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白蛇 > 17、CHAPTER 17
    “为什么会找不到?”


    陈煜套上鞋袜,搭着一条绿毛巾从徐巍身边走过。


    近身时一股香风熏得徐巍鼻头发痒,陈煜惯用某一款特定的沐浴露,同样的艾草加薄荷味,他在陈煜院子里也闻到过。


    徐巍说:“我刚刚顺着路找了好几遍,都翻过了,没找到。或许丢在了那庙里,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所以啊,人都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陈煜理了理滴水的刘海梢,从他身边越过,没有逗留。


    一行人拖拖拉拉,近个把小时后才追赶上王佳倩那一波人。两拨人汇合时,夜色将近,新营地选在一处断崖后。


    趁着帮大家收揽柴火的空儿,陈煜发现一个观景的好去处。崖口下望是一望无垠的丘野,琼山碧洗,秋雁成群,连风都是轻柔柔的,像千千万万吻。


    如此想着,待天色完全暗下,大家伙在篝火旁唱歌,陈煜一个人捏着剧本爬上了石墙,对着称不上璀璨但足够惬意的星垂旷野,托腮空想。


    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是玩一玩的态度,在看到他眼底失落时还是会忍不住惆怅。


    为什么呢?明明就也才认识一个月不到,彼此拥有过短暂温存,却还是会为他的疏离冷淡而耿耿于怀。


    陈煜不懂,道行千年的蛇妖会被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所吸引。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到底是自己哪一步出现了差错?


    迷惘间,陈煜摊开剧本,就着微弱天光,继续校阅着剧本里的段落。


    “夺得许仙真心的白蛇回到青城山脚,与书童青青会和。有了这颗至纯至正的凡心,白素贞的修行更高一层。但奇怪的是,自那夜白府风流后,白蛇时常感到心绞之痛。他尝遍百草,试遍灵丹,却毫无转圜。在书童青青的会意下,他折返钱塘,试图找到许仙那具肉身一探究竟。却不知,莲花池畔的尸体已受佛莲渡化,死而复生。只是重获新生的许仙已不再拥有凡心,也早已不记得当初与自己一夜交欢的白蛇......”


    陈煜深吸一口冷风,紧了紧外套。身后传来一阵丛叶窸窣的声音,陈煜偏转过头,正好见那人躬身坐近,他的手中端着一碗刚泡好的老坛酸菜面。


    徐巍说:“晚饭时见陈老师兴致恹恹,不吃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着就要把方便面给他。


    陈煜无动于衷,“稀客。”


    徐巍识趣将手缩回,笑着说:“什么稀客,这几天,我不一直待在陈老师身边吗?”


    “身在心不在,”陈煜别了他一眼,头颅高昂,“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是陈老师说的,出来玩玩......”徐巍见他对面不感兴趣,倒了也可惜,呼呼吹了两口自己吃了起来。


    陈煜一本正经,“是玩玩没错,但只能跟我玩。”


    “什么意思?”


    陈煜没说话,而是将剧本塞到他手上,转过身去看天上聊胜于无的星。


    徐巍半痴半愣地放下方便面桶和塑料小叉,胡乱翻了几页那剧本,全是字和某人的标注,密密麻麻一片,黑灯瞎火里根本看不清。


    陈煜说:“就像我是白蛇,你是许仙一样,许仙只能和白蛇玩,不能和其他人玩,这是规定。”


    “谁的规定?”徐巍看不清字,但看得清某人的眼睛,昏黑夜色里依旧灿若星辰,莫名地坚定。


    “老天的规定。”陈煜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表情玩味,“除非......除非你不想做许仙。”


    “我看陈老师是昏头了。”徐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肃穆氛围一扫全无。他重新拿起半冷的方便面,边吃边说:“陈老师,你太入戏了。”


    “什么意思?”陈煜看着他,攀住他手腕,两只眼睛似探照灯般紧随着徐巍的眼而晃,“难道你不想吗?徐巍,你看我的眼睛,你不想做许仙?”


    “我原来是想的,是陈老师告诉我,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开心。这两天我好不容易想通了,陈老师干嘛又说这样奇怪的话?陈老师真不会以为,你我之间能够长久吧?”徐巍嗦了口面,轻轻撇下陈煜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说:“陈老师不饿吗?”


    “不饿。”陈煜眼里的光旋而灭了,他坐回到石头上,扒拉着剧本页边上的卷儿,做回了心不在焉的自己。


    徐巍自知好心送面,送了个寂寞,并不打算多留。


    见陈煜又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他欲转身回营。却在刹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徐巍定住身,半回过头道:“陈老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嗯?”


    “可能你才是真白蛇,我是假许仙。”


    .......


    “所以啊,我当年风光时,全剧院的老前辈都得给我提鞋。你们别不信,这些事我可都是说真的......”


    篝火前,靳青又趁酒兴,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光辉事迹。在陈煜选调进省话剧院前,的确为靳青一枝独秀。而他只提了前半截,没提后半截。后半截的事实就是,自打陈煜进了省剧院,靳青就再也没上过男一号的位置。


    陈煜回营地时,大家伙还在聊着。徐巍跟着叔公一道喝酒唱歌。两人隔空对看了一眼,彼此都觉无趣,陈煜正想打道回营,阿辉叫住了他。


    “陈老师,不一起来坐坐吗?”


