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殊要拍景辉仙长的打戏。这也是全剧中景辉仙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
《长生》中记载,主角韩末因抢夺天地至宝本华书而触怒了修仙界一宗二门三宫六派——一宗乃归一宗,二门乃极光门、苍羽门,三宫乃无常宫、须弥宫、菩提宫,六派乃双极派、陀罗派、丹心派、苍焰派、风魔派、蚀骨派。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得罪了道、佛、杂、魔,修真界的四大主流势力。
韩末依靠一门得自景辉仙长的精妙遁法艰难地躲避着各门派长老的围攻。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借力打力——于是一头扎进了景辉仙长隐居的山头,打断了景辉仙长的潜修,触怒了他。仙人一怒,浮尸百里。围攻韩末的长老尽数毙于景辉仙长一套剑法之下,而韩末侥幸靠着之前抢来的法宝本华书撑开了防御,逃过一劫。
于是,接下来要拍的就是韩末被各大长老尾随着进入了景辉仙长潜修的山头,景辉仙长从山间凌空而起,以一套无名剑法大败众长老的剧情。
秦殊在剧组人员的帮助下穿上了威亚设备。
【宿主,大数据显示,威亚是娱乐圈世界事故高发地段。各种加害、陷害手段都可以通过对威亚设备做手脚来实现。
04担忧地提醒道。虽然宿主肯定不会受伤,但04还是不想让宿主有受伤的可能性。
【没事,我们到时候见招拆招。毕竟主角受已经安分了这么久了,再安分下去,在这部剧的拍摄期间就快要没机会了。】秦殊勾唇一笑。
只见夏柳饰演的韩末嘴角带着三分惊慌三分自得和四分讥讽,带领着众长老浩浩荡荡地冲进了秦殊饰演的景辉仙长的山头。
秦殊由入定中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见来人势众,无悲无喜,无惊无惧,脚尖轻点,便纵身飞上半空,一袭白袍一尘不染,三千青丝随风而舞。
秦殊使了一套以前做任务时在仙界常用的入门剑法——威力不大但是足够花哨,能够满足新晋修仙界的弟子对于仙人的所有向往。大道至简,真正高深的功法反而化繁为简,平平无奇,达不到拍摄的要求。
他轻挽剑花,身若游龙,翩若惊鸿,一柄长剑搅动了面前的空气,使他古井无波的面色显得更加神异。
饶是饰演配角的演员们见多了入戏深的知名演员,都不由认为此时自己面对的就是天上仙人,发自内心地惶恐起来,仿佛真的被杀了一次,极为配合地倒下了。
夏柳此时也不好过。他扮演的“韩末”在本华书的遮掩下战战兢兢地躲在一个山坳里,唯恐秦殊饰演的景辉仙长多看自己一眼。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见追兵已死,景辉仙长也未理会他的死活,长舒一口气。
明明是描写韩末急中生智、借力打力的少有的智谋情节,他却觉得自己演得畏畏缩缩、形容猥琐,充满了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在这一幕里完全成为了衬托秦殊的配角。
【啊啊啊宿主真是太好看了!】04疯狂抓拍着秦殊在空中飞舞的瞬间。
虽说系统和宿主对于美好事物的认知不大相同,但不妨碍他欣赏宿主的帅气,而且记载他的宿主做任务时的英姿的照片在系统界卖得很好,是他零花钱的一大来源之一。他曾经和秦殊沟通过,还想着要不要“上供”一些分成,得到的是秦殊投来的鄙视的眼神,和一句“不涉密的随便拍”。
顾池眼眸深深地看着秦殊,目光中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欣赏和迷恋。
当他在写作时,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勾勒着景辉仙长的形象,揣度他的动作。他构想过景辉仙长静立不动时的样子,构想过景辉仙长挥剑时的样子,构想过景辉仙长飞行时的样子。但当看到秦殊的时候,他方才知道一切的想象和揣测都是多余的。如果这世界上有仙人的话,那一定是秦殊现在的模样,一颦一笑皆可入画,一举一动都含天地至理。
秦殊拍完打戏,由着剧组人员控制着威亚缓缓下落。
一旁的夏柳恶狠狠地盯着吊着秦殊的绳子:“要不是老头子压着我,说在剧组动手太明显,我早就让你摔下来了。”
忽而,秦殊身上吊的威亚一阵晃动,将断欲断,工作人员紧忙加快速度,将秦殊平稳地放到了地上。
整个剧组依然沉浸在秦殊的表演带来的震撼之中,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出声,唯恐惊扰到了仙人。
【宿主,刚刚主角受身上的世界意识爆发出了一阵恶意,然后有世界之力作用,动了你的绳子。】04尽职尽责地汇报道。
【写报告吧,初步判断此觉醒世界意识在现代无法位面在强烈情绪刺激下,可引动微量世界之力,对目标造成可用当前世界观解释的影响。】秦殊笑道。
