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走过去，把拿在手里的帽子给他戴上, 手略微往里偏上一点, 就触到了他被冻得冰凉的肌肤。
谷梁：“回去吃饭了, 今晚早点睡，明天带你去滑雪？”
项扬不说话，也没有看谷梁，只是把手里的一把小米握得紧紧的。
谷梁：“怎么了？”
项扬本来不想说，但是他忍不住。并且越想越气, 于是他转过身来大声道：“你坦白吧，我全都知道了！”
谷梁：“什么？”
项扬：“大家对我好，都是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谷梁：“……对不起。”
项扬见他默认了, 就更生气, 一狠心把手里的小米都撒进栅栏里，气愤道：“你太过分了！”
谷梁有些手足无措, 他跟项扬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跟他们说清楚，如果你不愿意……”
项扬气得声音都变了：“我还得愿意嘛！”
项扬是真的生气了。
谷梁从来没有看到他有这么大的情绪, 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是他的错, 是他私心作祟，主动带人回来, 却不跟家里人说清楚, 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误导了他们。
他想以男朋友的身份把项扬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他还想在项扬过生日的时候跟他表白。
结果,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项扬气得快要哭了，他说：“谷梁，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因为刚才握得太过用力, 现在即便松开了，他的手心里也留下了印子。项扬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到自己就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于是喃喃道：“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要回去了。”
项扬说要走，谷梁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里。是暂时不想跟他站在一起，还是压根不会在这里过年了。又或者是再回家去之后，也不住在一起了。
谷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事情，但是他不想让项扬走。情急之下他一把攥住了项扬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项扬，求他，“别走。”
项扬被吓了一跳，想挣却挣不脱。
谷梁就那样两臂铁钳一样，紧紧地抱着他。两人脸贴着脸，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项扬想想就觉得更加委屈了，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谷梁，怎么能说变坏就变坏了，他气不过，就张嘴咬了谷梁的肩膀。
他咬得很用力，谷梁却一声不吭。
但其实，他咬上的那一秒就后悔了。
他说：“谷梁！你怎么那么坏啊！”
谷梁的声音闷闷的，问他：“做坏人能把你留下吗？”
项扬：“当然不能！坏人只会被我咬！”
谷梁：“……嗯。”
他应了，却也没有松开手，甚至还抱得更紧了。
项扬没有咬他，但是上下牙齿就咬得咯咯作响：“大家对我好，都是以为我是宋琰修！根本不是因为我是厨师，也不是因为我做饭好吃！他们甚至都没吃过我做的饭！”
怎么能这样。
项扬就真的委屈得哭出来了，“你怎么那么坏啊，你没有男朋友就骗我回来充数，那我的感受不重要啊！我不会给你的前任当替身！你想都不要想了！”
谷梁整个人终于是慢慢地放松了。
幸好，幸好他足够喜欢项扬，喜欢到不忍心对他做坏事。
家里人知道谷梁是同性恋之后，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几次。那时候谷梁跟宋琰修在一起，但是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宋琰修都不止一次地表示过，他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谷梁尊重宋琰修的意愿，但也不会对家人说谎，所以直到最后，家里人也只是知道他应该是谈了男朋友的，而且男朋友好像还是个文艺工作者。这一点可以从他无端端开了个娱乐公司得到结论，毕竟这跟他原本的发展方向毫不相干。妹妹猜测，她未来“嫂子”应该是个大明星，因为大明星的恋情是不能被曝光的。
谷梁显然就把这茬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而妹妹在看到“嫂子”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就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甚至还想问他要签名。
谷梁慢慢松开紧抱着他的手臂，帮他擦眼泪。项扬气归气，却也没有躲。
谷梁的指腹很暖，即便是在这寒冷的户外，也让人觉得产生了不能与之匹配的电流。
项扬就又觉得委屈了。
这回是气自己没用。都被人家当成白月光的替身了，居然还色心不死。
项扬立志：做人不能那么没有骨气！因为谷梁这么帅的也不行！
绝对不行！
谷梁：“项扬，大家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还在努力重塑信念的项扬：“我告诉你谷梁，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你让我……啥玩意？”
他说……什么？
谷梁放松了握着他手腕的力度，手慢慢往下，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揉着手心里硌出的红印子。
谷梁：“大家都知道你是项扬，怎么可能还以为你是别的谁呢？”
“我让他们误会了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不对。可我不想跟他们说。说我还没有追到你。”
项扬像个痴呆一样看着谷梁，没法说话也没法回应。
“项扬，我想带你回来过年，也想当你的男朋友。”
“我每天看见你的时候，都想要跟你表白。但是我怕你拒绝我。我知道，我性格很差，也不讨人喜欢。”
“我怕，我说了，你不喜欢我，会觉得为难，会想要从家里搬出去。”
“我更怕，我不说，你又喜欢上别人。”
终极喜悦能使一个话痨失声。项扬亲测这是真的。
谷梁看着项扬的眼睛，柔声对他说：“项扬，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我可以学，在我学会之前，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喜欢上别人？”
他说：“项扬，你等等我，好不好？”
项扬嘴巴瘪了两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喜欢我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之前一直担心你是喜欢我偶像那一挂的！都不敢给你看他的盛世美颜！呜呜……”
谷梁：“……”
接下来的场景跟谷梁想象的所有的表白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形都不一样。
项扬实在是太能哭了。
他站在空旷的山脚下，微微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号啕大哭。
围栏里的鸡听到了都要嫌吵闹，需要躲回鸡窝的程度。
但是好在，项扬接受他了。
就像做梦一样。
项扬回抱着谷梁，大声地演绎着什么叫做喜极而泣不成声。
谷梁不想让他哭，于是逗他：“你再这样，他们要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项扬就憋住了，吸吸鼻子，“那，要在这里吗？”
谷梁：“不要，屁股冻掉了。”
项扬和谷梁牵着手往家走。
项扬：“所以，现在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关系了？”
谷梁：“我们是恋爱关系。”
项扬：“对对，就跟叔叔阿姨一样。”
谷梁：“不一样，他们是包办婚姻，感情基础很差的。”
道德小标兵：“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哦。”
院子里，大家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们。
项扬抬手抹了一把鼻涕，微红的眼尾也被他挤出了一道褶儿，他高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谷梁的男朋友，项扬。”
院子里的人就都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项扬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幸福得就要爆炸了，并且，他的幸福，有人分享。
谷梁一直站在项扬的身边看着他。
就好像有一颗向日葵的种子在他的心里，落地、生长、开花，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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