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和曾经的郁清并不熟。


    但帝都星的贵族圈子不大,并不影响他在各处听到对郁家三小姐的评价。


    愚蠢易怒、风流好/色,除了脸生得还可以,其他地方是十足十的草包。


    在谢祁眼里,这群纨绔败家子是贵族头衔庇护下的寄生虫。


    整日不事生产、浑浑噩噩。遇到比自己弱小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耀武扬威、招摇过市;遇到同阶的人,便自知拿不上台面,像老鼠般灰溜溜地躲开。


    谢祁从来没有正眼看待过帝都纨绔圈的人。


    他印象中唯一一次与郁清的交集,是几年前一次宴会上。她领着狐朋狗友们缠住一个身份低微的omega,被酒色掏空的脸上是难耐的色/欲。


    谢祁坐在远处冷眼看着,叫来管家,让他把这群人轰出去。


    郁清不敢反抗谢家的继承人,脸色黑沉沉地停下了骚扰,朝坐在远处的他投来怨恨一瞥。


    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那怨恨的眼神又变成了隐晦的色眯眯。


    谢祁对外时始终使用科技,把过分精致o相的五官遮掩成粗糙的alpha脸。


    郁清却对遮掩后的脸都起了色意……


    谢祁当时并不在意,对郁清的印象降无可降。


    连恨都恨不长远的人,注定无需在意。


    如果没有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和郁清这种人有交集。


    但现在就是意外。


    谢祁努力压制住自己不稳的呼吸。


    ao之间的本能埋在意识深处,并非人的意志可以控制。


    后颈的腺体热得烫人,陌生的刺激感袭上大脑,激起一阵阵颤栗。


    他一向对信息素冷感。其他alpha认为他是a,曾想要用信息素压制他,铺天盖地的信息素袭来,他却巍然不动。


    这次却不一样,花香无孔不入,他一反常态地溃不成军。


    被昔日瞧不起的人所撩拨。


    谢祁的头颅低垂,脸色苍白,眼眶却发红,手紧握成拳,汗水从发际滴落。


    他陷入了名为基因的本能。


    明明是最为厌恶的人,此刻却无比想要得到回应,渴望更多接触。


    理智与情感劈成了两半,一半是渴望的焰火,一半是冷漠的冰水。


    理性荡然无存,像未开化的野兽,无法抑制,是他素日最为轻视的模样。


    郁清感觉到紊乱的信息素在一步步好转。


    她闭着眼,听到对面粗重的呼吸。


    “你还好吗?信息素安抚的方法比较……原始,要是信息素匹配率不低的话,腺体很可能会发热。”郁清顿了顿,给不出什么解决方法,“你忍一下。”


    郁清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像前世那种“我的很大,你忍一下”的渣男发言。


    谢祁呼吸一顿。


    郁清越想越尴尬,补充道:“我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的。”


    对面的呼吸声静默了一会儿。


    就在郁清思考他是不是要窒息了的时候,呼吸声慢慢恢复,平静了许多。


    郁清听到冷淡的三个字。


    “我没事。”


    冷静,自持,一点都不像是腺体发热的样子。


    只是说得很慢且轻,声线仍含一丝颤抖,郁清估计是紊乱带来的痛楚。


    腺体受影响在治疗中不少见,大约二十以上的匹配度会收到轻微刺激,六十的匹配度会发热。


    听对面这个毫无温度的声音,郁清猜测这个祁小少爷和她是一潭死水的那种匹配度。


    俗称“讨厌她到本能里去了”。


    郁清想到她原身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摸了摸鼻子。


    就算不是本能,祁小少爷估计也很讨厌她,要不然怎么看到她第一眼就拒绝治疗。


    要是祁小少爷知道她前世的网络用语,一定会和他的小o朋友们一起骂郁清一句——“下头女a”。


    郁清加速信息素的输出,想要尽快完成治疗。


    她自认为从小到大是个好人,第一次尝到成为别人心中的坏人的尴尬感,偏偏还没法解释,让人怎么想怎么难受。


    刚加大力度,对面传来一声低哼。


    即使知道对面讨厌她,郁清作为医生的本能还是让她脱口而出:


    “没事吧?”


