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救下的弟子,被她交给了青琅。
“师兄,麻烦你照顾好他们。”
“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她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确实有能力自保,青琅也没有再废话,身躯变大几倍,将十九名弟子接了过去。
“切记,以自身安全为主。我会沿途留下印记,如果你没能及时回来,我会去找你。”
“明白。”
交接完,傅长宁坐在妖蔓上,正要往回去引开大蜘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师妹接着!”
傅长宁下意识回头。
一个丹药瓶丢了过来。
是之前那个弟子,见她似乎要扔回来,那弟子后退了一步,道:“师妹你别丢了,我不会接的!到时候才是真的浪费了,我家是开丹行的,这点丹药不值什么钱,你神识亏空得厉害,你才真正需要这东西!”
丹行就是专卖炼丹相关物品的商行,由于竞争大,能在修仙界开起来的丹行大多财大气粗,经手丹药多如流水,累如金山。
傅长宁果然停下了,那弟子见她收下了,目光看向其他人。傅长宁起初没明白,等见那些人似乎也蠢蠢欲动想丢点儿什么过来,一时头皮发紧,立马催促妖蔓。
“咱们快走。”
她溜得快,有些下手慢的喊了几声,见她没回头,不得不遗憾收回。
另一头,傅长宁直到离远了几十丈,方才稍稍歇了一口气。
问尺见她虽然疲惫,眼神却明亮,眉眼也舒缓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压抑着情绪,隐忍不发,便知方才这一出,她心情已然缓和了不少,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它看得出,傅长宁之前是很生气的,倒不是对姬危年,只是对整件事压抑着一股无名怒火。
只是,这种事是常事。
修士只要有欲望,就不可能不死人。
打心眼儿里,问尺是不希望她去管这些人的死活的。任何人都不需要管,那就不是她的责任。
像这次的事,问题最大的其实是需要吞噬活人性命的种子。其次是这些自己执意要进来探宝的弟子,既然要冒险,那就要做好会死的心理准备,这点谁都是一样的,不然他们进来之前,难道不知道天象有异,所有人都被引到这里来很奇怪吗?还不是坚持要来。
再不济也是归元宗自己策略失误,明知里边有猫腻,还要安排弟子进来送死。
问尺承认自己护短且双标,但它数来数去,反正不管怎么数,责任都排不到傅长宁身上。她什么也不做,出去也没人能怪她,别说她还尽力去做了。
但它也知道傅长宁不会听。
能自己想开就最好了。
倒是姬危年,它有些可惜:“方才其实可以多问几句的。”这人明显知道得更多。
傅长宁接连吃了三颗恢复神识的丹药,到后边药效渐渐弱了下去,但她原本枯竭的识海也恢复了大半,这会儿面色已经好看许多。
“问什么,都是竞争对手,人家凭什么告诉我们。”
顺便抽空回头看眼大蜘蛛。这蜘蛛大概被她抢走所有食物的举动气坏了,方才她又挑衅了它几下,以至于这会儿追着她半点不松懈,仇恨拉得死死的。
她在它的核心位置,那颗独目蛛眼上,看到了之前被扎魔耶他们争夺的那颗血色菱形水晶。
“如果这玩意儿是冥眼,但诅咒之种到底在哪……还是说,根本没有诅咒之种?”她出神喃喃。
问尺原本还想说几句什么,见她注意力和思绪已经转移到别的上边了,索性也就不说了。
正好它也不想提。
它乐得和傅长宁讨论新的话题,“能让这么多魔族大张旗鼓过来,应该不会是假的,尤其是那个扎魔耶,明显也是懂点内幕的,没点真料,他不可能过来。”
“可惜扎魔耶死了。”傅长宁也觉得遗憾。
不过扎魔耶这种人,还是趁早死了好,免得活着到处兴风作浪。
“快到了。”
她们距离那处被妖蔓用血气封锁的空间并不远,很快就抵达了。
此刻,大蜘蛛也到了离她最近的距离。
仅仅五丈之远。
以大蜘蛛的体型,只要吐出蛛丝,或是身侧那不知是蛛腿还是蛛网的血红色脉络,就可以轻易触碰到傅长宁。
它那只血色菱形的眼睛里,黑眼珠子再次不安分地跃动,血丝顺着菱形往外扩散,很像瞳孔急剧兴奋的样子,甚至有几滴疑似涎水的腥臭液体顺着眼眶滴了出来。
傅长宁一边倾身避开它的蛛丝,操控妖蔓反击,一面想起,它一开始追她,好像也是这个样子,除了没流口水。
再联想被它吞噬的扎魔耶。
所以,一开始它的目标是她?
