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已经办不下去了，也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着，要不要想办法提前离开。
我觉得身上说不出的疲惫，将药方给了老大夫，想回院子休息一会。
“请留步，神医。”
偏偏有人叫我，声音还很是熟悉。
我转头看见了白九局。
近了些看，他身上的变化更加明显，像是一棵失去生气的树。
他定定地盯着我的面具，我几乎以为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可是最终他只是从身后力士的手中接过了一只盒子。
“神医，不知道这一株草药能不能让神医动心。”
那盒子极为精巧，似是用了鲁班锁的原理，一通眼花缭乱后，盒子打开，我看见了一株品相极佳的乌参。
乌参倒是品相不错，只是一看见白九局，我就想起形销骨立，肠肉外露的苏晏。
我摇摇头，从他身旁走过。
白昱一错步，拦在我面前。
他身后的力士又奉上一只匣子。
血灵芝。
我又摇头。
雪参。
藏红花。
虫草。
……
一样样草药拿出来，力士捧着匣子站在他身后，那匣子仿若无穷无尽。
玉相逢不知何时走过来，看着白九局与那些匣子，挑了挑眉头，笑道，“白掌门是在做什么？卖草药？”
白九局看了他一眼，又垂了眸子，淡淡道，“玉谷主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求医罢了。”
玉相逢道，“白掌门不知道神医的规矩吗？你说了病症，神医才决定要不要医治，上来就给定金，神医当然不会答应你。”
原因倒不是玉相逢说的这样，不过我确实生出了几分好奇，于是默许了玉相逢说下去。
白九局看了看我，点头，“是我唐突了。”
他盯着玉相逢看，玉相逢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空青和生南星呢？”
他也没等我回答，只是往外看了看，准确无误地将北辰找了过来，“看好你家庄主。”
北辰抱剑站在我身后，玉相逢冲我摆摆手，“你们先聊。”
白九局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一只木簪，似乎全然没将玉相逢对他的警惕放在心上。
“你们出去吧。”
白九局对身后的力士命令，力士们将匣子摆在白九局身侧，列队出行。
他身边的小厮擦着汗道，“门、门主，留几个力士在您身边吧。”
白九局瞥他一眼，“我说的‘你们’，不包括你吗？”
小厮还想再说，看见白九局的眼神，脸色瞬间苍白，额上汗水滚滚而下，“是、是。”
我与白九局对坐，有些奇怪他对我哪里来的信任——或者说他哪里来得自信，肯定我不能伤了他。
白九局看向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想起曾经看他笑意盈盈的模样，恍惚一场大梦。
“神医，我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我有些吃惊。
“门派的人都说，我是被父亲后院的女人害了，救回来之后失了记忆，我觉得应该不仅仅是这样。”
他说着“父亲”，脸上却没有一丝温情。
“所有的逻辑似乎都没有差错，我却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看着他，眼前浮现的却是苏晏的脸，他笑着对着太阳，眼角泪珠滴落，砸在土地里，说着此生不见。
我收回目光，淡淡道，“白掌门请回吧，你的病我治不了。”
白九局皱眉，“神医若是觉得这些草药不够好，我便再去寻来。”
我摇摇头，食指在心口一点。
“此乃心疾。”
“药石无医。”
……
“神医！”
告别白九局，我听见有人叫我，颇觉耳熟，那一刹那只觉情景再现。
回过头才看见柯阳与苏景走在一起，苏景举起手挥了挥，几步便到了我面前。
今日真是奇怪，往日的熟人都扎堆送上门来。
苏景很是热情，“不知神医有没有空？”
柯阳在一旁温和地笑，“神医，好久不见。”
落座才知道，柯阳居然随身带了三名厨子，各自负责他的饭饮，柯阳虽是个小少爷，却半点没有骄纵的脾气，我想也知道，这定是柯欢要他带上的。
苏景喜美食，不过少了个恨不得将人含在嘴里的柯欢念叨，自然没想着出行居然还能带上这么多厨子。
菜刀门弟子虽然各个厨艺精湛，却免不了众口难调，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的厨子更知道自己胃口，之前柯苏两人之间就已经有了愉快的合作，现下苏景更是光明正大地蹭过来拼桌吃饭，一来一往，两人感情愈发深厚，已经将彼此引为知己，这才有我今日看见两人同行的场面。
只不过我看着桌上各种各样的凉菜和草药，顿时觉得委屈了那三位大厨。
郁纵甘容也是，这几人也是，到底怎么想的，把草药端上桌来正正经经当菜吃。
桌角还有一罐药香浓郁的药膳，闻着倒是香气扑鼻，可是这药香味也太香了，和熬煮的草药也没什么区别了，正常人怕是喝不下去。
苏景倒是不嫌弃地夹了一片甘草，嚼了嚼，脸色微变，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想来是将其生咽了，也难为他还能勉强笑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看得好笑，只觉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也活泼了许多。
“你们怎么来了武林大会？这次大会很危险。”
听见正事，苏景面容一肃，也顾不得口中的味道，“我也想向神医打听打听，这大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那盟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居然问的是孟溪，而不是两个王爷，让我有些惊讶，“这次大会的规模前所未有地大，便是因为孟溪对外宣称，有事要宣告，只是到目前为止，也未曾宣告一言半语。”
“至于孟溪此人，有些事情不便多说，我只能说，此人假仁假义，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面慈心狠，并非良善之辈，你们没有武功，尽量不要接近他。”
柯阳点头应和，“阿欢也这么说。”
“他能感觉到？”
柯阳点点头，“或许是因为我的原因，阿欢看人的能力很强。”
我想起柯欢诞生的原因，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苏景道，“神医和柯兄都这么说，看来我要防着孟溪点了。”
“至于我来的原因，与你们说倒也无妨，一来是要来此处跑商送货，又听闻这附近有一样锦缎极其貌美珍贵，想寻来看看能不能引入京城。二来……”
苏景声音压低了，“二来是因为两位王爷的路线。自古朝廷武林互不干涉，他们的举动难免不叫人多想，大哥说要我顺路来看看，我平素都遮着脸，倒是无人认出我来。”
我摇摇头，“你的伪装还不够，我前几日就知晓你已经到了。”
苏景睁大了眼睛，我不等他发问，道，“你的隐藏，首先是要保证自己不引人注目，只要不留心，一般情况无人会专程查一个路人的踪迹。”
苏景听了，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
柯阳则道：“我此次来，是因为关步东，他的行为不合常理，像是在隐藏什么，我盯了他很久。”
“刚巧，我想来这边看看有什么奇珍异玩可以带回去。”
我微微皱起眉头。
寻宝没什么奇怪的，就算是两人都顺带着来了武林大会，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们可知道暗场？”
行商的果然都多多少少知道些，不过他们显然未曾去过，虽眉眼间有些抵触，却又矛盾地存在着好奇。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有好奇的心思。
从他们这里寻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了。
我刚想说话，脑海中划过暗场，心念一动。
我看着苏景一身低调却昂贵的衣衫，又看向这一桌价值不菲的菜肴。
“你们，为何会突然起了往这边来寻宝的心思呢？”
“或者说，你们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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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竟然会有雪，原来春雪和冬雪给人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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