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焦一死,原本被他压制的魔族一众,再度陷入混乱,那香气已经彻底散开,它们找不到具体攻击的方向,群龙无主之下,愈发狂躁。
趁此机会,潘月鸣收起他的储物戒,拎上傅长宁,迅速去往第七道壕沟。
“干得漂亮,不过,你刚扔出去的是什么?”
方才她收到本命法宝太平印传来的波动,示意她不要拦狂焦,潘月鸣顺势停下,结果反倒被狂焦误解是后继无力,她也懒得多说什么。
坐等他入局送死,最后收割性命。
只是,傅长宁究竟是怎么完成这一局的,实在令她不解,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能把金丹都炸得重伤垂死?
“是血玉果。”
潘月鸣:“这玩意儿作用这么大?”
她从自个儿的储物戒里翻出来两颗。
“这个我也有,城里内库一堆,都是战场上收缴的,有用的话,我以后叫手下人试试。”
傅长宁顿了下,才补充。
“是魇魔族培育的血玉果。”
潘月鸣起初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后,面色骤然一变,“你疯了?”
“你知道魇魔族培育的血玉果意味着什么吗?魇魔是域外战场上最擅长神识的种族之一,它们培育出的血玉果,对还没结丹的修士而言,是神识一道至宝。”
“我听说前段时日魇魔界那群古魇魔耗费数千年心血,培养出一棵血玉果树,一众域外魔族殿下前往取果,结果损失惨重,人基本上死光了,你别告诉我就是那棵树上的果子?”
“可能是。”
潘月鸣勃然大怒,“你要真是我后辈或者属下,我现在一巴掌拍死你!不知轻重!”
若非此刻是在战场上,若非此时她还分心在布阵,傅长宁绝无好果子吃。
“你若以为,你帮我击杀了一个狂焦,就划得来了,那我告诉你,大错特错!狂焦身份是不低,但狂魔族下一代继承人里,他最多排第三,影响力再大,和你的前途未来相比,他也配?”
傅长宁没被她的怒容吓到,“他是不配,但若我没猜错的话,魔族派出的金丹应该不多,少一个,会改变这场战争里的许多事。”
潘月鸣一滞。
这话一针见血。
没错,不可否认,弄死狂焦,确实能影响整场战争的局势,毕竟,说是几十万魔族大军,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练气期,金丹绝不会超过三位,且都是坐镇大后方。
这也是魔族一直以来的策略。
少一个,接下来不管是二打二平,还是二打一,对整场战争来说,都有着毋庸置疑的作用。
甚至于,哪怕阵法改造失败,她也不用太过担心城破,因为对面投鼠忌器,能够拖延的时间肯定更长,没准就能坚持到援兵到来。
后者大概才是傅长宁最真实的目的。
哪怕她一个字没表现出来。
潘月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即便如此,也不值得你这么做。”
“守卫镇北关是我的责任,是将士的责任,唯独不是你的责任,血玉果难得,于你个人而言意义更大。”
话虽如此,她态度明显还是好了许多。
“以私谋公,换一个人,我会骂她是大蠢货,你的话,年纪还小,就小蠢货算了。”
傅长宁:“可我已经吃了五颗了,再吃也没有效果了。”
潘月鸣:“?”
“你再说一遍?”
傅长宁:“我已经吃了五颗了。”
潘月鸣:“……很好,蠢货是我。”
潘月鸣拒绝再和这个炫耀而不自知的小屁孩对话,专心改阵法。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傅长宁哪来的这么多血玉果的事。
虽然这个数目夸张到很像把魇魔族那颗血玉果树连树带根给挖了过来。
要知道,据她所知,狂魔族一共都才分到三颗。
联想到魇魔界当时传来的消息,潘月鸣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两人没多久,开启了一场心照不宣的对话。
“这不是你第一次弄死金丹期魔族吧?”
“没,真的是第一次。”
“没骗我?”
“没有。”
“筑基期呢?”
“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是几个意思?”
“意思是我只弄死了一半。”
“剩下的呢?”
“不关我的事,他们自相残杀,自己死的。”
潘月鸣回忆起当时听到的内容,没记错的话,一共去了四五十个魔族,都是各大种族身份血脉最尊重的那批年轻殿下。
结果全须全尾回去的,不到十个。
剩下还有十几个重伤。
包括烈火魔族的扎魔耶,和古魔族的焉奇那,两个上三族排名第一的继承人。
其他的,全死了。
她再度深深地看了傅长宁一眼。
青裙白裾,清灵仙气,言笑翩跹。
很标准的法修。
除了之前暴力杀人的时候。
她记住了。
-
第七道改完,出来,潘月鸣望向远处,见依旧毫无动静,嗤笑一声,“看来只剩一个了。”
狂焦死了也有一会儿了,对面不可能没发现,迟迟没金丹过来,她心中就已经有了成算。
“对面怕关长和刘真人两面夹击,不敢过来?”