那后来为什么又改成了扎魔耶?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因为下一刻,傅长宁终于找到机会,操控妖蔓一鞭把它踢了进去,而后空间瞬息封闭。
世界安静了下来。
傅长宁眨了眨眼,她睫毛上还有血珠,是方才被蛛丝弄的。低头才发现,自己一身都是血,丝丝缕缕,浸透了整件青绿色的衣裙。
里边有些是她自己的血。
有些是别人的血。
有些人已经死了,但也有很多人还活着。
她很快站了起来,一个清洁术清理掉这些血迹,而后嘱咐妖蔓:“继续加固血气,他们可能会打破屏障。”
不管是蜘蛛把里边的魔族解决也好,还是那些修为基本在筑基后期和圆满的魔族联合起来把蜘蛛解决也好,都行。
她没有任何意见。
她只是冷静地守在这里,将囚笼一层层加固。
而后坐等结果。
-
月隐石突然亮了。
傅长宁目光移过去,听到里边传来杭天烈的声音,“你现在在哪?我手里一个古魔族族人的命牌突然碎了,是不是你干的?”
傅长宁没有吭声。
她记得这个是单方面的。
但很快,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动静,杭天烈带着隐忍的火气的声音响起,“说话。”
“我刚花费了点代价,把它打通了。”
傅长宁这才开口,“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那些人之前可都关在你那陷阱里。”杭天烈低声警告道,“我可告诉你,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关在那里的魔族可都是各大族天赋排名数一数二的殿下,连我也惹不起,你敢动他们,以后就别想进域外战场,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刚救下人,正在到处躲避那些蛛丝的追杀,我怎么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杭天烈听出她声音里的虚弱。
他一阵静默,随即匪夷所思。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还有谁能闯进去?”
“还是他们自己冲了出来,然后遇到那玩意儿无差别击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察觉人死了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傅长宁干的。
结果傅长宁说不是她?
对面,傅长宁道:“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傻吗?明知道那玩意儿杀扎魔耶如屠狗,我还过去,嫌自己命太长?”
命太长的傅长宁独自坐在屏障之外,“没别的事就别联系我了,这东西我扔了,被人知道不好。”
说完,她果真一把粉碎了月隐石,粉末直接扬了。
那边,手里石头跟着裂开一条缝的杭天烈,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她,居然不是她……”
“难道真的是他们跑出来了?还是那玩意儿追进去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有点吓人啊。
这回去还不得闹翻天。
来的时候三四十位,一个比一个血脉高贵,金尊玉贵的,结果一把全死光了,就剩几个最没出息的,他怕那些老头活生生气昏过去。
“不行,我还是得偷偷去看看。”杭天烈一个骨碌爬起来。
他还是信不过傅长宁的话,他得亲自去看看。
另外,诅咒之种他也还有点不死心,那破蜘蛛网到底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变成那样了,诅咒之种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要是假的,魇魔族这群王八蛋给他走着瞧。
杭天烈一瘸一拐,拖着被蛛丝二次伤害过的残躯跑了。
他走后没多久,两个如果傅长宁见到,一定能一眼认出来的人走了出来,正是“刘林芳”和“关山越”。
此刻,两人如遭重击。
“殿下居然死了?”
他们原本只是想偷听一下,了解一下里边发生了什么,结果焉鸠涯殿下居然说,殿下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不行,追上去,一定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意见瞬间达成了统一。
不管怎样,殿下已死,他们回去也是个死,那死也要死个明白。
-
“他会回来的,但我们时间也不多了。”傅长宁道。
自始至终,她就没准备自己背这个锅。
但方才杭天烈的话也提醒了她,这些魔族身份尊贵,死了以后别人不说,自己族里肯定是会知道的。
一旦闹起来,保不齐会有人往这边赶,得趁那些人到来之前离开才行。
可手环现在失效了。
问尺也急,“那现在怎么办?”
傅长宁这次收获不少,虽然传说中的诅咒之种依旧没见着个影,但拿到了六枚血玉果和扎魔耶的储物戒,也不算亏了,现在走是绝对利大于弊的。
关键是,走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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