04一边奋笔疾书赶报告一边吐槽道:【所以就是没什么用的废柴咯?】
【嗯,不过到了修仙、西幻这种位面世界意识能动用的力量应该会大一些。】
“好,”苗成周的叫好声打破了剧组的宁静,工作人员纷纷反应过来,解绳子的解绳子,换布景的换布景,停滞的时空一下子又流动了起来。
“苗导演,”秦殊指着威亚说道,“刚刚最后落地那几下威亚晃得有点儿不大正常,您看要不要检查一下,也是为了后面用它的演员的安全。”
“要的要的,”苗成周想想最后的晃动,也是心有余悸,“还好你没事,是该查一查,看看是意外还是人为。”说着,目光扫过了正在一旁假装没事人儿的夏柳一眼。
夏柳自觉冤枉。他本想买通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真的做些手脚,让秦殊在吊威亚时被摔下来,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最好是耽误了剧组进度,让导演不得不临时换人,拍不了这部剧。
但进组之前被秦家主和秦家主的助理轮番提醒,说苗成周导演背景不弱,眼里容不得沙子,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何况他现在有了钱家和秦家两家的支持,不必把秦殊放在眼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殊仿佛成了夏柳的执念一般,他魔怔地想要秦殊过不好,仿佛只要秦殊过得好了,他就拿不到影帝,登不上人生巅峰。
其实是觉醒的世界意识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需要依靠掠夺小世界内人物的气运以维持觉醒的状态,原世界线的夏柳正是通过一系列手段打压了秦殊,获得了原属于秦殊的机遇和气运,才成为了人生赢家。
“大不了我就把他的脸毁了。没了这张脸,看他以后怎么拍戏。”夏柳内心咬牙切齿道。
殊途同归,世界意识终究还是准备拿出他在本世界的看家本事——毁容。
秦殊拍完这段打戏,在剧组边的树荫下喝水。他还未脱去假发和白色的长袍,阳光透过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叶在他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片树叶被风吹着落下,飘落到他纠缠的长发中。
顾池觉得站在那儿的秦殊还是像他演的仙人,也更像一阵风,仿佛一瞬间就要离人世而去。
秦殊其实也在看顾池,看他坐在熙熙攘攘的导演和演员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他年轻俊朗的面庞上没有功利,有的只是对剧本和故事的认真与执着,金丝眼镜在阳光的照耀下反着光。
他觉得他又看到了那亩池塘,有天光,有云影,不该有熙熙攘攘的游人。
他抬脚正准备向顾池走去,却看见顾池对围着他的剧组人员说了什么,起身向他走来。
“秦先生,”顾池在秦殊面前站定,和他并肩站在那颗大树下。他一抬首看到了秦殊头上的树叶,伸手从秦殊发间取下了那片纠缠的叶子,张望了一下四周,悄悄收进自己的口袋。秦殊还未说什么,他自己的耳尖倒是先红了。
“秦先生的景辉仙长演得真好,”顾池看着秦殊,眼睛亮闪闪的,由衷地说道,“我曾梦想过无数次景辉仙长应有的样子,但在看到秦先生演绎的那一刻,就觉得以前的想法都是空想,仙人本就该是秦先生你这样的。”
“那是顾教授的书写得好,”秦殊笑了笑,真心实意地夸赞道,“顾教授的书写得太精妙了。我若是仙人,就一定生活在顾教授描写的波澜壮阔的仙界当中。是顾教授的书让我先入了戏。”
顾池伸手按住了正在猛烈跳动的心脏,双颊因为高兴而染上了一抹晕红。他向秦殊的方向挪动了微不可查的一小步,见秦殊没有避开,又悄然地挪了一小步,直到自己的指尖不经意间触上了秦殊的指尖。
顾池只觉得一股热流从指尖相接处涌上了心脏。秦殊指尖微屈,指腹摩挲了一下顾池的手指,然后就没有动作了。
顾池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人就保持着这种奇怪的默契并肩立在树下,眺望着远处剧组的演出,手指相触的地方却越发滚烫。
世间纷扰,而他们偏安一隅。
“秦老师,到你的戏了,”在休息室寻找了秦殊一圈不见人的工作人员匆匆向秦殊跑来,高声喊道。
顾池一惊,触电似的松开了和秦殊相贴的指尖。他看到秦殊对自己微笑了一下,这次他在秦殊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顾老师和秦老师的关系真好啊。”来叫人的工作人员羡慕道。
“有吗?”顾池觉得秦殊对剧组的所有人都保持了礼貌性的友好和疏离。
“大家都这么觉得呢。”工作人员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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