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有关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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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青寺一行后,宋觅的颈间从此多出一枚浓绿通透的玉佛。
男戴观音女戴佛。
她经常站在镜前端详自己,目光长时停留在锁骨上的玉佛上面,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去,表面触感生凉,贴着肌肤那一面却是温热。
明明没有戴几天,宋觅却对这块玉佛极为看重,洗澡时会小心翼翼取下置在铺着软黄绒布的饰盒里妥善保管,待洗完澡后再重新取出来戴上。
平时她也会严谨地把玉佛放在衣领里面,绝不显露出来,偶尔不小心因为身体活动而掉出来,她也会第一时间把玉佛塞进领里。
可以说珍视的程度比谈西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一回,谈西泽送她回家时,她坐在副驾上,手机不小心掉到脚边位置。
她弯腰去捡手机的时候,玉佛随着她身体弧度而一点一点从白衬衣的领口滑落出来,她立马小心地忙坐直身体,把玉佛放回原处。
正巧是个需要长时间等待的红灯,谈西泽一转头就看见这一幕。
“这么爱惜?”谈西泽单手搭在方向盘,手指修长分明。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爱惜。”宋觅理所应当地说道,“是阿姨留给你最后的物件,也是你给我的求婚信物。”
她的手隔着衣服布料摸到那块玉佛,眼神怜惜。
瞧宋觅这般模样,谈西泽只觉得心中某处在往下塌陷,落进软绵绵白蓬蓬的云朵里。他清冷的目光也稍显柔和:“你戴更合适。”
他伸手,把她额角处稍翘起来的一缕呆毛抚顺:“这块玉传了几代,传女不传男。这也是我外婆留给母亲,并且嘱咐过母亲这玉只能给我以后的太太。只可惜我母亲福薄,没能亲手给她的儿媳戴上这块玉。”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阿姨要是在的话……”宋觅听他提起过他母亲,是个相当严苛且讲究的女人,“那能喜欢我吗?估计会根本看不上我吧。”
谈西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妄自菲薄:“怎么会?”
他目光里多出几分探究,盯着她几秒就能猜到个七八分:“母亲只是对我严厉,却绝对不会为难你,更谈不上看不看得起一说。”
宋觅默默听着。
她偏了偏头,神色添几分疑惑:“为什么?”
谈西泽脸上的笑意略微敛去,眸底是薄凉的颜色,语气降下去:“她是个苦命的女人,所以不会为难女人。”
“好啦,我们不说这个了。”
宋觅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忙刹住话题。
再往下聊的话,气氛就该变沉重了。
谈西泽向来擅长情绪管理,纵有负面情绪,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收拾好。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一瞬的情绪流露,就被她细心地看在眼里。
“不想让我不开心?”他问她。
“嗯。”
谈西泽却声息轻懒地低笑一声,眼风轻佻玩味地飘至在她脸上,语气更是显得风流:“那觅觅亲我一下行吗?”
虽是疑问句,他却没有等她表态,而是采取陈述句过后的做法。
谈西泽直接倾身过来就要吻她。
前方的红灯还有最后十秒。
即将跳为绿灯。
宋觅单手支抵在他一侧肩膀上,偏开脸躲他的吻,娇赧地轻嚷着:“你别闹,马上就绿灯啦。”
强势是掩藏在谈西泽的骨血的里。他三指轻握住她下巴抬起来,抽空看了眼前方的交通指示灯:“没闹。这不是还有五秒?”
他的语气慵懒至极,态度却是丝毫不容宋觅拒绝。
她被他温凉的指引这被迫抬起脸,下一瞬,是他身上清远甜冽的气息逼近,在淡淡九里香的味道里,他在她唇上深深落下一吻。
宋觅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而后往下陷,甚至连带着胃部都有下坠感。
体腔内似有小阵风卷过。
不管和他接吻多少次,但他每一次吻来时,都会让她心动不已,想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谈西泽的时间把控得恰好,刚刚三秒钟,他只浅尝辄止,即刻抽离。如一只蝴蝶路过一朵花,只沾了沾花尖后就振翅飞走。
谈西泽抽身坐好启动车辆,目视前方,表情平静从容。
只有宋觅还沉在刚刚亲热的氛围里。
直到车子都开出去好一段路,谈西泽在空旷路段抽空转头看她一眼,眉眼含着笑,故意拿话逗她。
“这么意犹未尽?”他只是笑她,“那等下慢慢亲。”
“你好烦。”
宋觅意识回笼,眼神不自在地闪了下,转头去看窗外,“……你老是这样逗我。”
谈西泽眉梢一挑,没由来地笑了下,问得也是直白:“那你是讨厌我这样?”
