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适?自己何时又身体不适了?


    扶灵莫名,表情亦是困惑,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口的白衣女子便直接跨过门槛,走进了房间。


    ”师妹身体既是不舒服,今日的生辰会还是不要参加为好。”


    九嘤面色阴冷深沉,进门后步步紧逼,很快便将扶灵逼进了墙角。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何时说过身体不舒服了?”


    扶灵身体倚着墙壁,想要往后退却没有退路,抬眼时目光中映出一张冷如寒霜的脸庞,眉眼虽是精致如画,但那双紧紧抿着的薄唇,却让人看着心口泛寒。


    “师妹昨日早起,不幸受了凉,昨夜便有头晕发热的症状,今早起来更是发了烧——”


    话音未落,九嘤便又往前逼近一步。


    扶灵缩在墙角,耳边的话让她既惊又怕,惊惧之际,五根修长如玉的手指隔着衣袖直接将她右手小臂紧紧抓住,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都病成了这样,还是不要出门了。”


    话毕,九嘤便将人一路扯到了床前。


    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


    等扶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床上。


    此时此刻的她,已不能用惊骇两个字形容。


    扶灵不敢置信,方才那一瞬,她竟犹如失了魂一般,任凭九嘤将她外衣解开,乖乖躺进了被子中。


    此等怪事,着实骇人听闻。


    扶灵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向床前的白衣女子,尽管很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却涌出一阵强烈的干涩,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失控感让人心慌。


    她想伸手掀开被子,却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就连身体,也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再也不受她控制。


    九嘤沉着脸站在床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直至扶灵面上的困惑彻底被恐惧替代,双瞳中也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才抿了抿唇,冷冷的开了口,


    “今日便由师姐照顾你吧。”


    扶灵心中怕极,眼角迟迟不肯落下的那两滴泪,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也顺着眼眶滚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她只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虽是害怕的落泪,但由于身体被控制,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哭泣便成了无声的呜咽,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


    饶是九嘤,也不明白她此刻为什么要哭。


    按她的推测,扶灵现在应该拼命挣扎才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掉了眼泪?


    她静静地看了会,少女却哭的越来越厉害,眼泪也越流越多——


    竟有些可怜了。


    望着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九嘤忍不住微微蹙眉,表情开始不耐,就连胸口,也生出些烦闷之感。


    未做思考,她半弯下腰,将唇凑到少女耳边,轻飘飘的说出一句威胁的话——


    “再哭,现在便杀了你。”


    本就怀疑九嘤想杀自己,听到这句话后,扶灵内心便愈发惊恐。


    她眼睛已然红肿,只微微眨了眨,几颗圆滚滚的水珠儿便从眼眶落下,沿着白皙光洁的脸颊一路前进,最后留下一条水滢淡薄的泪痕——


    瞧着,倒是又可爱又可怜。


    哭是不敢再哭了。


    扶灵鼓起勇气看向床前站着的冰冷女人,眼泪止住的瞬间,双唇也无声的动了动,似是在示意对方,自己要说话。


    九嘤看懂了她的意思,凝眉思考后,指尖在她额中轻轻一点,喉咙中那些让她心慌害怕的干涩感,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扶灵张了张唇,察觉到自己能说话后,眼泪再一次滚了出来。


    和九嘤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没有喊,也没有闹,只是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最简单,也最复杂的问题——


    “你就这样讨厌我么?”


    讨厌到,甚至想要杀死我——扶灵不明白。


    临死前,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九嘤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九嘤闻声愣住,她自是不知,扶灵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半晌后,依旧是没有应声。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再说话。


    气氛正是紧张时刻,房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听上去,不止一个人过来了。


    不给扶灵呼喊的机会,九嘤又一次在她额头点了点,让她重新回到了失声的状态。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九嘤来不及细想,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白色丝帕,仔仔细细的将扶灵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那帕子是她贴身用的,上面还沾着她的气息,从面上抚过的时候,瞬间就能闻见一缕淡淡的清幽冷香。


    鼻尖被这香味萦绕,扶灵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她抬眼向门口望去,正好见到自己的三师姐和四师姐从外面走来,心中方才泛出一丝喜意,脑海中却立刻被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包围。


