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师妹你没吃错药吧,这里不安全。”
“是啊,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你是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弟子被落下?没必要,咱们可以留下印记……”
没等惊愕的弟子们七嘴八舌地开口,青琅喝了一声,“肃静!”
四周声音一下小了下来。
青琅在这里还是很有威严的,虽然他只让弟子们称呼他师兄,可大家都知道,他修为已经接近金丹了,单论实力,比外门许多长老还强。
让几名符阵峰弟子维持好秩序,青琅自己带着傅长宁来到一侧无人的地方,布下隔音结界。
“傅师妹,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青琅一直是很好说话的,傅长宁也承蒙他关照过多次,因此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我找到了真正的诅咒之种的线索,我想回去看看。”
青琅一下明白了。
傅长宁给他说过她的计划,她回来后,他就知道,他们确实要离开了。
魔族之间,互不侵犯彼此的界域只是笑话而已,那些魔族殿下死在这,魇魔界随时会有人来,他们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加之诅咒之种真假未辨,反而是那大蜘蛛到处杀人为真,这种时候,还绞在这窝泥潭里,和一群杀红了眼的家伙互相残杀,仅仅为了一个毫无头绪,也找不到的目标,没必要。
可那是没线索。
现在,傅长宁得到了诅咒之种相关的线索。
换成是他,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答案在心底浮现的那一刻,青琅就知道,他劝不住了。轻叹一声,他道:“那行,那你保重自身,切记,遇到危险及时回到这里,离开地下。”
傅长宁说这话,其实也有另一个意思,她道:“师兄对诅咒之种,难道就不好奇吗?”
“好奇。”青琅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我并不想要。”
“诅咒之种本身确实是异宝,但用在其他地方,其实有些浪费,它最有用的,应该是作为突破金丹期时的奠基之物。毫不夸张的说,它的传说如果是真的,直接能助一些根基天赋不怎么样的人当场成就九转金丹,往后直通元婴,一路无阻。这对任何一名即将结丹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这次这么多筑基后期和筑基圆满的魔族来此,为的就是这个。”
“但很可惜,我已经有适合自己的奠基之物了。”
他对诅咒之种,并不动心。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
傅长宁明白,青琅这话是说给她听的。练气期的视野和见识远不如准金丹,他这是在告诉她,如果得到诅咒之种应该怎么用。
“我对你有信心。”她一道谢,青琅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最后只笨拙地鼓励了她一句。
人有私心,他也不是傻子,有些事其实也猜到了。比起那些魔族,抑或那位姬师弟,他自然更属意这位傅师妹拿到诅咒之种。
“这是我的三根尾羽,爆发出来有正面迎击扎魔耶那种水准的三击之力,你拿着,看着用。”
见傅长宁要拒绝,青琅补充:“这是你协助我救人应得的,救助弟子本该是我的责任。”
傅长宁便收下了。
两人谈完,符阵峰那几名弟子大概知道事情无法扭转,也跑过来,把阵法的开启方法告诉了傅长宁——还暗戳戳地告诉傅长宁,如果想捣毁,应该怎么做。
又在四周做下标记和线索,方便如果还有落单的弟子找过来。
双方正式告别。
望着那些人消失在眼前,傅长宁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结交过许多朋友,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问尺则是哼了一声,表示,“这些人总算还有点用。”
“走了。”
傅长宁很快将情绪收敛干净。
该去找大蜘蛛,或者说诅咒之种了。
-
傅长宁之前一直很疑惑,那个血色菱形晶体,到底是冥眼还是诅咒之种,还是说,二者本就是同一个东西?
之后它杀死扎魔耶,在扎魔耶的尸体上迎风生长成蜘蛛网,并四处猎杀的时候,一切就更加解释不通了。
她是倾向于这东西是冥眼的。
关键是,那诅咒之种呢?
消失了?被这东西取代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现在她知道了,没有取代,也没有消失,诅咒之种一直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隐藏了气息,反而是附生在它身上的冥眼,四处作威作福。
事情要从她看到那本动物皮毛的手札说起。那本手札确实古老,上边留名的,都是万年前的人物了,且主人还是个她很熟悉的人,宁狐道人。
傅长宁曾经用过他研制的宁狐纸和宁狐琥珀流香,都是上好的符箓材料。
宁狐道人在手札上,记载了一种名为附生的霸道符文,这种符文的特殊性在于,它能够强制附生,并且将自己本身的一些特质与目标物结合起来,直到二者彻底融为一体。
傅长宁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诅咒之种。
太像了。
那个血色菱形晶体里丝丝缕缕浮动的东西,她之前以为是模仿人眼里的红血丝,现在看来,分明是符文。
冥眼附生在诅咒之种上,不管怎么用和它相关的物品引动,都察觉不出异样。大家只会觉得,这就是诅咒之种,哪怕它又邪又疯,需要用人命来填,其他人也只会以为,这是种子复生的需要。
可事实上种子真的需要这些吗?
