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去凡世的机会，云舟上的弟子都生出欣喜的心情。
在天虞宗的日子，受宗规束缚，又要勤修苦练，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了。
“小师叔，这回去了凡世，我们定要好好游玩一番，不然回了宗门，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陆柯看着抱着狐狸，懒懒倚靠在椅背上的玄衣青年道。
容与揉了揉玉生烟的头，一边懒散回他，“好啊。”
“小师叔，别忘了我们的正事是除妖。”杜玄青喝了一口茶，听见他们的对话，无奈地望向容与，“你方才不是还答应师尊要借这个机会磨砺么？”
“知道了知道了，但除妖之事不是有你们在么。”容与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痞气，“你小师叔身娇体弱修为又低，小玄青，你竟然真忍心让我去除妖？师兄让你保护我来着，你都忘了？”
“……”杜玄青对容与胡扯的本事略微无言，倒是陆柯辩驳了一句，“小师叔，你听岔了吧，大师伯明明是让玄青师兄看着你，不让你惹祸，并没有不让你除妖的意思啊。而且，你哪里身娇体弱了，抱着怀里的狐狸不是挺有力的么？”
被陆柯这一呛声，容与斜了他一眼，拉了拉唇角，冷笑两声，“陆柯儿，你若是和哑巴该多好。”
见到容与被拆了台，杜玄青笑了笑，而后他的目光凝在了容与怀里的狐狸身上，“小师叔，它是不是长大了些？”
“长大了么？”听到杜玄青的问话，容与低下头，然后将玉生烟放在地上，又伸手在它身上比划了一下，“唔，好像是长大了些，但并不沉。”
比划完，容与将狐狸重新抱起，顺便捏了捏狐狸支起的耳朵，刚捏完，便对上玉生烟雾蒙蒙的一双蓝眸。
容与望进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烟烟的眸色变深了些。
玉生烟原本在想妖族的事，没想到自己离开妖王殿后，那群蠢货竟敢随意离开妖王殿，将厌也纵着他们，看来自己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
而今乍然被碰到耳朵，玉生烟身体僵了一下，好在容与没发现。
先前没恢复记忆还好，恢复记忆后，只要容与揉他的脑袋，他便觉得不自在，好在慢慢习惯了。但这回容与碰了他的耳朵，让玉生烟毫无防备，对他来说，耳朵是比他的尾巴还敏感的存在。
看着怀里的狐狸，容与皱着眉想，好像自他进了剑冢后，烟烟与他便没有之前那么亲近了。
先前它会用头蹭他的手，在他说话时还会轻声呜咽回应他，但他好像也好几日没见到小狐狸有多余的动作了。
容与甚至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陆柯挠头，“我也没养过狐狸，它不会生病了吧？”
“也许是剑冢里太闷，小狐狸有些焉，过几日便好了。”瞥见容与凝重的神色，杜玄青温声安慰道。
“是这样吗？”容与若有所思。
之后他又垂眸看怀里的狐狸，唇角微扬，“烟烟，我们要去凡世了，你想不想去看看人间？”
“……”玉生烟自然还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听到容与这样刻意问他，玉生烟心底起了一些波动。
他微微昂首，正好瞧见玄衣青年眼底漾着的笑意，他甚至从那眼睛里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凡世，玉生烟向往过的。
他出生便在序千山，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去了昆仑剑冢，对于凡世，他只听妖王殿里的妖偶尔提起过。
听闻人间有烟火，热闹明媚。
*
不过半日，飞舟便到了南域。
容与他们从飞舟下来的时候，竟又遇见了寂玄真他们。
“小师叔，那不是上清宗那个臭小子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在他们不远处的一群着白衣的弟子齐齐看了过来，为首的便是寂玄真。
“……”
“诶，小寂，我们又见面了。”容与同寂玄真吊儿郎当打了一个招呼。
经过剑冢那三日，寂玄真已经不想再看到容与他们，此时也不吭声，一脸郁闷。
他身后其他弟子见寂玄真不动，也一脸防备地看着容与。
“你们怎么在这儿？”半响后，寂玄真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不会真在跟踪我们吧？”陆柯叫道。
“谁跟踪你们了？”寂玄真黑着脸，“师尊说序千山的妖族不知为何都出来了，怕生异动，让我来看看。”
“那倒有些巧。”杜玄青温声道，“南域与凡世相接，师尊害怕妖族潜入凡世，给凡世引来祸端，嘱咐我们去除妖。”
“除妖？”寂玄真扫过天虞宗的弟子，最后眼神落在容与身上，有些怀疑。
