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愣了愣,抖抖瑟瑟地看了舒漠一眼,缓缓点头,“有洗漱的地方……”
“那正好,病房里要熄灯了,你也应该会闲下来吧,就劳烦你带我去了。”舒漠微笑着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护士垮着张脸,欲哭无泪,“可、可我还要去值夜班……”
“只是带我去洗漱的地方而已。”舒漠仰起脸,比护士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更加楚楚可怜,声调都是软的,“护士小姐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吗?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还是你觉得我这个病患家属太麻烦?”
她那副模样,如果不是满脸血外加搭在肩上的手极其用力地掐着她,护士就信了。
“哪会……我这就带你去。”护士小姐妥协地低下了头,如果她的眼眶还正常的话,现在已经嘤嘤而泣了。
她耷拉着肩膀,看上去极其不情愿,就连病房里的游尸都忍不住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初夏,我先去洗漱了,你乖乖在病房里等我。”舒漠回头,笑眯眯地向温初夏挥挥手,一脸单纯地眨了眨眼,道:“我一会就回来陪你睡觉哦。”
她是很自然地就掐着护士小姐走了,留下温初夏独自坐在病房里,一脸呆滞。
什么叫回来陪她睡觉啊,这句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但不知是她的哪句话起了作用,又或是看到温初夏跟舒漠的关系亲密,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稍加收敛了些。
床位尽头死盯着她,满脸馋欲的老奶奶不再看她,孕妇停止了哼哼声,她肚子的小黑影子也跟着不动了。
一时间整个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雷雨声响。
温初夏偷偷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病床,迅速往下一缩,钻进了被窝里,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用整个被子盖着身子,严丝合缝。
众所周知,鬼怪无法袭击缩在被窝里的人。
当她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时候,就是无懈可击的。
“睡吧睡吧,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先治好腿,否则哪里也逃不掉。”
温初夏嘀咕着叹了一口气,紧闭着眼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游尸跟舒漠,她其实都不想亲近,害怕游尸,那肯定也怕诡异莫测的舒漠啊。
当时无路可退,只能借助着游尸们害怕的舒漠先逃过一劫,事后再想办法跑路。
现在不知道舒漠是有心还是无心,她腿摔断了,短时间内别说跑路了,还得抱紧舒漠的大腿,求这个爹带着自己。
“啊!对了!”
温初夏忽地睁开了眼,后知后觉地愣住,“我得对她好点啊,不然她把我丢在这怎么办?!”
她惶恐地瞪圆了眼睛,有些紧张,“我、我刚刚是不是说她臭臭的?怎么办?她会不会生气啊。”
温初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盯着病房的白墙陷入了呆滞,嘴里念念叨叨,“怎么办?我现在去跪下道歉还有用吗?毕竟命比较重要啊。
“我该做点什么让她忘记这点事才行,补偿一下她,跟我不计前嫌啊。”
温初夏一坐起来就闷声嘀咕,一个人坐在那自言自语,把旁边两个病友吓了一跳。
她们对视了一眼,其中的孕妇试探地叫了温初夏一声,“嘿,小姑娘,你是有什么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呢!”正在愣神的温初夏愤然回头,对上了孕妇那张惨白的脸,她视线一瞥,扫到孕妇隆起的肚子,肩膀瞬间一缩,怂了起来,“晚、晚上好啊……我没毛病。”
孕妇肚子里的那团小黑影,显然对温初夏的态度有意见,正在里面伸拳蹬腿,将薄薄的肚皮撑的老高,一凸一缩,看的温初夏心惊胆战。
“嘿哟,这是我家小兔崽子。”孕妇见温初夏吓得哆嗦,连忙伸手摸了摸肚子,安抚着肚子里的娃,笑道:“别害怕啊,这娃比较活泼,就爱在我肚子里乱滚,昨儿还拿我肠子打了个蝴蝶结,被我骂了,今天还是不老实。”
温初夏脸色惨白,这话听的她捂着肚子一缩。
“你咋了?”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感觉肚子疼。”
躺在里侧的奶奶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向这边,似乎也想加入这次夜谈。
“咱都是游尸,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她是她那娃还有她本身,我就是我这身体不行。”
她说着,用她那干巴巴的手揉了揉病服下的肚子,一脸烦恼,“医生说我胃不好,只能吃点软的。”
温初夏惨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难怪您那么瘦,原来是没吃好啊?”
老奶奶那身体没有几两肉,整个人如同由骨架撑起来的一张皮,又皱又塌。
“是啊……”她眯起浑浊的眼睛,弯着慈祥的笑,“我老了,牙齿也不好,只能吃点软肉,啃不了骨头。”
说着,她那双皱在一起的眼睛缝里散发出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孕妇的肚子,吧唧了一下嘴,“初生婴儿的肉啊……最是嫩,连骨头都是软的。”
“你!你再盯着我儿,当心我儿出来之后扒了你这张老皮!”
