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就站在高台之上。
烛光在他面容上涂抹了一层阴影，看着似乎不同于平日。
“这次武林大会失误众多，是在下管理不严，等将藏在幕后的鼠辈抓出来，在下自请让出武林盟主的位置，令能者居之。”
如同热锅中滴入冷水，讨论与劝阻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练武场。
我皱眉低声问，“他在打什么主意？”
庄乘风垂眸道，“大抵是以退为进吧。”
果然，孟溪话音一落，周围就响起了劝阻的声音。
“盟主这也不能怪你，谁能料到贼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在武林大会动手。”
“对啊，而且还是下毒，这样下作的手段防不胜防，也不能怪盟主。”
“盟主在一月之前就开始筹备武林大会，都将事情准备得这样齐全了。”
“虽说李狐和东少主受了伤，最后不也是被救回来了吗。”
“这盟主的位置俺只服孟溪和老盟主，谁要是坐这个位置，先看看能不能打过俺！”
……
孟溪双手下压，周围的讨论声立刻止住。
“诸位厚爱，孟某谢过，只是这几日孟某实在失职，心有愧疚，这盟主之位，还望能者居之。”
“现下要紧的是，捉出幕后那藏头露尾之人。”
有人问，“不知盟主是否有线索？”
孟溪让了让身子，七王爷与二王爷缓缓走上高台，孟溪道，“七王爷与二王爷倒是提供了些线索。”
高台上二王爷与七王爷不知交流了些什么，最终七王爷走到孟溪身边，道，“……”
众人高高竖起耳朵，只有武功高深之人才能勉强断续地听见几个字。
我内力不如庄乘风，只勉强听到“本王”“下毒”“银”之类的几个词，诧异地看向庄乘风，庄乘风摇头低声道，“他没有内力，声音太小。”
可我记得这台子是特制的，原理与回声相同，不需要多大的声音，就能将想说的话传遍整个练武场。
庄乘风道，“大抵是他声音太小，练武场没有回声。”
我抬头看，果然七王爷面露尴尬，他接过一个木制的器具，这是九门那边的扩音器。
我听见身旁有人轻声道，“看来盟主也对两个王爷突然来武林大会有些不满，盟主这么周到细心的人，应该能想到七王爷没有武功，都没提前把扩音器给七王爷。”
“好歹七王爷也给了线索，盟主这么做不符合他的习惯啊。”
“盟主不是准备了扩音器吗？说不定是七王爷太急了，盟主没来得及给。”
“盟主定然不是故意的，看盟主今晚失魂落魄的，都不笑了，大抵是太自责忙中出错。”
我扫了一眼，不认识。
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孟溪自己的人混在人群中散播对他有利的言论。
我向来不惮于你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孟溪。
七王爷终于弄懂了扩音器该如何使用，他举着扩音器道，“这种毒危害太大，因此本王也让身边的人去调查了一下，之前听那名叫李狐的小兄弟道，这件事似乎与银针仙以及暗场有关系，因此本王就去看了看。”
七王爷顿了顿，脸上笑容不见，“那暗场藏污纳垢，简直让本王大开眼界！本朝早已明令禁止奴隶买卖，那里面竟然随处可见，只要几十两银子，就能买断一个人的半生，本王本王在里面竟然找到了朝廷官员！”
七王爷在上面说的怒意蓬勃，下面的反应倒是不太激烈，只是礼貌性得惊讶烘托氛围。
行走江湖听过暗场的，多多少少都能猜到里面会有朝廷的蛀虫在里面。也就是位高权重的人，或许会被下面的人蒙蔽视听，以为下面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假象，因此但凡耳清目明的皇帝，手中总有只忠于自己的部门，以监视官员言行。
“这些朝廷的蛀虫——皇兄殚精竭虑，他们倒是拿着贪污的钱逍遥快活。皇兄为民操心劳烦，推行禁奴令，他们倒是将国法置于不顾！”
七王爷气狠了，缓了缓才道，“本王派去的人潜入暗场，发现他们确实在制作些药物，只是他们看守得太严，本王也没有拿到手。”
“不过倒是听到了和银针仙有关的消息。”
七王爷看向孟溪，孟溪点点头，有人压着银针仙上了台子。
只是银针仙平素一身白衣，留着的胡须也洁白整齐，现在银针仙却衣衫脏乱，头发与胡须都是残缺的，活像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哪里还有半分仙气。
七王爷面无表情，“本王相信眼见为实，银针仙污言秽语侮辱侮辱王室皇族，因此本王对他用了些手段，若哪位觉得本王手段过激，可以叫上信任的大夫给他验伤，看看本王是不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这下子没了反对的人。
银针仙垂着头不辩驳，似乎是默认了七王爷的说法。
七王爷道：“暗场敛财也好，制作新毒也罢，都是为了扩大自身势力，野心极大，目前看来似乎是想对武林下手，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危及朝廷。”
“我会回朝与皇兄说这件事。”
有人在台下大声问七王爷，“七王爷，也就是说这下毒的事情是暗场做的？”
七王爷谨慎道：“目前查出的线索是这样的，若是诸位有什么线索或者猜测，欢迎提出来咱们一起讨论，暗场已经危及朝廷，朝廷不能做事不理，至少那些出没于暗场的臭虫不配在朝廷为官。”
七王爷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吭，引得不少赞许，就算是极端敌视朝廷的侠士，也未曾露出什么厌恶。
孟溪道，“贼人还未抓出来，或许就在咱们中间，这几日请大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这次的武林大会想来大家已经无心参与，只是贼人还需排查，我们已经将庄子周围围住，但凡有人要离开都会被发现。这几日请诸位配合调查。”
有人露出了排斥的神情，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孟溪深吸一口气，道：“就是这些事情了，诸位回去好好休息罢，注意自身安全。”
“东少主中毒原因不明，这几日大家若是吃饭记得到大堂中来，菜刀门弟子会亲自将饭菜送到诸位手上，至少免了路上的危险。”
这时有人道，“现在还不知道东少侠究竟是怎么中的毒，若真是被人下了毒，那咱们都在大堂吃，危险不是更大么？”
这声音又轻又柔，似乎含着几分哀怨，像是初春的春雨，朦胧微凉。
孟溪看过去，皱了皱眉，道，“胜蓝，你是在怀疑菜刀门？”
那被叫做胜蓝的人书生打扮，眼尾自然下垂，眉眼带着淡淡的愁怨，他摇头的样子像是在风雨中摇晃的细柳，“不是，盟主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他泫然欲泣似的，“我分明只是合理提出建议罢了，先前七王爷还说有什么猜想都可以随便说呢……”
他说话尾音微微地拖长，我总疑心他要哭出来了。
还有这话听着似乎不怎么对劲，我抬头看向孟溪，果然他面上一闪而过厌烦。
周围的人开始胜蓝求情。
孟溪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我忍不住目露笑意。
这人我记得是庄乘风的好友？
庄乘风轻笑着摇摇头，“他名叫胜蓝，愁书生，胜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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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蓝：看好了庄凌小药石，你俩那对付伪君子的一套杀伤力太小，知道什么克伪君子吗？白莲花啊！该我上场表演了！
胜蓝【泫然欲泣】：没关系的，盟主，就算你误会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太着急了才会没想周全，我不怪你，只要大家安全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孟溪：【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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