但他最终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藏虹的威胁他现在还记得。
因而最后他只哼了一声，“那你们可要保重，我听师尊说这些妖都是从妖王殿里跑出来的大妖，修为不低，容宗主倒是放心让你们去除妖。”
“多谢寂道友提醒。”杜玄青向他作了一个辑礼。
与寂玄真他们道别后，陆柯忍不住道，“小师叔，那小子变了好多，以前他老爱嘲讽奚落你了，张口闭口也都是纨绔，现在怎么安静许多，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容与挑了挑眉，懒洋洋道，“你想知道？”
陆柯连忙点头，“想啊，看那小子现在忍气吞声的模样我就觉得爽，以前被他气死了。”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
“来，”容与揽了揽手。
见状，陆柯真的凑了过去，只听容与吐了两个字，“秘密。”
“……”
玉生烟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但它说不出来，此刻只是趴在容与的怀中，半睁着眸子听他们说话。
对于容与与弟子间的关系，玉生烟是有些艳羡的，经过这两日相处，他发现不管容与做什么，身后这些天虞宗的弟子嘴上嫌弃，实际上却会替他做，哪怕他做的是一些看起来离经叛道不可理喻的事。
……
在南域的地域上走了一段时辰，杜玄青便将身后的弟子分了好几波，让他们各自去凡世的不同地方，等除完妖之后，直接在南域集合。
凡世。
容与从杜玄青的剑上下来，看着荒无人烟的地域沉默。
“……”
“小玄青，你这停剑的位置选的真好，方圆百里，不见一处人烟。”
杜玄青：“小师叔，在闹市里停剑，只怕会引起围观。不若今日在这里将歇一晚，明日再去城中。”
容与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今日便能入城，还想去吃一顿，凡世的美食的滋味比修真界不知好多少。”
“小师叔，修仙之人不贪口腹之欲。”杜玄青又道。
“这都到凡世了，你怎么还要守天虞宗那套规矩，而且你跟着我也破过不少规矩了，也没见师兄怎么惩罚，再破一回又如何。”容与抱着狐狸，吊儿郎当道。
杜玄青吐槽，“小师叔，你怎么好意思说师尊没惩罚人的，因为受惩罚的是我们，所以小师叔当然不用担心。”
“诶，好像是这样。”容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不为难你了，你们自己守规矩吧。我饿得慌，要去寻吃的了。”容与道。
说完，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除了杂草密林外，只有不远处有一条溪。
一个时辰后，容与捧着鱼，在杜玄青他们身边晃了晃，“你们真不要？”
杜玄青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而陆柯，也将眼睛闭了又睁，忍不住道，“小师叔，你放过我们吧。”
容与嘁了一声，将手里的鱼收回，“唔，不要算了，这么香，可惜有人不懂品尝。”
感叹了一声后，容与将鱼刺剔除干净，一点点喂给玉生烟，“烟烟，大概只有你能欣赏我的厨艺了。”
玉生烟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手指苍白修长，骨骼分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咬了一口。
是他未尝过的味道。
他甚至呜咽了一声。
“……”
玉生烟难得有些羞恼，他堂堂妖王，因为一块鱼肉做出这样的动作，未免太丢人了些。
但容与听到他的呜咽声后，却放下心来。
然后他又慢条斯理撕下一块鱼肉，喂给玉生烟，“烟烟，再来一块？”
玉生烟看了一眼鱼肉，爪子动了动。
罢了，反正没有人认识他。
就，再来一块吧。
不知不觉，容与手里的鱼都被吃干净了。
只是玉生烟的状况也有些不太好。
“烟烟？”
容与唤了一声趴在一旁，蜷缩成一团的狐狸。
玉生烟呜咽一声，声音恹恹的。
“小师叔，你有没想过，它可能是吃多了。”杜玄青问道。
容与仔细瞧了瞧，狐狸的肚子混圆，站远一些，看着像一颗球。
他一直投喂，小狐狸也是有多少吃多少，倒真没注意这些。
“烟烟，抱歉啊，”容与抱起重量重了不少的狐狸，面上褪去痞气，带着歉意同它道。
玉生烟眨了眨眼，也不能全怪容与，是它自己也贪吃了些。
口腹之欲果真要不得。
夜深。
皎月穿过竹林树梢，照在地上，也照在人身上。
“小玄青，你们守夜啊，我睡了。”
容与懒懒伸了一个腰，倚在背后的树干上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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