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手上的砖突然裂了,他死死的瞪着乔治,嘴唇紧紧的抿着。乔治被他盯的心慌,直觉告诉他继续留在这里不太安全,于是他转身离开。
“乔治。”身后古树的声音冰寒彻骨。
乔治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古树整个身体都在阴影里,他道:“你故意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乔治背后一凉,他当然是想看古树的笑话,但他绝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看古树的笑话。他为了对付暴食,以共同商议对付聋的传人的借口把主治医生们骗过来,害得他们全都被扣工资被罚义务劳动,他怎么敢在这种时候看古树的笑话?
但是他也不能把余笑供出来,否则在主治医生们的心中,他乔治就是和人类一伙的了。
乔治强颜欢笑道:“怎么可能?我就是恰好知道了,所以告诉你一声。”
古树的脸色更加可怕,“你在笑?”
乔治:“……”
朝歌端上了一盆茶叶蛋,又给余笑倒了茶。他不明白,医院好好的为啥要整个考察组出来,原本主治医生大概是医院里最优越的工作了。一个主治医生管一个副本,毫无竞争压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如今这个考察组出来,他们主治医生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朝歌又是一叹,拿着一颗茶叶蛋放在手里剥,他问道:“组长阁下,不知医院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设立考察组?”
说完,他用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光溜溜的茶叶蛋递给余笑。
余笑接过蛋,道:“哦,是这样的,你最近应该听说了圣伊丽莎白被毁事件吧?”
“嗯。”朝歌点头,“和这件事有关?”
“是的。”余笑尝了一口茶叶蛋,发现味道居然很不错,这个朝歌在煮蛋这方面是有两把刷子的,“嗯,好吃!”
朝歌立刻得意起来,单边眼镜后边的眼睛眯了眯,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起因是这样的,暴食因为不满自己的工作,所以打算换一份工作。然后他就看上了主治医生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最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了圣伊丽莎白。”余笑手里捏着一颗被啃了一半的茶叶蛋道:“他想要杀了乔治取而代之,但是被乔治提前听到了风声,所以他就骗了一群主治医生去圣伊丽莎白帮他对付暴食。”
“原来如此。”朝歌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主治医生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工作又那么忙,怎么会聚餐呢?而且还没叫我。”
“这件事得到了上面的关注,上面认为是因为医院落后的职位升降制度引起的这次悲剧。”余笑:“为了减少类似的悲剧发生,所以上面特意设立了考察组,给每一个工作人员打分,通过分数来决定职位的升降。”
“可恶的乔治!”朝歌捏拳捶桌,要不是乔治那么阴险,欺骗其他主治医生帮他对付暴食,这件事根本不会闹大。这件事不闹大,就根本不会有这个什么考察组的出现!
见又拉了一个仇恨,余笑很满意。心说乔治你这个白眼狼不是总想对付我嘛?等你发现你已经举世皆敌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谁才是那个你应该依附的人。
余笑和朝歌没仇,根本没打算得罪他。随便敲打敲打,让他以后不敢再随便坑患者也就行了。
不过仇恨这种东西能拉当然要多多的拉,余笑立刻道:“乔治确实可恶,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朝歌:“怎么说?”
“暴食他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了。”余笑凑近了朝歌,压低了嗓音道:“他那么想做主治医生,一次失败了,谁能保证他不会有第二次?乔治能提前得到消息,别的主治医生可就不一定了。”
朝歌悚然,他可打不过暴食。不是他妄自菲薄,据他所知就没有几个主治医生是打得过暴食的。
“啧。”余笑道:“可惜了。”
朝歌像一条蛇一样转过头,“可惜什么?”
余笑:“可惜古家村只有你,如果有更厉害的nc的话……”
朝歌立刻道:“神庙里就有一个。”
“我知道它。”余笑道:“可是它连古树都打不过。”
朝歌立刻为难起来,神庙里的存在最多只是一个主治医生的战力,光凭他们两个可对付不了暴食。
“如果暴食能去找青石就好了。”余笑状似无意道。
朝歌是知道青石的,也知道青石的智者医院副本是难度最大的副本之一。他点头道:“你认为青石能对付暴食?”