    “沙发太硬,磕到了。”


    谢祁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郁清沉浸在怎么脱口而出了一句关心的懊悔中,随口敷衍:“噢噢。”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祁双手插/入发间,汗水打湿手背,青筋暴起。


    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生理性泪水无意识地逸出,染红了眼眶。


    今天郁清的信息素异常地活跃,花香简直是在冰雪里跳舞。


    与之而来的,是治疗进度的飞速上升。


    本来严重的信息素紊乱,硬是只花了平常治疗时间的一半,快得郁清都有点不可思议。


    郁清收回了信息素。


    慢慢等空气中躁动的氛围平息,她才睁开了眼。


    抬眼望去,对面的人不再因信息素紊乱而脱力。


    此时正襟危坐,衣衫整齐。


    衬衫扣到最上一颗,露出白皙的喉结,纯黑的信息素抑制颈环完好地扣住颈脖。


    郁清看到祁小少爷正打量着她。


    精致的面容冷淡,薄唇微抿,没了伤病的折磨,上位者的压迫感更甚车窗一瞥。


    郁清想,估计他正打量着她这种炮灰女alpha,评估是否值得他屈尊正眼相看。


    就像祁一在门口打量她这种旧世纪的信息素安抚医生一样。


    郁清抿了唇,还是不喜欢这种审视的目光。


    她起身避开目光,从治疗室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三张信息素防溢贴,递给对面。


    “贴上这个吧。你已经痊愈了,抑制颈环对信息素限制太过,戴多了难受。”郁清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和我的信息素匹配度高的话,会出现一些类似标记后依赖期的症状。防溢贴上有我的味道,我不在的时候可以缓解一些。”


    不过想到治疗中冷淡的声音,郁清觉得祁小少爷应该也不需要。


    交代还是要交代的,郁清继续说下去:“如果出现了依赖期的症状,像见不到我就难受,或者想闻我的信息素,不要硬扛,第二天来治疗室。治疗后依赖期的心理安抚,也是信息素安抚医师治疗的一环。如果憋着不做心理疏导,信息素会再次紊乱,后果很严重。”


    郁清把信息素防溢贴再递了一递,对面接过了。


    他定定地望着她,似乎终于结束了评估,脸色缓和下来。


    他郑重道:“郁医生,多谢。”


    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今天第一句不是嫌弃的话,比他的质疑好听多了。


    郁清点点头。治疗已经完毕,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转身准备出去。


    出去前,郁清犹豫了一下。


    她半个身子踏出去,转身看向沙发椅上衬衫紧扣、冷静自制的青年。


    她指了指眼角,终于把憋了一会儿的关心说出口:“你刚刚在沙发上磕到的是眼睛吧,眼角都磕红了。这里没什么治疗的设备,记得回去滴点眼药水。”


    说罢,郁清关上门,绕过守在门口焦急的祁一和司机,去医院旁的小卖部买点吃的补充体力。


    治疗室里的谢祁却愣了一下,摸上眼角。


    湿润晶莹,是刚刚控制不住逸出的眼泪。


    他咬住了喘息,封上了衬衣,坐得正且直,却不知他的眼角一直是红的。


    谢祁的目光慢慢冷下来。


    郁清在小卖店买了份面包和牛奶,磨蹭了一会儿,才叼着牛奶吸管回了治愈所。


    她的治疗室门大敞着,气息空空荡荡,看来病人早就走了。


    郁清哼起小曲,进了治疗室。


    卫生机器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进门打扫。


    郁清收拾出无用的垃圾,拎着走到机器人的回收箱前。


    她愣了一下。


    回收箱里躺着信息素防溢贴,防溢贴上写着她的治疗室编号。


    不多不少,正好是她给出的三张。


    尽管已经知道对方有多嫌弃,郁清还是没想到她的治疗用品都能被丢。


    郁清挠了挠头,感觉到了一种无奈的好笑。


    这个祁小少爷,还真是讨厌她啊。


    -


    尽管今天出了许多意外,郁清还是在法定下班时间走出了治愈所的门,从炮灰纨绔的女配alpha当回了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郁医生。


    她的公寓离治愈所不远,没几步就到了。


    郁清打开门,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郁清熟视无睹。


    这是郁家监视的人,她到下等星时就在了,估计是防着她不管不顾回帝都星的。


    她这几年安安分分的,监视她的人也从不出现,两方相安无事。


    天色渐黑,公寓内昏暗无比,郁清打开灯,朝卧室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


    郁清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蔬菜肉蛋,开火做菜。


    天色更暗了,郁清慢慢地给排骨炒着糖色,公寓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有人回来了。


    郁清正掂着锅,糖色炒完,加水再大火收汁,思考下一道菜做什么。


    她的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细腰被紧紧环住,鸢尾花信息素在她的腺体上勾勾缠缠。


    少年的下巴停到她的肩上,湿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声音甜得发腻:


    “姐姐,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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