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尹牛敦厚听说温霄寒主动投案,连夜击鼓升堂,将一干人犯提上来审问。
黄秀才的爹黄财主心痛儿子之死,收监不久便呜呼哀哉了。剩下那五个恶少都有后台,身在牢狱也不缺照应,行刑的衙役们收了银子,就在刑具上做手脚,连同严墨秦受刑时其实都没吃到真苦头。只因全都养尊处优惯了,蹲几天大牢如同叫他们下地狱,歪筋斜骨消磨大半,再上公堂,个个灰头土脸,争相喊冤。
牛敦厚传温霄寒上堂,严墨秦见了她,脖子烫熟般赤红,苦叫:“温孝廉,你可把我害惨了!”
他怨自个儿财迷心窍,卖家当初给他一千两银子找枪手,他用《窗稿》征稿游说温霄寒时本没抱多大期望,见他爽快应承,又不计较酬金多寡,还欣喜这枪手物美价廉,可从中狠捞一笔。怎知墙头草遇上龙卷风,落了个茎折根断。
五恶少也都齐刷刷鹰瞵鹗视,有个叫金宏斌的,父亲任职山东巡抚,人都称他金衙内,是他们中间最嚣狂嘴硬的,没等柳竹秋走近,先冲她吼骂:“姓温的,你想出这法子算计我们,好生歹毒!”
柳竹秋猜这几人已经窜好供,预备攀诬她了,果听牛敦厚拍响惊堂木,厉声鞠问:“温霄寒,你前日在飞花楼当众说严墨秦出三百两银子找你做枪手,还说题目是他给你的。可本官昨日审得,是你主动找严墨秦兜售考题,让他帮你把做好的文章卖给金宏斌等五人,还不许严墨秦告诉他们文章出自你之手。可有其事?”
话音刚落,金宏斌抬起山药般的尖脑袋哭嚷:“大人明鉴,晚生几个去年曾被锦云楼的行首宋妙仙羞辱,一时气愤略微捉弄了她一番。温霄寒恨我等调戏他的姘头,一直蓄意报复,是以设计这出栽赃嫁祸的毒计。晚生们买那几篇文章只想做参考,委实不知题目会与本次乡试重合!朝廷若要追查漏题的元凶,头一个就该审他!”
他仗着老子金巡抚与牛敦厚有乡谊,公然接嘴。官官相护,牛敦厚也不好骂他咆哮公堂,喝令住口,转命温霄寒解释。
柳竹秋早知金宏斌等人对淫辱义姐之事毫无悔意,亲耳听这厮詈夷为跖,内心杀气翻腾,向牛敦厚拱手:“大人,那日我在飞花楼让秀才们代为上交的三百两银票,千真万确是严掌柜给我的,去银庄查票根就能知道通兑人是谁。”
牛敦厚说:“早查过了,银票确实是严墨秦兑换的,可他说那笔钱是他给你的借款。”
“他有没有说晚生为何找他借钱?”
“他说你挥霍无度,手头吃紧,时常借外债,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他借钱了。”
“那么,他说我让他代售文章,统共卖了多少钱,他又是如何把钱交给我的?”
牛敦厚命严墨秦再供诉一遍,严墨秦说一篇文章卖了三十两银子,总共得银一百五十两。那日温霄寒约他去醉仙楼吃饭,他就顺便交付了银两。
他一边说牛敦厚一边看前日的供词,对照后没有差误,便以怀疑的眼光审视柳竹秋,问她有何话说。
柳竹秋笑道:“大人,能许晚生直接问他几句话吗?”
获得首肯后,她转头看向严墨秦。她身负举人功名,到了府县一级的衙门可不向长官行跪礼,因此站着受审。
严墨秦跪在地上,比她矮了足足半截,再被她居高临下俯视,气势上又输了,心里愈加发虚。
听她问:“严掌柜,那天我和你,是谁先到醉仙楼的?之后又坐在酒楼哪个位置?”
忙说:“是我,等了一刻钟你才到。坐在二楼靠窗右起第五张桌子旁。”
严墨秦确曾与温霄寒在醉仙楼吃过几次饭,最后一次就是为了邀请他写文章,此刻描述的正是当时情形。酒楼的掌柜小二想必都有印象,拿来混淆视听就使得真伪难辨。
柳竹秋并不否认,点点头,又问:“那银子是散碎的,还是铸成整块的?你到了以后,先把钱放在什么地方?”
提问角度刁钻,严墨秦想既是五个人分别出钱,那肯定是散银,大小也不会相等。请银匠熔铸会额外花钱,也不太合理,便说:“五位相公各自给了钱,大大小小总共五封,都装在褡裢里的,我一落座就顺手搭在桌桁1上了。”
生意人吃饭谈事习惯把钱袋放桌桁上,他来不及多想照习惯说了。
柳竹秋问:“你确定没记错?”