“光凭青石可能不行,但是你别忘了,现在正好有一个家伙在智者医院义务劳动呢。”余笑道。
刹那间,仿佛流星划破夜空,朝歌他悟了!
对呀,有那个家伙在,对付暴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就算他们没能对付暴食,暴食杀了一个主治医生之后,除非他疯了,否则他应该不会继续杀戮。
朝歌眼珠子乱转,心里的坏水一个一个往外冒。
余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可是没有忘记,当初就是青石将她的号码交给暴食的。还有那个前任快递员望舒,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找她复仇,余笑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为了让朝歌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以便他尽快想到一些栽赃陷害祸水东引之类的坏主意,余笑借口出去转转,去神庙考察一下古家村之神。
她离开了朝歌的木屋,现在的古家村和以前的古家村区别不大,村民们依旧是病歪歪的,古家村的瘟疫是不可能好了。
她漫步在古家村里,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仔细一看有好几个都是患者。于是她凑过去想看看大家聚在一起做什么,然后她就发现,是患者们正在向村长询问一些问题。
人群中的村长时不时有低声咳嗽两声,穿着雪白中山装的年轻村长不疾不徐的耐心回答问题。
突然村长心有所感,抬起头来,隔着重重人头一眼就看见了余笑。
他本来苍白的脸色忽然泛起了潮红,激动的抬起手来,“你……”
余笑立刻转身,拔腿就走。
“你等等!”
正在询问问题的患者们就看见那个秀气的村长突然激动,伸出手往前冲了两步。随后就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止住了脚步,可他依然朝着前方伸着手,“咳咳咳咳……你……咳咳等……”
他们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
村长他一边撕心裂肺的咳,一边踉踉跄跄的追上去。患者们皆惊,村长为什么这么激动?这其中难道隐藏着什么线索?
只见村长捂着心口,西子捧心般柔弱的小步跑着,嘴里还在喊:“你咳咳……回来,我要跟你咳咳咳……离婚!”
“我记得那个人。”一个患者道:“之前我们进村的时候,她就站在主治医生身边,手里拿着个本子,在写什么东西。”
“对,就是她!”
“村长要跟她离婚,她是村长老婆?村长老婆为什么会和主治医生在一起?”
这时他们发现村民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仔细一听,好在说什么,她回来了?她居然能回来之类的。
“快。”有村民鸡贼的道:“快去村长家,告诉古大妈,她儿媳妇回来了。”
“为了这个儿媳妇,古大妈都气病了……”
村民们三三俩俩的散了,患者们实在好奇,忍不住抓住了一个村民,问:“古大妈为啥会被儿媳妇气病了?”
“别扯我衣服,新衣服!”那村民扒拉开对方的手,嫌弃的一边拍衣服一边道:“儿子刚结婚没两天,儿媳妇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过几天又偷偷跑出了村子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这事儿搁谁身上不生气?”
这事儿确实挺让人生气的,但是患者们都抓住了一个重点,古家村是可以出去的?
余笑来到了河边的神庙前,古景荣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他体质确实增长了,居然能跑这么远。
“离……离……”
“行了。”这里四下无人,余笑也就不跑了。她走过去一边帮古景荣拍背,一边道:“离,我跟你离婚,你不要太激动。”
古景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余笑大惊失色,“你哭什么?我都答应和你离婚了。”
“呜呜呜……”古景荣哭得好伤心,“我终于可以离婚了。”
“至于吗?”余笑尴尬的道:“你当初不是挺乐意跟我结婚的吗?”
古景荣苍白的脸扭曲了一下,心说你当初哪只眼睛看见我乐意了?还不是你用我爸爸的尸体逼的婚?
只是眼下离婚在即,古景荣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抓着余笑的手道:“走,跟我回家去。”
“不要拉拉扯扯。”余笑纠结的被他拽着,问:“怎么离婚?”
