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时择踏上了去断风崖的传送阵。通往断风崖的传送阵需有符牌方可踏入,时择掏出自己符牌在上面比划了下,没想到居然通过了。成功进入传送阵,一眨眼的功夫眼前景物变了,入目是荒山峻岭,还有肉眼可见的风刃盘旋其上。
一片落叶落入风刃之中,瞬间被搅碎了,连渣渣都没剩下。
时择:“……”
打扰了,告辞。
他正准备站回阵法中传送回去,不料下一瞬,眼前景物再是一闪,他出现在了一处地牢中。时择顿了顿,左右望去,地牢十分宽广,周围漂浮着无数火把,勉强照亮了景象。中间是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有一浮台,上面灵光缠绕,隐约可见灵光后困着一个人。
“时择你来了!”
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从浮台后传来,时择闻声望去,浮台上的灵光渐渐变得透明,一个少年出现在那里,他兴奋地盯着时择,正是白天囚车中的少年。
时择讶然。
少年嘟起嘴,不满道:“时择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
时择:“?”
时择:“你是谁?”
少年闻言脸上表情伤心欲绝,“时择,你个负心汉,居然问我是谁……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我好想你,若不是鹤隐那个可恶的家伙,你我也不用忍受这离别之苦。”
时择:“……”
这从哪里抄来的戏词。
见时择丝毫不为所动,少年忽然一改落寞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注视着时择,紧张兮兮地问道:“时择,你身体最近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你记忆恢复了吗?可还记得我是谁?”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时择被问懵了,眼前这个少年明显也认识他,听他那意思,好像还知道自己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时择目光不由落在少年身边的小纸人上,不答反问:“是你引我过来的?”
少年坦坦荡荡地点头,“是啊。”
“我现在身体很好,师尊带我闭关后,我的病症再无复发过,你说你认识……”时择尚未说完,便被少年打断了,“师尊?”他声音十分激动,“你居然管鹤隐那家伙叫师尊?!你知不知道他可害得你好惨。”
时择一怔,少年表情不似作伪,只听少年继续说道:“若不是他,你恐怕早已经恢复了,何至于身无修为受困于他玉泉峰!”
他声音慷慨激昂,眉目间燃烧起熊熊怒火,如果没有罩在浮台上的那层灵光,估计就要出去掀了沧澜派。
时择静静注视着少年,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实际上此刻的内心也如同惊涛骇浪,不停在翻涌。
不止少年一个人管他叫时择,也不是少年一个人认识以前的他,那些人貌似都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可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清霄道君一直告诉他不要在意前尘过往,可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好难受。现在,时择清楚明白自己的心,他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这个少年显然认识他,少年是魔修,看样子两人以前关系匪浅,修真界正邪两道向来泾渭分明,如果他跟少年交好的话,那就说明他以前是个魔修。
魔修。
上次在鸿庐秘境中,那个魔修毫不犹豫地称他为主上,一个人可以说是认错,总不能人人都会认错。可如果说他以前是个魔修,清霄道君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为什么。
这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阵法被开启的声音。地牢里两个人都下意识一顿,少年看向时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后他却道:“应该是沧澜派负责看守的弟子来巡查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时择几乎是瞬间便想通了他的用意,如果被人发现大半夜私闯断风崖,且与魔修单独见面,恐怕都不好解释。就算不是与魔修勾结,恐怕也要受到责罚。
他环顾四周,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少年再次欲言又止,但脚步声越来越近,来者修为明显已经到了元婴期,时择势必会被发现。少年别无他选,最后甩出了几张小纸人贴到了时择身上。那一瞬间,时择低头看到自己变透明了。
所幸前来巡查的弟子只是站在外面远远扫了一眼,并未进入仔细搜查,那弟子见人还在牢房里,便去巡查别处了。
等他离开后,时择从大石头后面出来了。少年半眯着仔细观察时择的神色,一转话锋,哀怨缠绵道:“小择你失去了记忆,我身为你的挚友,自然不好再逼你,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永远会等着你,直到你想起我的那天。”
时择认真地打量着少年,犹豫片刻,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一个魔修?”