“这件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我怎会记错?”
严墨秦以为供词严丝合缝,忽然被柳竹秋一声冷笑惊出个寒颤。
柳竹秋不再看他,向牛敦厚申告:“大人,晚生是冤枉的,恳请大人差人去醉仙楼,把二楼靠窗右起第五张桌子搬来,让晚生自证清白。”
牛敦厚问为何提这奇怪的要求,她只说那桌子是重要物证,取来便可真相大白。
醉仙楼离府衙不远,牛敦厚派出两名官差,一炷香、功夫就将那张黑枣木方桌搬到公堂。
柳竹秋又恳求牛敦厚借出一百五十两碎银,照严墨秦说的分成大小五封装在一个布褡裢里,交给身旁的衙役。
“请大人让人试试将这褡裢挂在桌桁上。”
那褡裢被塞得鼓鼓囊囊,卡在桌桁与桌面的缝隙中,根本塞不进去。此情此景足以证明,严墨秦刚才的供词是一派胡言。
假话经不起推敲,随口说出难免错漏。
严墨秦原想银子十两二十两铸成整锭的,塞桌桁里也放得下,不料散银因形状不规整,放一起体积会增大这么多。早已面如土色,经牛敦厚喝问,吓得匍匐跪倒,胡乱喊冤。
柳竹秋继续驳斥他的谎言。
“大人,严掌柜说我手头吃紧,需要举债度日。设若真如他所说,我这么急需用钱,事先得知乡试考题,何不拿去售卖?传言一套题目售价纹银七千两,我随便卖个一两套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何须找他借那区区三百两?又或者,像方才金宏斌说的,我是为了报复而设此圈套。那我骗他们中计后大可以此为要挟长期敲诈勒索,让他们一辈子不得安宁。当众披露科举漏题一事何等凶险,不仅会给自身惹嫌疑,一个不小心还将引火烧身,我若是舞弊者的同党,绝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辩解理据清晰,官吏们挑不出漏洞,金宏斌急得抓耳挠腮,又咋咋呼呼号叫:“大人,姓温的最是狡猾,没的能说成有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您千万别上他的当啊!”
这回柳竹秋不再客气,冷哼一声,直接向牛敦厚控诉:“大人,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是非曲直看在眼。金宏斌等人昔日公开闯入锦云楼劫持弱女,又在闹市肆行□□,此事有众多人证指认,早已满城皆知。京师乃辇毂之地,岂能容忍此种凶恶异常、蔑视法度之暴行?况且金宏斌等人还是秀才身份,如此穷凶极恶,真真有辱斯文!据闻圣上已知晓本次乡试舞弊案情,下旨严鞠。既是钦案,那么晚生所有的供词想必都会被记录在册,恳请大人同时奏明圣听,来日一并追究金宏斌等人的淫行!濯污扬清,以正风化!”
金宏斌厉吼:“温霄寒你为了给你那□□姘头出气,如此处心积虑!就不怕你老婆知道了上吊自杀?”
柳尧章引荐柳竹秋去赴乐康大长公主宴会前,担心公主一时高兴,撮合她做哪位郡主县主的仪宾2,嘱咐她若有人问起都说自己早已成家。是以虽无人见过温霄寒的妻子,却都知道他是有家室的。见他长年抛家游荡,迷恋妓、女,不少人嗤他风流无德,不念夫妻情义,为他的老婆抱屈。
柳竹秋不跟落水狗争辩,轻描淡写质问牛敦厚:“大人,金宏斌一再咆哮公堂,您不治罪吗?”
牛敦厚也忍无可忍,怒令金宏斌住口,命人掌嘴三十。
衙役见长官发了火,不敢再明目张胆放水,轮圆胳膊狠狠抽了金宏斌三十耳光,打得他口鼻飙血,爬在地上直哼哼。
其余四个恶少见状脊梁都软了,学晒干的鳝鲞耷拉着脑袋。
证实严墨秦和金宏斌等人对温霄寒的指控都系诬告,案情被打回原点。牛敦厚没辙,下令将人犯尽数押回大牢,按照律法,案件审理期间,连证人也会一道拘禁,因而柳竹秋也被包括在内。
她早有准备,比起复仇的快感,这点苦不算什么,幸而走到牢门口就被带了回去,来到府衙的会客厅。
牛敦厚已换上便服,客客气气请她坐下,茶水招待。
“贤契3,适才张厂公派人来,说他已向陛下禀报你的情况。陛下爱惜人才,特传圣谕,只要确定你没有涉罪,便不必监押。你喝完这杯茶,就回家候命去吧。”
东厂督主张选志成年后才入宫当太监,净身前已娶妻生子,别的太监无后,只能认干儿,他这有亲儿的就特别珍惜,惨的是独生子二十岁便早夭了,生前留下个遗腹子,取名张体乾。
张厂公就这么一棵独苗,能不爱如珍宝?宠得他自小比龙子龙孙还骄纵,到十一二岁时已俨然一个踢天弄井的小霸王,专好斗鸡走狗,射兔打鸟,顽皮本领若总结成秘籍,不知气坏多少家长。
张选志做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已是太监这行的三甲了,位高权重,家财无数,奈何名声终究不光彩,死后愧见先人。为此他格外渴望子孙后代能读书出仕,光宗耀祖。
从张体乾六岁起就为他聘请名师任教,前前后后来了二三十个,都被小霸王气跑了,最长的也没呆够半年。弃馆后都说:“张厂公那金孙就是头野牛,请我们去不是教书,是给他家放牛!”
