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石,你与空青一起进暗场的话,最好分开进。】
【为何?】
【你们一起进的话,定然会被认出来。】
……
庄乘风理了理身上的杏色长袍,他鲜少穿这样明快的颜色,总觉得是少年郎们穿的,却忘了自己也不过二十二岁,总穿着一身黑衣才过于老成。
当年他作为孟溪的左右手时,因为面嫩,才不得已穿些黑沉沉的颜色,显得年长几分,久而久之,反而习惯了,穿些别的衣服总觉得不自在。
【阿凌,辛苦你帮我,都没法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庄乘风想了想,想起来了。
他当时笑了笑,【一件衣服而已。】
语调漫不经心,混不在意,就好像他真的喜欢穿一身黑色。
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骗过自己。
他原本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来着?
“……这是五百两的筹码,您拿好。”
庄乘风回过神,拿过筹码。
十两银子一个筹码,一共五十个,在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放着。
这盒子是黄梨木做的,一只盒子就要卖上几十两银子。
一两银子,就够农户一家三口一年的花销。
庄乘风不会赌,不过若只是简单的比大小,只需要选一方,将筹码压出去就可以了。
这里的骰子都是特质的,六个面都是一个声音,可见来暗场的除了富商贪官,还有江湖人。
他随意选了一边,丢出去几颗筹码,没去看结果。
命运弄人,他原本家庭和睦,生活富足,天赋高绝,正是谁都羡慕不来的好出身,却在十岁那年被毁了干净,又有认贼作父,被一心信任的兄弟背叛等种种挫折磋磨,他早已不信命。
乐观,与他认为自己不受命运眷顾,并不相驳。
赌场里骰子声响成一片,刺激着赌徒的神经,赌徒们随着那一粒小小的骰子而欢呼或者低吼。
在这里一切都可以赌,金钱、地位、美人、奇珍异宝,甚至是人的肢体与生命。
庄乘风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这赌场有两层,第一层大厅,是众人赌博的地方,第二层是包间,供人休息。
他在观察,哪里可以藏暗道。
或许要到第二层去看看。
赌桌上爆发出欢呼与叹息交杂的声音,庄乘风低头看去,那三粒骰子正面向上,“一、一、二”开得是小。
六个筹码被拨到他面前来。
他赌赢了。
庄乘风愣了愣,作出夸张地欢喜表情,忙不迭地仔细看着赢回来的筹码,像是看着情人。
“哈哈哥们儿,多久没赢钱了?这么开心。”
周围有人自来熟地调侃他,庄乘风连忙将骰子收回盒子,这才看向来人,“我运气一向不好,赢钱了当然开心。”
有人冲他挤挤眼,“看来你今天运势不错哦。”
赌桌开下一轮了,庄乘风胡乱的点点头,连忙押上筹码,与每一个赌徒别无二致。
比庄乘风更夸张的比比有之,周围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了赌桌上。
庄乘风看着那不停晃动的骰子盒,想,怪不得赌难戒,一眨眼的时间就能得到翻了倍的金银,或许是几年的积蓄。
来的钱太快了。
庄乘风之前从来没试过伪装,对赌也没什么兴趣,难免有些顾不上。当身边的人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猛地回神,这才发现他又赢钱了。
“不错啊,兄弟,你今天运势挺旺!”
庄乘风低头一看,十个筹码被推过来。
又赢了?
不过是短短半盏茶时间,他已经赢回了八十两银子。
庄乘风心里暗暗皱眉,面上倒是作出狂喜的表情,他方才慢半拍的怔愣自然被理解为不可置信的狂喜。
他听说初入赌场的人,往往会连续地赢钱,一般是赌场做套,先赢后输,心里有了落差,自然会陷在赌场里。
他怎么会赢钱?难道被发现了?
庄乘风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到了赌桌上,他谨慎地选了大,推出去十个筹码。
十个筹码就是一百两银子。
孟家虽是大户人家,吃穿用度也从未少了庄乘风的,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庄乘风这还是第一次拿了这么多银子来准备“打水漂”。
他盯着骰子盒,表现与之前别无二致。
一阵激烈的声音响过,这一章赌桌上的人齐齐屏住了呼吸,看着那盒子盖缓缓揭开——
六、五、六。
大!
又赢了!
庄乘风接过二十个筹码,心里的警惕达到了最高峰。
现在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已经赢了一百八十两银子!肯定有人盯住他了!
这个位置不能待了,庄乘风一面回忆着自己可能在哪里露了馅,一面收拾着筹码,之前向他搭过话的人纷纷诧异,“兄弟,你怎么不继续了?趁着今天运气好不多来几次吗?”
庄乘风想起他曾看见赌徒们赌红了眼的样子,心里“噗通”一声,不动声色道,“我赌运不行,头一次赢这么多钱,得先拿出来看看才安心。”
几人哄笑。
“那你快去吧!”
庄乘风修炼内力,耳朵灵敏,背过身走两步,就听见了隐秘的抢夺声。
“这位置靠着我近,合该是我的!”
“我刚才连输两局,该换换位置了。”
“放屁!你们就是觉得这个位置赌运好,谁先坐了算谁的!”
……
庄乘风脚步一顿,这几人把他连赢的功劳归于位置了。
他当真回到了柜台,取出刚刚赢得的一百八十两银子,仔细看了看,又换成了筹码,想来管兑换筹码的人已经习惯了赌徒露出了种种痴态,态度没有半点不耐,为了虚无缥缈的运气,这群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庄乘风的动作也被当做了赌徒的什么奇怪的仪式。
庄乘风又去了几个赌桌,赌局赢多输少,却始终没察觉到有谁在盯着自己。
耳畔声音喧嚣。
“可以啊老兄,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舍得压上去?”
“一个瘦马而已。倒是你,这个琢件儿,是蓝家的吧?”
“好眼力!这正是那位的琢件儿。”
“至少也要千两银子……关键是这东西有价无市,你要真想押,不如卖给我,干脆点两千两银子。”
“做你娘的梦,两千两银子就像带走?至少这个数。”
“五千?!你怎么不去抢!”
“那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押了。”
“……要。”
庄乘风听着这个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要”,突然轻轻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他是魔障了。
之前逃离孟家的时候,被折腾地疑神疑鬼,到了现在还没办法恢复,这暗场里的人非富即贵,出手就是百两银子起,哪里需要来给他一个在“低筹码区”的“穷鬼”设套。
只是——
庄乘风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千两的筹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连他这种运气都能赢,赌场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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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老板:庄乘风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运气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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