    陈煜强笑着回:“今天有些累,你们玩。”


    “煜哥,来嘛,你干嘛老一个人?”靳青热烘烘地靠了过来,嘟着脸搭在陈煜的肩上,要亲要抱,“我刚还跟他们说你来着,你可别说我自私,只顾着夸自己。”


    “又喝多了?”陈煜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纸巾替他擦嘴。拉扯间,陈煜半推半就地坐在了火堆边。徐巍的位置恰好正对自己,隔着焰火,目色深邃而不可久视。


    阿辉说:“是啊,晚饭我见陈老师吃得也不多,正好我们刚烤了些红薯,陈老师坐下来,我们一起吃几个。”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王佳倩就咳了几声,不知有意无意,一旁的徐巍忙将夹克披在了她身上。


    “巍叔.......”王佳倩一脸迷惘,还以为他送错了人。


    “你是咱们这儿唯一的女同志,可千万别着凉。”徐巍继续埋头刨着火堆里的烤红薯,有一个快好了,他拿树杈子刨出来,先给王佳倩分了半个。


    有人眸色渐寒。


    “谢谢巍叔!”女孩一把拥住徐巍的腰,陈煜瞥过一眼,徐巍竟也不拒绝,任王佳倩挂在他身上,百般亲密。


    “陈老师要吗?”徐巍将剩下半个递给他,哪怕他心中知道,以陈煜的个性,肯定不会纡尊降贵要剩下的东西。


    陈煜果不其然道:“谢谢徐老师,我们这边有,想吃我会自己拿。”


    “就是,你干嘛老cue煜哥?”靳青白了徐巍一眼,往陈煜脖子上嗅了嗅,热乎乎道:“煜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众人哄笑。


    “对了,刚刚听豹儿说,明天就能到佘山了?”


    “差不多。”大叔公一脸醉醺:“说到佘山,有这么一句话:佘山多蛇,蛇盘佘山。你们还不知道吧?”


    “佘山多蛇,蛇盘佘山......?”阿辉一脸认真地看向大叔公,喃喃自语地说:“佘山多蛇我可以理解,那蛇盘佘山又是什么说法?”


    “这要说起来那可就久远了。”豹哥难得有用武之地,见众人都对佘山兴致勃勃,不忍科普,“我太外公的太外公告诉我太外公,说佘山之前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蛇,一条大大大大蟒蛇。后来被一个和尚给收了,变成了一座山。所以叫佘山。因为佘与蛇同音,当然还有个说法是,那条蛇并没有变成山,而是被镇压在了山底。每年仲夏,这条大蟒都会召集无数蛇子蛇孙,倾巢出动,也因此有了前半句的佘山多蛇。”


    “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二十一世纪了各位。”王佳倩把玩着手机上的流苏串,一脸不屑道:“这种话老年人听听就算了,你一个年轻人还跟着相信这些,封建迷信要不得。”


    “封建迷信确实要不得,但也不代表就要推翻全盘。”久不开口的陈煜难得张了回嘴,目光在王佳倩脸上停留了两秒,又一飘,飘到了徐巍身上,“徐老师,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嗯,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徐巍开始打哈哈,两边谁也不站,“不过只是闲聊嘛,信不信也不重要。”


    “不,很重要。”


    陈煜开始较了真,他就是这样,越是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就越爱往死里较劲。


    阿辉意识到气氛中隐约滚荡的火.药味,从中调停:“陈老师,红薯好了,要不要先给你剥一个?”


    “是啊是啊,大家快点吃吧,别等下烤糊了。”


    “我不吃。”陈煜推开阿辉递来的烤红薯,眼睛直勾勾瞪着徐巍,一脸偏执,“徐老师,你告诉我,怎么样才不算是闲聊?”


    “哎呀,干嘛呀,大家不过就是聊会闲天,陈老师你干嘛当真了.......”


    豹哥见陈煜脸色黑得很,不像是玩笑,忙打起精神好声相劝。


    徐巍吸鼻不语。


    “是啊,煜哥,你别吓我,你刚刚的眼神好吓人.......”靳青拉了拉陈煜的衣角,见他纹丝不动,他从未见过陈煜这般冷酷。


    陈煜黑着脸说:“王小姐说封建不信要不得,可满镇子都在传我是什么蟒蛇妖。我是要演蛇不假,可听你这口气,是说我不该存在咯?毕竟嘛,我也是封建迷信的一部分,是不是我就不该来云深,不该演《白蛇》,要不然,换你来演?”


    “陈老师你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王佳倩忙放下手机,连连摆手,“我不过就是随口感叹。”


    “随口感叹?”陈煜寒笑一声,双手抱胸作防御姿态,“那你之前故意指错路,也是随口一指咯?”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陈老师,你这说得哪儿跟哪儿?王小姐不过就是说了句封建迷信而已,你干嘛夹枪带棒、步步紧逼?”


    徐巍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一脸烦恼的神色,一种从未出现在许仙脸上的神色,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夹枪带棒?步步紧逼?”陈煜摆正身子,嗤叹一声,搭着靳青的手就要回营。


    “还有指错路的事。”徐巍将他叫住,郑重其事地堵住他的去路,神色肃穆,“王小姐已经跟我说过了,她的确有些私心,当时一时头昏,故意给你指了条错路,我代她向您道歉。”


    “没必要。”陈煜彻底萎靡,这下好了,心底的最后一点儿幻光也被某人那句“我代她向您道歉”所掐灭。


    代“她”,代王佳倩,你有什么资格代她?


    “您”,好一个“您”,原来经过这样多曲折造作、柳暗花明,自己连一个不那么生分的称呼也没有。


    陈煜越想越糟,越想越乱。


    众目睽睽之下,他尽最大努力做到脸上毫无情绪,但在帐篷帘放下的一刻,素贞还是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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