外界传开了,就送这小少爷一个诨号叫做“张阿蛮”。典故源自曹操小名为阿蛮,也是宦官的孙子4,幼少时同样调皮捣蛋,好惹是生非,俨然张体乾的前世
柳竹秋扮成温霄寒后,人际圈大大扩张,随着应酬增多领会到“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但凡不是巨奸大恶,能攀上交情的官员她都尽量纳入友册。一日在闹市高楼与人宴饮,看见街上一富家少年正领着十来个家奴追打一伙泼皮无赖。
她打听得知这小少年就是人人见了都头疼的“张阿蛮”,被打的那群无赖盘踞此间多时,专门碰瓷敲诈来往行人。敢与之对抗,他们就派出个体壮皮实的操起板砖照自己脑门一下,再一齐围住苦主诬陷人家行凶。
一般人怕吃官司,多半花钱消灾。他们从不招惹官吏,也就没人来管。今天看走了眼,见张体乾领着两个仆人随意闲逛,只当寻常有钱人家的小孩,更要欺他年幼。
张体乾这几日正愁没处消遣,被他们缠上,两句话不中听便叫上随后跟来的奴仆与无赖们群殴,打跑几个,抓住几个,送去大兴县衙治罪。
县令听是张选志的孙子告状,怎敢怠慢,按律将无赖们杖责流放,无心中为民间除一大害。
柳竹秋知晓经过,觉得这张阿蛮小小年纪敢亲身与无赖肉搏,说明他骨子里有血性。获胜后没私刑泄愤而是报官处置,且不去他祖父管辖的东厂,而是按律送交县衙,说明他心目中有法纪,没准真像曹操,悉心雕琢后是块好料。
又寻思张选志是朝廷最大的特务头子,权位仅次于大奸宦唐振奇。舆论评价他这人谈不上正直,没干过多少好事,但也不算恶毒,不怎么干坏事。庆德帝出于驾驭臣僚的用心,让唐振奇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选志做秉笔太监位居其后,却提督东厂二十年,与唐振奇相互制衡。二人长期貌合神离,有各自的党羽。
柳竹秋想助宋妙仙报仇,能靠上张选志这条大腿以后行事就能多一分方便。见了张体乾正好开动脑筋,听说张家在找新塾师,便上门毛遂自荐。
张选志原指望这回能找个差不多的就谢天谢地了,没成想把京师有名的大才子给盼了来,只当祖宗显灵,欣喜若狂。
当即设宴款待,不顾尊卑,诚诚恳恳跟她掏了许多心窝子。说自家多么爱惜这个孙子,对他寄予了多大厚望,又说张体乾多么顽劣不争气,伤透他的心,好像温霄寒是张家的大救星,张体乾这辈子有没有出息全靠他了。
张体乾对所有老师“一视同仁”,上课第一天就想照例给柳竹秋备了份见面礼,偷偷往她茶碗里放了十几只蟑螂,等着她开盖品尝。
柳竹秋猜到他的心思,事事都有防备,觉着茶杯分量不对,故意端着走到近处去看他写字,又装作失手,连杯带盖倾到他身上。
十几只黑漆漆肥亮亮的蟑螂齐心协力往张体乾衣领袖口里钻,吓得他连蹦带跳。
柳竹秋让下人们别动,叫张体乾脱掉外衣,亲自用书本帮他把蟑螂都赶出来,一只只踩死了,正色告诫:“想吓唬人得用蜈蚣蝎子,几只蟑螂顶什么用。”
少年恨恨瞪着她,鼻孔张缩,真像头发怒的小牛犊。
柳竹秋见他不服气,领他到书架前,让他随意取出一本书,再随意抽一段考她。
张体乾挑了本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唐人笔记,刚翻开,柳竹秋就说:“错了。你倒过来翻,我倒过来背,错一个字,我立马走人。”
张体乾以为她说大话,翻开一页考她。柳竹秋一口气背完整页,一字不差,再往后考也一样。
下人们都咋舌称奇,张体乾还当是凑巧,连续挑出十几本生僻古籍测试,发现柳竹秋本本如数家珍,倒背如流。有好些字他都不认识,叫下人用《类篇》5查对,柳竹秋也都没念错,果是货真价实的才子。
“你会读书又怎样?本朝遍地文官,缺的是能领兵打仗的将军,我以后要考武举!不同你们这些书呆子为伍!”