这到底是宝物还是邪物?
姬危年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先是无意中暴露了钥匙在自己身上,再是被迫交出,为魔族定位诅咒之种,乃至之后种种,看似他一直被胁迫,被无奈,实则半点没见他着急过,说他不知道,谁信?
但她现在也知道了。
知道了,就有办法。而不是跟之前的无头苍蝇一样,明知道有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线头在哪。
傅长宁停下脚步。
隔着遥遥距离,姬危年与她对望。
他们中间,是一个几乎容纳了整片天地的血红色巨茧。
傅长宁很快移开目光,这里不止她们,还有其他人,且源源不断还在有人赶来。
没办法,这巨茧一直在涨大,这么大的动静,注意到的自然不止傅长宁一个。
只是除了两人,其他来的都是魔族。
有些是人的形态,还有些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如何,恢复了原形,一个个长相千奇百怪。
杭天烈也在其中,他又和焉奇那混到了一起。
之前那两个跑路的魔族,则和那两个伪装成“刘林芳”和“关山越”的魔族混在一块。
这两个居然还活着?
傅长宁多看了一眼。
她记得这两人都是扎魔耶的下属,也不知道真的刘林芳和关山越现在怎么样了。
除了这些熟人,剩下的,就是从屏障内逃出来的那八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魔族了。
对于他们,傅长宁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心中毫不意外。
如果说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那大量魇魔的出现,就完全是意料之外了。
它们也是目前为止,让所有人投鼠忌器的最大原因。
因为这已经不是几只几十只的问题,而是成千上万只,团团围住了中间不断膨胀的茧。
蚁多都还咬死象,别说这些还不是蚂蚁,修为最高的高阶魇魔,距离筑基后期仅一步之遥而已。
就在傅长宁打量着场中这一切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观察她。
作为在场第二个到场的人族,她无疑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可她自己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又或者说,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
这种不在意,可以理解为马大哈,但更多时候,来源于底气。
就像前边那个人族一样。
他们的动作更加警惕了一点。
那两个和“刘林芳”“关山越”一起的魔族倒是认出来傅长宁了,见她身边那根藤蔓不在,眼神闪了闪,没开口。
另一侧,焉奇那没忍住动了动骨头架子,发出一阵啪嗒的声响。
杭天烈警告地踢了他一脚。
焉奇那是想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和傅长宁合作。
扎魔耶那两个属下不信任他们,觉得扎魔耶的死和他们有关。因为扎魔耶曾多次对他们感慨过,焉鸠涯心智和手段不下于他,如果这一代里,一定要挑一个对手,那他的对手就是焉鸠涯。
至于其他人,他们根本不觉得有这个本事害死他们的主人。
哪怕他们再三解释,扎魔耶是被诅咒之种弄死的,那两个家伙还是跑去跟他们对手混了。
剩下那八个也信不过他们。
双方先前在屏障周围撞见,那八个居然直接信口开河,说是他们害得索勒那些人死了,要他们给出一个说法,把诅咒之种交出来。
甚至还信誓旦旦,质疑大蜘蛛就是他们放进去的,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守在周围,还不是做贼心虚?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焉奇那被这盆脏水泼得惊呆了。
后来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解诅咒之种没被他们拿走,甚至,之前那个大蜘蛛就是诅咒之种变的,那八个才改了态度。
但焉奇那已经信不过他们了。
一回生二回熟,与其和这些家伙合作,还不如继续跟傅长宁这个人族一起。
这是焉奇那的真实想法,结果被焉鸠涯一脚给踢蒙了。
他咬牙想,这家伙果然飘了,等回去后,看他怎么弄死他。
前方,巨茧还在继续膨胀,一直到膨胀到再也无法胀大的那一刻,骤然破碎。
那一瞬间的动静,掀翻了周围一圈的魇魔。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心照不宣,冲杀进魇魔围成的重重防护。
他们目光望着防护的最中心,那里,一朵血红色的大花,轰然绽放。
中间的花蕊处,一颗血色菱形晶体熠熠生辉,庞大的能量以它身体为中心,不断逸散。
哪怕隔着这么远,他们都能感受到那磅礴浩瀚的修为。
真正的诅咒之种,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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