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一致？”
怎么可能呢
这么想着我便问了出来，“孟溪此人决计无法忍受有人压他一头，怎么可能达成一致？”
玉相逢好笑道：“神医，我可没有说谁要压他一头。”
“不过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罢了。”
“譬如？”
“譬如武林中的某些人，似乎对孟溪这个盟主不服气。”
言未尽而意已达。
孟溪自卑又自负，控制欲极强，怕是不能忍受江湖上竟然还有不臣服于他的门派。
但凡行走江湖，哪有人不树敌，即便是孟溪将自己伪装得再侠义，也总有人能将他看透。
尤其是曾见过庄乘风的人。
当鱼目独自出现时，人们会惊讶于它的美丽，但若是将珍珠与它放在一起，那鱼目便会黯然失色。
让某件事情不为人所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做。
只要这件事不经过他的手，自然就不会有人查到他身上。
不论是将某个人杀死，或是将某个小门派灭门，还是对某些大门派用阴谋诡计，都有可能成为协议的内容。
但是孟溪想用什么去交换呢？
我看向玉相逢，他好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二王爷与七王爷，恐怕不是交易的内容。”
“拜师学艺和和亲和可不一样，公主外嫁，依赖于皇室的支撑，但是王爷若是学了一身好功夫，不安的怕应该是皇帝了。”
我诧异道：“看皇上不应该是这种不分轻重的人。”
武林的问题遗留已久，解决不急在一时，而前段时间春水破冰，夹杂着大块冰的河水冲向了两侧村子以及农田，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今年的天气有些古怪，皇上哪怕担心，也该先担心这些事情。
玉相逢也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有些猜测，只是还缺证据。”
房中一时静谧，我本是想着近些日子的事情，却盯着玉相逢的侧脸出了神。
烛火在他面颊的一侧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橘光，睫毛被映得染了金色的光点。
我突然想起白日的七王爷。
我不知他究竟起了怎样的心思，只是他的笑容令人反感，那虚假的与孟溪如出一辙的面具下，隐藏的不知是什么样的神情。
“玉相逢。”
我叫他。
他抬头看我的那一刹那，有烛火流光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恍惚如同深夜中飞过的暖橘色光蝴蝶，飞着散落一路的光火。
“神医？”
我移过目光，不去看他。
“你小心七王爷。”
玉相逢问：“七王爷去找了神医？”
我点了点头，那一杯清茶尝不出味道。
“你有自保能力。”
玉相逢轻笑一声，“神医这是担心我？”
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与平时不同。
我看向他，他依旧保持着端起茶壶的姿势，那茶壶下面的茶杯却是一滴茶水也无。
“你……”
“神医。”
他第一次打断了我的话。
“如果我说我没有自保手段的话，神医要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
我想说他身边侍卫环绕，他身边侍奉的两名婢女，均能跻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又或是他轻功绝佳，曾经用来防备的一盒暴雨梨花针便价值连城，怎么可能没有自保手段。
我想反驳，可是又莫名觉得他想要的回答不会是这些。
我想说的，似乎也不是这些。
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靠近我。
“神医会保护我吗？”
漆黑的眸子中有两点烛光跳跃，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一瞬间，窗外虫鸣，烛火噼啪，风吹嫩叶，凡尘声音如潮水褪去，万籁俱静。
像是喝了一摊子的桃花酿。
我道，“会。”
定了定神，玉相逢已经退回了原处，方才如同时空静止般的情景如如同一场梦，窗外的虫儿叫了两声。
他为我倒了一杯茶，笑着道：“我也会保护神医的。”
我想不懂方才我是怎么了，保护这个词离我似乎太远了，这个词意味着数不清的麻烦与纷扰，我从来敬而远之。
但是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我从怀中拿出几只瓷瓶递过去，在玉相逢不解的目光下一一讲解用法，我自认从来没有对谁这样耐心地去讲解，却不知为何他笑得如此无奈。
“听不懂？”
我皱皱眉，再好的毒也要会用才是，不要给他的毒最后反而被人用来对付自己。
听师爹说过，我素未谋面的大师兄曾将自制的毒药给挚友防身，不曾想几种药物综合作用之后，挚友的宿敌兽性大发，将大师兄与挚友追地到处跑，也不知最终如何。
我想着事情有些发呆，却见玉相逢摇了摇头，叹道：“若神医讲解地如此详细我还不懂，那干脆不要当这个谷主好了。”
这样便好。
我又想了想，道：“你身上的甜香应该也与你门派的功法有关？那我便不给你熏衣……”
我猛地打住了话头，终于想起了被忘记的是什么事情。
“神医？”
玉相逢见我抬腿便往外走，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起身，“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让紫衣她们代劳。”
我摇摇头，想起白天的经历，还是坦言道：“我今日白天出门遇见了天盘阁阁主。”
“是吗？”玉相逢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他帮我将花瓣从发上摘落了，”我满心都是奕之，“我发带和发上熏了新药，算算时辰已经发作了，我要尽快赶过去解毒。”
我叹了口气，果真是醉酒误事。
这新药倒是不致命，只是触碰之后浑身发痒，如同万蚁噬心，想来不会是什么好滋味。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玉相逢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你怎么了，脖子有些红？”
玉相逢抬袖给自己扇了扇风，“无事神医，只是方才喝了杯茶水有些热。”
我点点头，快步往天盘阁的住处走。
原本买的消息应该今晚就送到，然而到了这时候都没有送到，我早该想到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到了天盘阁处，我以为还要费口舌，却不曾想天盘阁的弟子见到我便将我引了进去，我一边有些不解，一边又有些担心，看这情况，奕之的状况恐怕不会太好。
然而到了房门，几名弟子向我行礼便退下，我敲了敲门，屋中传出一声请进。
我推门之后，看到的景象倒是没有想象中那样惨烈，只见奕之双腿盘膝，五心向天，白色羽面下露出的唇色淡淡，一派平静，若不是他头顶的热气，我几乎要以为这次的毒没什么用处。
奕之向我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我知晓他现在大概不好受，便径直将瓷瓶拿出来，取出两枚丹药递给他，奕之拿过后服用得毫不犹豫。
这药药力来得快去的也快，过了几息，他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我便知道药效过去了。
“抱歉，阁主，今日忘记给你解毒了。”
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解释道：“今日我在发带上熏了毒，酒气上头却忘了解毒。”
奕之沉默了一瞬，声音清冷。
“无事。”
他从手边的暗格中取出一叠纸张，“消息，刚好你来。”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为这场乌龙不满，好像海上的冰川，没什么能束缚它，也没什么能触动它，就算有一日消失，也只是变成了海中的一股冰水。
我见多了纠缠的人，因此反而对他生了好感。
我将信纸接过，道：“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想必阁主也不缺金银补偿。”
他带着一张遮住半脸的面具，看不清容貌，却能看见他唇上微微的干燥，我有些发怔，只觉得有些熟悉。
“神医不必补偿，白日是我的过错。”他突然道。
我思绪被打断，主把个脉，主以为如何？”
奕之愣了愣，将手放在桌上，露出一节手腕，雪白而瘦削有力。
“劳烦了。”
我拿出帕子搭在他手腕上，在靠近的刹那我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
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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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石：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奕之：？？我不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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