”
谢幸安的小身板极为剧烈地仄歪了一下,嘴唇打颤结巴道:“我要成……”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少爷,您莫怕,不是成亲,不是成亲。”赵伯习惯性地拍拍他的后背,“是张公子说为庆祝您乔迁之喜,给您一个惊喜的贺礼。”
“乔……乔迁之喜……”谢幸安好歹也算寒窗苦读了许多年,平生第一次感觉,不懂这词的意思。
这算个什么玩意的乔迁之喜?
先是莫名其妙地送房契,又突然一把火烧了他的茅屋,还吩咐一群小厮把他掳来这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惊,没有喜。
自从他家道中落以来,没有人曾经对他伸出援手相助过,一切自作自受,他也从没指望过有谁能在黑暗中拉他一把的。但是张迟锦来了,他不仅来了,还来得如此惊天动地、卓尔不群。
张迟锦这么野蛮又霸道地对他好,整得谢幸安心里很慌。
“幸安呐,你爹娘的牌位,我都让人请进去了,反正你如今也无家可归了,还非得想让你爹娘的牌位也跟着风餐露宿?啧啧,你看你,何其不孝啊,我若是令尊,早就给气活了。”
谢幸安耳边回荡着这些话时,只感觉太阳穴直抽抽。
他烦闷地伸手一指道:“把这些、这些玩意都撤了……赵伯,把你身上这花也撤了,难看死了。”
等谢幸安一步一停,终于快要跨进门槛后,突然想起来吩咐者:“赵伯,你记着去打听打听,张迟锦买这个别庄花了多少银票,今后双倍奉还给他!”
尽管谢幸安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过多少年才能还得起。
总归绝对不会欠张迟锦的就是了!
其实谢幸安若不是因为张迟锦这番举动,都根本想不起来自家还有这么一处别庄。当年他爹谢璧以清廉正直而闻名,谢府虽大,那也是祖祖辈辈好几代才传下来的。当时先帝感念谢家人世代为国辛苦操劳,就赏赐了这么一处别庄。
谢璧虽时不时派人清理打扫,但从没带谢幸安来过。
等他推门进入时,就看见排成列,齐整得跟白菜一样的小厮跟丫鬟,冲着他喊“公子”,俯身就拜。
谢幸安摆摆手,只觉得吵闹聒噪,冷声道:“你们走吧,去跟张迟锦说,我用不着人伺候。”
为首的一个小厮胆子大一些,讪讪回话说:“可是公子,我们都卖身到此处了啊,都是……走不了的。”
北辰的确有明文规定,凡下人明确到被卖到某一府邸,那便归此处的主人所有,不管是自行离开还是被赶出去,都被会当做不忠。
一整排白菜又跪下苦求,谢幸安千万别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行了,那你们便留下罢,差事一概听赵伯安排。”
谢幸安如今虽然落魄得狗屁都不是,但他的那股子气度简直像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不容人不屈服。
赵伯赶紧道了声“好”,屁颠颠地跟在谢幸安身后:“少爷,晚膳备好了,您去哪儿?”
谢幸安负手走得飞快:“不吃了,你自己用吧。”
可等谢幸安绕着正厅走了半圈,他才发现自己压根不认识这别庄的路。他不尴不尬地扭过头,点了才回过话的小厮:“那个,你给我带路去祠堂吧。”
“好嘞!”
谢幸安这几年淹蹇于穷困是不错,但起码把他爹娘的牌位还是照看得极好的,他这回看见两个牌位都略无磕碰才放了心,日常敬上一炷香后,就被小厮领着回了卧房。
“奴婢给公子宽衣。”
两个丫鬟才将将碰到谢幸安的衣带,他就耳根滚烫,一脸惊悚地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腰撞到了桌角,他都顾不上疼,轻声吩咐着:“不必,用不着,我不习惯。你们……退下吧。”
收到主子的三连拒绝后,眼看谢幸安一脸严肃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丫鬟们也不想刚入府就被拿来开刀,领了命就退出卧房。
遥想当年谢璧还在时,谢幸安的生母姚氏管得极严,谢璧房中根本都没个近身的丫鬟,谢幸安子承父命,也有个被丫鬟一碰就别扭的毛病。
等谢幸安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想着这回总能掀被入眠,安生一会儿时,发现被筒里竟还藏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个面容妖媚的女子,半裹着锦衾,正含情脉脉……呸,挤眉弄眼地盯着他。
女子半露着香肩,正想把被褥从未着寸缕的身上脱下,哪知道一抬眼,她就看见谢幸安直接推开门,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屁股着火了?还是把她当刺客了?
女子简直一头雾水,试探地娇声喊着:“公子……您无事吧?奴婢蓉娘,奉张公子之命,前来伺候您歇息的。”
谢幸安声音颤颤道:“我不用,你走吧!”
蓉娘越发委屈道:“可公子,蓉娘已卖身于此,无处可去了啊。”
“那也不用!”
蓉娘仍不放弃,接着试探道:“蓉娘已卖身给府里,公子若不用蓉娘伺候,可能给蓉娘另外安排份差事?”
“公子?”
蓉娘等了半晌,终于等到站在院里的谢幸安回了一句:“那你就去后院……后厨吧!”
蓉娘:……
她一个被娇养得细皮嫩肉,就指望着服侍贵人上位的头牌花魁,这辈子最丢人的时刻,就在于此了。
但谢幸安说的话她也不敢不依,只能裹好了身上的被褥,费劲吧啦地下了床,甚至连她差点摔倒在地上,带着嘤嘤哭泣痛呼了一声后,外边的谢幸安都是毫无反应。
直到听见蓉娘出门的动静,谢幸安才突然喊了一声:“等等,站住。”
蓉娘心里暗喜,莫不是要留下她了?
谢幸安依旧没转过身,站得和院里的翠竹一样笔直,他问道:“房里可还有别人?”
蓉娘如实道:“再无人了。”
“好,那你便走吧。”
蓉娘一阵发抖,身上的被褥简直都要抓不住。
谢幸安站在卧房门外,探进头仔细扫视了一圈,确认了桌下床下都没人了后,才敢踱了进去。
他刚想把沾着脂粉味的床褥掀翻,迎面就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纸条。
张迟锦其实胸无点墨,大字不认识多少,谢幸安挨个扫过去,拼凑在一起才看清楚写的是什么东西:
春宵一刻值千金,幸安,惊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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