张体乾哇哇乱叫示威,柳竹秋夸他有志气,叫他去到院子里,指着一株垂柳说。
“看到那树身正中央的疙瘩了吗,武举考试最先考的是骑射,你且退后十丈,射中那疙瘩给我瞧瞧。”
说罢叫人取来弓箭。
张体乾爱好狩猎,平日所获颇多,以为此事轻而易举,然而连射三箭,一发未中。
那垂柳枝条不停晃动,极易干扰人的视线,树瘤不过拳头大小,距离又远,没有深厚功底很难射中。
柳竹秋笑眯眯看着他懊恼跳脚,说:“这身手也只配做黄溏之戏,陪小儿打仗了。”
张体乾将弯弓丢给她:“有本事你射中一个让小爷开开眼!”
柳竹秋七岁开始学骑射,早驾轻就熟。从容持弓,再退后十丈,毫不停顿地射出三箭。
张体乾跑到树下,见三支羽矢齐齐钉在那树瘤上,箭头几乎贴在一起。
“你还是神箭手啊!”
他望着缓步走来的书生,情不自禁赞叹。
柳竹秋露了真本事,这才教训:“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这方是进取之道。你不读书,又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算什么本事?将来离开张厂公的庇护,那些阿谀奉承之徒还会帮衬你吗?我看你聪明伶俐,根器也还不坏,若肯向上,我就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如何?”
张体乾咬着嘴唇,犹豫半晌反问:“听说先生也逛妓院,名教讲究‘存天理,去人欲’,您认为您这种行为妥当吗?”
柳竹秋笑道:“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孟子也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7,可见古之先贤并不反对好色,认为这是人的自然天性。我是与锦云楼的妙仙姑娘交好,但始终只同她一人来往。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8,我对情人的专一就相当于名教最讲求的‘忠信’,遵照宣圣9的教诲,像好色一样好德,有何不妥?”
“禁欲”是程朱理学兴出来的规矩,当代科举考试都围绕这套理论出题评审。男人若想进学,必须背诵钻研,心里面信不信,行动上守不守则是另一回事。
柳竹秋念书时最不爱看这些,时常针对批判,斥之为“伪学”。此时用“歪理”应付顽童的找茬正合适。
张体乾被说得心悦诚服,他捉弄以前那些塾师,是嫌他们都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学堂上满口仁义道德,出门后就去吃喝嫖赌。今天东家的姐儿脸蛋好,明天西家的姑娘身段娇,甚而睡小倌偷尼姑,水旱并行,荤素不忌,一个比一个下流。他深恶痛绝,才想法设法赶他们走。
此番这个温先生文武双全,言行做派磊落不羁,有资格为人师表。
他心甘情愿拜了老师,此后柳竹秋每五日去张家授课,每次他都听说听教,不到一年读完了《四书》,还能写上两篇简单的诗词。
张选志那欢喜劲儿比甘蔗拌蜜糖还甜,将柳竹秋奉为上宾,唯恐相待不周。
听说温霄寒搅进科举舞弊案,他很心急,生怕这教书先生有个好歹,耽误宝贝孙子的前程。在庆德帝身边察言观色,见机替他开脱。
庆德帝素闻温霄寒才名,阅览他写在飞花楼的五篇文章,忍不住击节赞叹,才给牛敦厚下了“若无嫌疑,许释放宁家”的谕旨。
柳竹秋辞出顺天府衙时暮色已深。瑞福正牵着马在大门外迎候,她小声吩咐:“你速速回去向三爷和三奶奶报平安,我先去锦云楼知会妙仙姐姐,免得她为我担忧。”
瑞福去后,旁边走来一个老仆,她认得是萧其臻的家奴郭四。
“温孝廉,我家老爷记挂您的安危,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您没事吧?”
柳竹秋与萧其臻道别时见他灼急得几乎失态,相信若不是为避嫌疑,他定会亲来问候,单从道义立场出发也属不易,真真做到了“先行其言,而后从之。10”
“牛府尹已替我洗清嫌疑,我急着回家,改日再登门向萧大人道谢。”
郭四双手奉上一叠信笺:“我家老爷说,往后温孝廉若须帮忙,可用这信笺传讯给他,他定会竭力相助。”
柳竹秋微微一怔,道谢接过信笺。
她对萧其臻依然兴趣缺缺,大概是“好色”的天性作祟,对这男人提不起“性、致”,但择偶一事“理性”同样重要,谁让女人的选择权太小,只能嫁一个丈夫?天下本无尽善尽美之人,确定品行才干不错,就该试着培养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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