    不等二人进门,她便似昏迷一般,沉沉睡去。


    大厅内庆典快要开始,众人迟迟不见扶灵现身,便让夏忍和秋颂来房间寻人。


    经过昨日相处,夏忍对九嘤这个大师姐已是信任至极,此时见她一人待在屋里,而扶灵却躺在床上,竟没有生出分毫怀疑。


    倒是秋颂,心中觉得有些不安。


    与宗里其他人相比,秋颂性子稍显沉闷,平日里虽沉默寡言,但心思向来细致,想的也比常人更多。


    她正欲开口发问,九嘤却抢在前面,主动出声解释,


    “方才我过来找扶灵师妹,她说夜里有些头晕,今早起来便有了发热的症状,想来是昨日早起受了凉。”


    “我正想唤人过来,你们便来了,夏忍师妹快来看看吧。”


    一番话说的情深意切,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关切意味。


    就连从未与九嘤接触过的秋颂,也打消了心中疑惑,以为她是真的关心床上昏睡的少女。


    因着方才哭过,扶灵面上还泛着些微的红色,眼睛虽合上了,但也能清楚看到眼睑周围已经红肿,瞧着十分虚弱可怜。


    夏忍蹙眉走向床侧,一只手向前探去,手背贴上少女额头,果不其然,和九嘤所说一样,扶灵额上隐隐浮出滚烫之意。


    如此症状,显然是得了热病。


    “如何?”


    九嘤凑近一些,弯腰替床上昏睡过去的少女捻好被子,动作轻柔,一举一动皆是担忧与关心。


    夏忍叹口气,轻声开口,


    “九嘤师姐说的没错,小师妹昨日受了凉,如今已经发烧了。”


    今日是扶灵期盼了很久的生日庆典,此番生病,必定是参加不了这生辰会,夏忍似在遗憾,微微侧过身,转头朝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秋颂道,


    “秋颂,你且去将这事告知宗主和长老们,我去医庐拿些去热的药来,至于小师妹,还要请九嘤师姐再照看一会了。”


    话毕,她又请求似的看了九嘤一眼。


    九嘤等的就是这句话,自是直接点头应下。


    待两人都离开后,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将放松下来。


    没有人发现,从她进门时起,手心里便攥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物件——


    正是从扶灵手里骗来的那个香囊。


    清竹宗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小东西除了能显示踪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作用,那就是控制佩戴者的行动。


    当初在制作香囊时,玄修不仅将里面的药材施了术法,更是在里面灌入了一道本命真气——扶灵的本命真气。


    这丝真气与扶灵命中相连,只要施咒者能画出符咒,便能通过这丝真气控制扶灵的身体。


    玄修早就知道这个隐患,虽然这种通过真气操控他人行动的术法已被各宗各派列为禁术,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他还是对扶灵多次叮嘱,千万不可让香囊落入其他人手里。


    依扶灵的性格,自是没有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九嘤将香囊得了去。


    今日生辰庆典,司家大少爷司祺必定会亲自上门送礼。


    回想前世种种,九嘤不希望这一世的扶灵再与他相遇——


    即便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这两个人。


    谷阳镇见到扶灵的第一眼时起,她就已经在为今日的事做策划,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断绝扶灵和司祺之间的孽缘。


    现如今扶灵已经确定不会参加庆典,就代表她的计划成功了。


    念及此,九嘤忍不住勾唇。


    扶灵生病昏睡,这事很快就被宗里长辈知晓,不过片刻,玄修便带着其他几位长老赶了过来。


    晖明长老诊断过后,亦是得出了与夏忍一样的结论,


    “是受凉引起的热病,服过药便不会有大碍。”


    听完这句,众人皆放下心来,而夏忍,也正好端着煎好的药进来。


    不过是小小热病,就让大家担忧至此,九嘤摇摇头,看着屋子里二十余人,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虽说前世的自己也曾受过这种无上宠爱,但她还是无语至极。


    直到亲眼看着昏睡中的扶灵将药服下,众人才渐渐离开。


    至于留下来照顾扶灵的任务,自然又一次被九嘤抢了下来。


    扶悦看到她如此关心扶灵,心中甚是安慰,临走前还出声夸赞了几句,倒是听的九嘤心虚。


    扶灵虽不能参加,但生辰会依旧要举办。


    所有人都离开后,九嘤不愿再伪装,再也不看床上少女一眼,便独自坐到了书桌前。


    她再等,等一个人。


    一个一定会来的人。


    诚如她猜测的那样,三个时辰后,一道俊俏挺拔的身影从窗前缓缓经过。


    来人是个俊美柔弱的少年,眉眼如星,双目含情,端的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温润模样。


    此人,便是那司家大公子——


    司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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