古景荣:“回家写离婚协议书去。”
好嘛,余笑对此没意见。她当初也是为了离开副本才和古景荣结的婚,现如今这段婚姻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别拽我,我自己走。”
古大妈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突然好几个村民涌进来,七嘴八舌的告诉她,她儿媳妇回来了。
古大妈当场病中垂死惊坐起,“谁?我哪个儿媳妇?”
“就是你那个大儿媳妇,最厉害的那个……”
余笑跟着古景荣回家,刚回去就被一院子的人吓了一跳。余笑和古景荣对视一眼,古景荣一张脸红了又白,低着头拽着余笑往里走。
古大妈扶着门框道:“你们去哪里?给我站住!”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她更气了,开始跺脚,“天杀的啊,做媳妇的不敬婆婆,把婆婆的话都当耳边风。做儿子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呜呜呜……”
古景荣带着余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立刻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
站在书桌边,还能听见外面古大妈的哭嚎,余笑想起一件事,“你只跟我离婚吗?”
正在写离婚协议的古景荣转头看向她,他明白余笑的意思,“但……离婚协议上必须要有双方签名。”
“啊秋!”周小珍打了个喷嚏,“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正在看论坛的赵岚闻言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人呢?”
墙角的箱子里,梦魇沉默的趴在里面。箱子并没有被锁上,但是余笑不在,他也没有出来的。周小珍虽然很喜欢看梦魇变成她男神的样子,但是她的大胆仅限于余笑在的时候,余笑不在,她可不敢对梦魇有什么要求。
周小珍和赵岚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余笑身上,周小珍道:“笑姐又回到古家村了,那岂不是要见到我们的老公了?”
对于这个称呼,赵岚古怪的笑了,点头道:“应该会遇到。”
“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老公他怎么样了。”周小珍也只是闲着无聊在开玩笑,“再见到笑姐,他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笑姐是他的大老婆啊。”
她只是在开玩笑,箱子里的梦魇听进去了。他更伤心了,原来余笑不仅和她的两个伙伴关系好,她在外面还有一个老公。大家都可以和她关系好,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滴滴滴滴滴……”
正在聊天打趣,忽然病房里响起了并不熟悉的铃声。赵岚和周小珍愣了一下,随后齐齐转头看向了余笑的床位。声音是从余笑的床位发出来的,听着像是余笑的那部诺基亚手机。
两人对视一眼,周小珍从床上跳下来,在余笑的抽屉里找到了那部诺基亚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海阔天空。
“是海阔天空。”周小珍拿着手机看向赵岚。
赵岚眉头皱了皱,也从床上下来。
两人看着手机,陷入了纠结。周小珍不是很开心,“他不是让笑姐别管闲事,还让笑姐别烦他嘛,为什么还要给笑姐打电话?”
赵岚双手环胸,她对海阔天空并不了解,回答不了周小珍的这个问题。她是觉得海阔天空的状态不对,可能有什么问题。但海阔天空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她们多管闲事,她也就不想多事,毕竟他们是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两人对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铃声就停止了。
周小珍眨了眨眼,“要回拨吗?”
“就算要回拨,也该是等笑笑回来,让笑笑回拨吧。”赵岚道:“他打电话来也是要找笑笑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海阔天空烦躁的将手机扔在地上,手机掉落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泛着蓝光的屏幕黯淡下去。他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呼吸急促而粗重。她生气了,他心想。这很正常,任谁一番好心却被那样对待都会生气的。
可是他就是很烦躁,已经一天没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他不该烦躁的,这样没人给他打电话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他早就习惯了的。
他拿起了那部智能手机,打开了论坛。论坛还和之前一样,他发的帖子下面又多了几个回复,都是质疑他的内容。
他想,或许可以给她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又将老旧的手机从地上捡起来,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陌生号码,他拨打了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哦,原来她去副本了,她没有将滕景之的手机带在身边,海阔天空稍稍平和了一些。随后他的眉头再次紧蹙,这下副本的频率太高了一些。他那时常混乱的脑子让他想起,当初他刚刚进入一院还是个新人的时候,似乎也有那么一段时间疯狂的下副本,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空隙的日子。
这样不行的,这样早晚会出问题的……
余笑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古景荣非常高兴,喜滋滋的将剩下的四张离婚协议书交给余笑,并叮嘱余笑一定要让剩下的四个人签字。
余笑将离婚协议拿在手里,道:“你这么着急离婚,让我有一点不爽啊。”
古景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反而问了余笑一个问题,“村子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余笑眉梢一挑,说:“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古景荣眉眼中带着愁绪,“我不敢,古家村虽然经常有外人进来,但村里人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的。”
现在的余笑比以前知道的更多,她知道虽然副本里的nc受副本的局限大概会永远的待在一个地方,但是nc们也不是不会思考的。想到这里,余笑不由想到,古家村真的从来没有人走出去过吗?