傅长宁道。
“不止,怕是被吓到了,因为按理来说,哪怕和我刘真人加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弄死狂焦。他身上好东西不少,你也是巧了,偏偏从神识引爆,肉身反而是附带的,如此他有再多通天手段,也是无用。”
这又是傅长宁忽略了的地方,她默默记下。
“说来,你是怎么引爆的?”
潘月鸣想起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曾经研究出过一个术法,可以通过神识将灵气与剑气粘合,然后将这部分神识切割,作为引子,在体外引动三者同时爆炸,这个也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你拿自己的神识爆着玩儿?”
潘月鸣差点又要骂了。
“你师父是谁?他怎么说?”
“练气期没有师父,宗门规定,筑基方可拜师。”
潘月鸣便把那点怒火憋回去了。
“你出身也不高吧。”
傅长宁诧异:“关长知道?”
“猜的,不说了,还剩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快点结束完事。”
潘月鸣道。
她当然知道。
出身高的孩子,从小被三令五申,是绝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的。
但这话就没必要和傅长宁说了。
-
也许是前边七道确实不难,让傅长宁虽然还是担心关长说的从前阵法改造失败的事,但心里也抱了一丝期望。
那么多困难都克服过来了,只剩最后一点而已。
但最后一点,便是天堑之差。
第八道壕沟,她们遭遇了最大的难题。
因为这是一套组合阵法,组合的意思在于,八套之间,每一套都是有联系的。
且最后一套,往往负担着勾连全局的作用。
而由于前边全改了,每一套改三四成,叠加到最后一套上,就是要完美衔接前边的所有改造点,一丝一毫也不能错。
潘月鸣起初看了一遍书,再结合她自己的想法进行改动,把第八套改完了。结果注入灵力,根本无法牵引,阵点还未勾连成形,就溃散了。
她只好又重新改,这一次,动作更加细致小心,每一步思考的时间也更长。
结果,第八套连接成功了,但在和其他七套连接时,又失败了。
第三次,第四次……
反复改,反复拆,但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勾连所有阵法,最多一次也只到三套。
试到第十次时,潘月鸣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把自己的想法构思通通拆了,按照留仙道君书上写的,原样复刻。
这一次,傅长宁亲眼看见,五套阵法被点亮。
潘月鸣迅速起身,“你留在这,太平印留给你,我去把前边的改过来。”
她说的是那些她之前凭借想法擅自改动的。
傅长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消失在原地。
半刻钟后,潘月鸣带着一身血返回。
“外边魔族越来越多了,我刚多击杀了一会,帮城上的人减轻一点负担。”
傅长宁嗅到她身上浓浓的血气,仿佛能用力拧干拧出几斤血水来,觉得大概远不如她说的这么简单。
这一回,潘月鸣注意力最为集中。
她小心翼翼地往阵法里注入灵力,当看到阵法顺畅地一套接一套被点亮,心中谈不上是什么滋味。
但总归是高兴更多。
“方才不该多动那些手脚的,我凭什么高估自己。”
她像在对傅长宁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傅长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记得关长之前谈起自己的小设计时,眉眼间的意气风发。
记得她独断专行到蛮横时,那近乎溢出来的控制欲与自我。
关长是个很自信的人。
但好像唯独对于自己的阵法,没有任何信心。
见最后一套阵法被点亮,所有阵法连成一体,潘月鸣振作起精神,“来看看效果吧。”
正好此刻魔族再次汇拢,她们二人升至空中,眼睁睁看着随着壕沟里躺下的魔族尸体越来越多,阵法逐渐被激发。
就在大阵即将启动那一刻。
所有灵光,同时消失。
阵法再次熄灭了。
下方毫无知觉的魔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继续冲杀。
而上方,潘月鸣笑容彻底凝固。
识海里一个声音不停对她道:“我就说,如果可以,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不自己改,没改就是说明有问题,改不了。他老人家都做不到,我凭什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行?”
傅长宁脑子也有点乱,“是我太过相信自己的念头,耽误关长时间了。”
她在思考补救的措施,有关长之前的话做铺垫,她其实也想到过这个可能,此刻不算太震惊,只是这条路不行,那就真的只能继续死战下去了。
“小心!”
一把流矢飞过,潘月鸣回神,一把将傅长宁护在身后。
远处,两个踏空而行的魔族联袂而来。
“我当屠安真人是打什么主意,原来是这个,哈哈哈,屠安真人有想过,其实我们未必只有一人吗?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把戏罢了。”
“还有,小姑娘,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射箭!”
说罢,又是数支箭矢,宛若流星,贯穿而来。
身后,数十万魔族齐声发出震天的吼声,魔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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