宋觅没搭腔,依旧看着窗外,耳却一点一点染上红意,像天边火烧云的颜色,一路无法无天地烧,烧得哪里都是红的。
耳廓,耳垂,耳根……没有一处逃得掉。
嗯。
她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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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有关戒指】
收到订婚戒的那一天,正值霜降时节。每一年的霜降节气,她都会想起白居易的那句“桃李与荆棘,霜降同夜萎。”
她将窗户关好,拉拢帘子,准备回床上躺下时接到谈西泽的电话。
“睡了?”他在电话里问。
“还没。
谈西泽说话声线比平时低,还有些顿闷的哑意:“已经换睡衣了吗?”
宋觅停在床边,没有拖鞋上床:“嗯,换上了。你声音怎么回事,是感冒了吗?”
听筒里传来男人几声压低声音后的咳嗽声。
还有一声鸣笛声。
“你还在外面。”她知道谈西泽偶尔会去赴一下云正的约,到云正的酒吧露个脸捧场,“是去喝酒了?”
“我在开车。”谈西泽说。
算是另一种回答,他没喝酒,喝酒不开车。宋觅轻声问:“是在回家的路上吗?”
那端沉默两秒。
也许是他腔调太过慵懒散漫,导致他分明没有喝酒,宋觅却生生从他声音里听出几分微醺来:“在见你的路上。”
“见我的路上?”她语气微讶。
他淡淡嗯一声。
宋觅打消上床的念头:“那你现在在哪儿?”
谈西泽又咳了两声,才缓缓应道:“到小区门口了。”
短短两分钟的电话,宋觅就听见他咳了两次,心里难免有些着急:“那我马上下来。”
“不急。”
他咳嗽过后的嗓子,有种颓靡的慵哑和温柔,语调平缓:“你穿件外套再出来,还有,别穿露脚趾的拖鞋,会冷。”
宋觅走到衣柜前,没挂电话,一边找外套一边嘟囔着:“你怎么像我爸似的……”
“觅觅,你个小没良心的。”谈西泽低低徐徐地笑着,没笑两声又开始咳。
“我没良心?”
“难道不是?”谈西泽将车停在她家复式小楼外,白色篱笆跟前,他抬头望着她房间位置那扇亮着的窗户,“关心你还要被你吐槽,你这不是没良心是什么?”
宋觅:“……”
她竟然找不到话反驳,索性转开话题,“我先挂了,你等我一会,我穿个外套。”
昼夜温差大,晚间的气极凉。
宋觅来到外面才明白穿外套的重要性,她深深呼吸一下,连鼻腔里面都被凉冷扫荡,一路能凉到胃里去。
她看见停在十米开外的黑色宾利,车大灯是亮着的,明黄的两束光照着正前方。
光束照亮男人黑色风衣的一角。
谈西泽姿态随意慵懒靠在车头位置,左手揣在西裤口袋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更像是在看自己的脚尖。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宋觅停在他面前。
听到她的声音,谈西泽才抬起头来,黑眸里凝着光,应该是天上月亮漏下来的。那点光的中心是她的脸。
“想见你。”他说。
宋觅没理这一句,只抬手去摸他额头试温度:“看来没发烧。”
谈西泽摇头。
“只是有些着凉,没大碍。”刚说完,他又偏开脸剧烈咳嗽两声。
宋觅两步挪到他身旁位置,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语气关切又担心:“咳成这样?你吃过药没有?”
“等你给我买。”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两人重逢比不久时,他重感冒卧病在家,家庭医生来看过后,给他吊了两组液体。
那时候的她弄脏他的西装外套,打来电话约他见面,要送还西装。她听出他声音有异常,得知他感冒后便主动询问是否要买药过来。
他当时沉默许久。
不得不承认的是,到最后他还是难掩私心,鬼迷心窍地低低嗯一声。
那一晚,他倒是把手背上的针孔藏得很好。
“等我给你买啊?”宋觅知道他有专门的家庭医生,“我只会在药店买药,也不一定买得好,还是让家庭医生给你看看吧。”
“……”
“不愿意给我买,嗯?”他眯了眯眼,看着她时唇角化开淡淡的笑意。
到这为止,宋觅都没听出来他在故意逗她,还解释得特别认真:“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家庭医生更专业。”
“再专业的医生,哪有你买的药好使,是不是,觅觅?”他微微含胸低头同她说话,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笑音也显得更孟浪。
宋觅霍地抬头瞪他,瞬间明白过来他一直在逗她。
正当她瞪着他,准备加重语气说点什么时。他一直放在左边西裤口袋里的手,突然拿出来,至她眼皮子底下。
一个精致的戒指盒在他手里。
宝蓝色的磨砂质地。
所有话都让她卡在喉咙里。
浑然没了所有脾气。
谈西泽右膝一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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