“那些外来人来了之后要么就死掉了,要么就离开了,从来没有离开之后还回来的。”古景荣看着余笑,“你是第一个回来的。”
余笑眨了眨眼,古景荣又道:“古树医生也走了,外面很好吗?为什么都要走?”
这个问题余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问道:“古树之前村里的医生也离开了吗?”
“古树之前村里没有医生。”古景荣很奇怪余笑问出这个问题,“古树就是古家村的第一个医生。”
这就让余笑陷入了另一个问题里,究竟是先有了古家村还是先有了古树呢?
是先有了主治医生,还是先有了副本呢?
主治医生可以调离岗位,好像和副本之间的牵扯不大,但是古树又好像和古家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他也姓古。
余笑忍不住掏出手机给乔治打了个电话。
圣伊丽莎白工地上,乔治躲在一个角落里,如果可以的话,在圣伊丽莎白竣工之前他都不想再出现在其他主治医生面前了。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五个字——可恶的人类,乔治不会跳动的心脏都跳了一下。
他接通了电话,“喂。”
“乔治啊。”电话那边熟悉的讨厌的声音响起,“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乔治:“你说。”
余笑:“是先有了你,还是先有了圣伊丽莎白医院呢?”
“……”
这是乔治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的余笑不耐烦道:“这个问题很难吗?你为什么要叫乔治?”
这个问题乔治是知道的,他接待的第一批病人中有一个人就叫乔治。乔治吃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他很感动,于是他就叫自己乔治了。
听到乔治的回答,余笑很意外,“你的名字居然是自己取的?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搞清楚古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乔治:“我不……”
“你不能拒绝。”余笑:“相信我,我现在绝对有能力把你从圣伊丽莎白赶出去。”
“……”
将手机揣进口袋里,乔治又开始转悠。
他转啊转,一不小心就转到了古树身边。正在搬砖的古树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他只是语气森然的道:“离我远一点,别逼我杀你。”
“可你又杀不了我。”乔治觉得古树真的很无趣,总是说这种他根本做不到的话,“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古树没理他,专心致志的搬砖。
乔治:“你为什么叫古树?”
古树拿着砖的手背青筋跳起,他抬起头看着乔治,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穿着繁复美丽的洛丽塔裙子的洛丽塔走过来,她那双涂着漂亮指甲油保养得很好的手上满是脏污。
“乔治。”洛丽塔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暴食想杀你,你是故意把我们骗过来对付暴食的吧?”
闻言古树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竟然到现在才想清楚这个问题吗?
乔治怎么可能承认?他转身要走。
洛丽塔在身后道:“虽然我们被你利用了,但是我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乔治:“?”
“我们依然聚在一起,我们依然可以商量如何对付聋的传人不是吗?”洛丽塔那双碧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你的复仇失败了,古树的复仇也失败了。但是我相信,集我们所有主治医生的力量,一定能让聋的传人痛苦的死去。”
正在搬砖的其他主治医生都看了过来,包括暴食。
这其中唯独坐在轮椅上的青石兴趣不大,他只是后悔。在工地搬砖的这段时间他想明白了,其实他和聋的传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说的话,他和那个卤蛋少女之间的仇恨要更大一些。
他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昏了头,非要来圣伊丽莎白参加秘密聚会。如果医院给他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来圣伊丽莎白。在自己的智者医院待着不舒服吗?毕竟现在的智者医院已经有了清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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