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放下奏折，淡淡道：“去梨贵人那里罢。”
高公公应了一声。
没有去多嘴问为何突然不去茗妃那里，左右这几年他见得也多了，这些后宫的妃子对于墨卿，就像是养在后宫的宠物之流，想起来就逗弄一番，若是觉得厌倦了，也就无缘由地冷落了。
他变得像一个帝王，朝廷中也再不会有大臣说皇帝子嗣不丰，再没有人参哪个贵妃一本，骂一声妖妃祸国。
他是每一个臣子心中最合格的帝王。
梨贵人被翻了牌子，一番云雨之后躺在墨卿怀里，一副不经风雨的楚楚可怜模样，任哪个男人看了，都要再起心思。
只是墨卿看着她，却想着另一个人。
今天白日，他抬眸见看见那一袭火红衣裳，宛如灼灼的玫瑰火焰。
与这后宫的谁，都不一样。
“皇上，您今晚不在这歇下吗？”梨贵人见墨卿起身，心中一慌，一双纤手抚上墨卿健壮的胸膛。
墨卿没什么情绪地将她的手拉开，也没什么温存的打算，径直出了房门。
梨贵人怔怔地看着合上的房门，外面伺候的丫鬟赶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娘娘，您要沐浴更衣吗？”
梨贵人眨眨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滑下来，如雨打梨花，更添清丽，“为什么皇上不在我这里留夜，难道是我做的哪里不好吗？”
伺候的丫鬟喃喃，说不出话来。
高公公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又回到了寝宫，只利落地收拾着东西，为墨卿收拾妥当，在吹灯的时候，墨卿突然问道：“德妃那边……怎么样了？”
这是时隔四年，皇上第一次提起她。
高公公不敢怠慢，出去召了探子与太监，将那边的事情报上来。
墨卿沉默不语。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小皇子那边，要派御医过去吗？”
茗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对德妃百般欺凌，若不是召了人专程问，他都想象不到，在皇上面前清雅又不争不抢的茗妃，会不顾还在发着高烧的五皇子，将余下的御医都叫了去，传话让德妃过去。
【姐姐人蛮好，只是这张脸，我不喜欢。】
【姐姐若是愿意自打五十个嘴巴，妹妹就将御医请到姐姐的寝宫去。】
【听说五皇子还在发着高烧呢，好生可怜，那么小的孩子……】
那样淡雅的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语，看着德妃跪在她面前，将双腮掌得高高肿起，渗出血丝，笑得开怀。
这女子截然不同的的两样面孔，让人不寒而栗。
墨卿自始始终没什么表情。
“不用派御医，御医不是跟过去了吗？”
高公公有些不忍，可是自知只是个奴婢，便也再不曾开口。
后面的日子如常，好像墨卿从不曾问过德妃，只是他自此之后再不曾迈入茗妃宫殿的大门。
当初被千娇百宠的女子门前，莫名其妙地就冷了下来，她沏着茶一日复一日，渐渐没了味道，在御花园去刻意偶遇，抬眸的那一刹惊喜不是伪装，只是曾经将她拥在怀中的那个人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这座巨大的花园中，不断地被移植了花朵，又有更多的花朵枯萎在角落。
活的不爽利，却也死不了。
墨啸云就在这样的地方一点点长大。
……
“娘亲！”墨啸云急匆匆地跑过来，身上的外袍被脱下来，怀抱着不知什么东西。
上官鹿放下手中的针线，叹气道：“云儿，怎么这么莽撞？”
墨啸云顾不上慢下步子，将怀里的东西往上官鹿面前一放。
“娘亲！您看，这有个小孩子！”
他怀里的孩子看着还没满周岁，也不哭不闹，乖乖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人，看见上官鹿之后，笑着上举着双手，去抓上官鹿的鬓发。
上官鹿一阵恍惚，好像见到了幼时的墨啸云。
“这孩子，你从哪里捡到的？”
“孩儿是在翠玉院不远处捡到的，这怎么会有小孩子呢？”
这皇宫中的小孩子，十有□□是哪位小皇子或是小公主，这些年皇上沉溺于美色，后宫的皇子皇女随处可见。
可是即便皇子皇女再多，每个孩子也都被各自的生母或名义上的母亲看得牢牢的，怎么会有小孩子被扔在园子外？
这些年的生活，他们见多了腌臜事情，两人对视一眼，便想明白了这小孩子可能是怎么回事。
“芝白，有消息吗？”
芝白看着还不到一岁的小孩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惜，“皇上去找玉贵人的时候，临幸了一个宫女生了一个孩子，玉贵人好妒是出了名的，又没有孩子，若是让她知道了，恐怕最后便是孩子记到她的名下，那宫女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宫女便将人藏住了，只是纸包不住火，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没人能确定这是玉贵人干的，那宫女今天刚从湖里捞出来，这小孩子……”
芝白看向墨啸云，墨啸云恍然道：“怪不得……我会在粪坑旁见到。”
为什么没有将孩子溺死，已经不得而知，这孩子是捡回来了，上官鹿犯了难。
她们应当安安静静的，不招惹什么是非，明哲保身，才能让她们活下去。
可是看着这孩子咿咿呀呀笑着去抓她的头发，与当年的云儿像了五六分，她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留着这孩子……其实也没什么。
她们在这宫中宛如透明，这么多年过去，宫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很多新来的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人，就连前朝皇子们你死我活的斗争，也从来不曾波及到云儿身上，她们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这皇子中还有一个人排行第五。
罢了罢了，养着就养着吧。
“这孩子不能记在我的名下。”
“嗯嗯，儿臣就是偶然见到了他，每日也就给点吃食罢了，哪有养着这小孩。”
墨啸云笑着来，搞怪做了个鬼脸，逗得芝白噗嗤笑了出来，上官鹿不禁莞尔。
“你呀……”
冬去春来，日子一天天过得好像很慢，可是一眨眼，捡回来的小孩子，已经会含糊地叫“哥哥”了。
墨啸云很喜欢这个小弟弟，上官鹿起先不想两人太过亲密，可是后来看着墨啸云的笑容，又任由他了。
墨啸云从来没有和同龄人玩过，身边也没有别的孩子。
他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上官鹿看着困到趴在桌上便睡着的墨啸云，轻叹一声，声音柔软，“云儿，起来了，去床上睡吧。”
她拿起桌上的大字，字迹整齐而有力，风骨绝佳。
这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
当年，她本就是从大家的，上官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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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鹿：云儿，你去粪坑那边做什么？
墨啸云【眼神漂移】：上厕所罢了……
芝白：五皇子，你是不是又吃凉的吃多了拉肚子？我刚做的冰沙是一天的量，你一顿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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