从地牢出来后,头顶风刃仍盘旋不止,时择漠然地踏上传送阵,离开了断风崖。
这时已经是深夜,天黑漆漆的,仅有几颗星子在闪动,外面也没有弟子走动,时择向玉泉峰走去。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八百年没有任何反应的通讯符居然亮了起来,有人找时择。打开通讯符,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时择微微一怔。
是谢君林。
谢师叔这么晚找他有何事?
时择掏出一块灵石放在了通讯符上,没办法,谁让他毫无修为,连注入通讯符的灵力都没有。通讯符吸收了灵石的灵力后,才将内容显示了出来,谢君林让时择去小华峰找他。时择又拿出了两块灵石放在通讯符上,问道:现在吗?
几乎是须臾,那边回道:嗯。
时择心中疑惑更甚,有什么事需要大半夜跑过去面谈。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时择还是踏上了前往小华峰的传送阵。
路上,时择碰上了值夜的弟子。沧澜派是修真界第一大派,宗门内更是守卫森严,原本应该没有值夜弟子的,大概因为谢君林抓住了那些魔修,为防止有魔修混入或其他异动,掌门特意安排了弟子守夜。
“站住!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外出做何事?”
一名身穿弟子服的青年从天而降,拦在了时择面前。他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剑尖指着时择。
时择一顿,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符牌,“我是玉泉峰的小择,谢师叔召我到小华峰去。”
徐白游接过时择的符牌后看了一眼,确认了不是仿造伪劣的,脸上表情松了几分,“原来是小择师弟。”
“谢师叔还在等我,我可以走了吗?”
徐白游道:“走吧。”
时择踏上传往小华峰的传送阵,眼前光景迅速闪过,刹那后,他出现在小华峰。
小华峰灯火通明,谢君林正站在廊下,一袭浅月色长衫随风微微舞动,如同玉树临风。时择来到他面前,行了一礼,“弟子来迟,师叔等候多时了吧。”
谢君林道:“没有多长时间,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吧。”
“不知师叔深夜召弟子前来有何要事?”
时择跟随谢君林一起进入了内室,室内陈设一如既往清新雅致,唯一不同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时择的错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谢君林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刚回来便听闻清霄道君带你闭关了,你怎么样?身体可有大碍?”
时择闻言倒是没想那么多,“师尊取了守心草为弟子疗伤,弟子现在已无大碍。”
“虽说清霄道君是仙道第一,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小择可否让师叔给你把一下脉?”
时择又是一怔。两人在小茶几后坐下,时择伸出了手,谢君林手指按在了时择的脉搏上。室内非常安静,谢君林神色也比较淡然,时择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妥。片刻后,谢君林收回了手,“守心草虽是百年难得一见治疗神魂的圣物,但你神魂受损太严重,守心草治标不治本。”
“治标不治本?”
这说法与清霄道君的说法不同,当时时择问过清霄道君,是不是找到守心草他的病就可以治好了,清霄道君说的是。现在谢君林又说他的病太严重,守心草治标不治本,时择更迷惑了。
“守心草只能补全你的神魂,并不能让你的神魂恢复如初,不然你以为你为何还没有恢复记忆?”
时择抱着茶杯陷入了沉默之中。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对以前的事还是一无所知。听谢君林的意思,好像他神魂受损得非常严重,到现在也没有痊愈。时择叹了一声,“多谢师叔为弟子操心。”
谢君林道:“我身为小华峰峰主,自然应对门内弟子有所照顾。这次下山我偶然间得到了一颗血珠,据古籍记载,血珠可养神魂令其再生。反正这颗血珠对我无用,不如赠与你,用来养神魂吧。”
时择微微一顿,婉拒道:“血珠太过珍贵,弟子怎好白拿师叔的东西。”
“无妨,放在我这里没有用处,倒不如给有用之人。”
雅室内不知何时变得昏暗幽静,谢君林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静静悬浮着一颗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猩红色石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血珠上面萦绕着的红雾时隐时现,十分不详。它看着不像是疗伤的东西,反而更像是阴邪之物。
“今晚你便留在我这里吧,我帮你运功疗伤。”
时择看着那颗血珠,迟疑道:“师叔,不知这颗血珠因何而形成?”
谢君林随意地扫了一眼,“由数百颗妖兽的内丹炼制而成。”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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