孕妇一下就怒了,若不是她肚子太大,起不来,早就爬起来跟奶奶打架了。
“嘿,我就说说而已,谁想吃你那个小怪物啊!”
“你敢叫我儿小怪物!你等着,你!诶呦,儿啊……你别动,别动啊疼。”
孕妇疼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两人也停止了吵架。
一旁的温初夏咚地一声,笔直地摔下了床,她脸颊失了血色,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散发着寒意,哆嗦着连滚带爬地拄着拐杖,迅速冲出了病房。
“那小姑娘咋了?拄着拐杖都能跑那么快。”
“不知道,看她腿有伤,兴许是摔的时候摔到了脑子。”
“唉,真是可怜,哪里出问题都行,就怕摔了脑子,那不白变游尸了嘛。”
“就是。”
病房之外的走廊上,温初夏瑟缩在走廊尽头的墙边,手指直哆嗦。
一时脑热冲了过来,现在连回去都寸步难行。
整条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一点幽暗的灯光勾勒着她的身影。
每间病房里都传来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从门缝里窥探而出的视线感,让温初夏后悔出了病房。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犹如耳语在走廊回荡,她冲过来的一路,两侧病房的玻璃窗上都贴着一张张惨白的人脸,在死死地盯着她。
那些视线一路随着她到了走廊的尽头,久久未散。
“为什么都站在门口啊……该、该不会是都在看我吧……”温初夏将脸埋进膝盖里,眼泪汪汪地缩成一团。
她从没有这么想念过舒漠的身影。
“吧唧——”
从走廊一侧的楼梯口忽地传来了一道水声,像是什么浸湿了的软物体黏黏糊糊地踩在了地上。
惊的温初夏一震,瞬间抬头望去。
楼梯口附近只有幽暗的灯光,空无一人。
“听……错了?”温初夏觉得浑身发毛,空气之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黏黏糊糊地让人不舒服。
她咽了咽口水,扶着墙站了起来,用拐杖支撑着的那条腿在发软。
“不然……还是先回去吧。”
跟外面陌生病房里的病友相比,孕妇跟老奶奶似乎一瞬间就和善了很多。
起码她们不会对温初夏做什么。
温初夏立即拄着拐杖起身,盯着跟前幽深的走廊。
她站在病房走廊的尽头,左侧是一条通往楼梯与电梯的短走廊,右侧是一间紧急手术室。
温初夏起身往前走,便能回到病房,但两侧病房的门后,似乎都站着不同的游尸,他们彼此熟悉,对温初夏这个陌生的身影格外警惕。
每张贴在玻璃窗上的脸,都在死死地盯着她,往回走,便是一条无声的视线洗礼。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先回到病房。
刚刚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的地面陡然一软,整只脚瞬间陷了进去,半截身子啪地一声就跌到了地上。
“咦?”温初夏瞪圆了眼睛,摸了摸四周的地面,理应十分稳固坚硬的地面一瞬间就变成了如同烂泥一般的沼泽,顺着温初夏还完好的那条腿将她一点点地往地下吞噬。
“救命啊!!”察觉到危机的瞬间,温初夏警铃大作,死命地往外爬,一边爬一边尖叫着。
然而寂静的走廊上,两侧病房内没有一个人出来,全都死死地盯着她,无声地注视着她趴在地面上往下凹陷。
又是“吧唧”一声湿漉漉的声响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次,很近,很清晰,还带着一股如死鱼发臭一般的气息落在了温初夏的身侧。
温初夏瞬间僵硬住了挣扎的动作,呼吸紧随着一窒,全身都高度警觉了起来。
视线的边缘处,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只黑色黏黏糊糊的脚落在她旁边。
一股视线感从头顶降落,让她头皮发麻,更恐惧的是,这股气息正在缓慢地靠近她。
那只脚如同在臭水沟里泡到腐烂发胀,带着黑色的黏液跟腐臭,随着这个“人”的弯腰凑近,还有丝丝缕缕黏在一起的头发跟着垂落在地上。
温初夏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吐出来了。
“呃——呃呃呃……”
一股诡异的声音响起在耳侧,穿透耳膜,在大脑里胡乱地搅动着。
像是断掉的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声音不断地在凑近,连同着气息,影子,缓缓地凑近了温初夏,一点一点地笼罩下来。
“啊啊!!!舒漠!!舒漠——啊啊!!”温初夏崩溃地大哭,眼泪汪汪地嚎叫着,闭上眼疯狂地从软烂的地面上往外爬。
恐惧的意识快要让她理智崩溃的一瞬间,耳侧忽地传来“嘭”地一声闷响。
紧接着,旁边那具黏糊发臭的黑色尸体吧唧一声倒在了温初夏跟前,从身形上看,似乎是个女人,脖子整个断掉,靠着一层皮悬挂在肩膀上,黑色的长发黏糊成一缕一缕,湿漉漉地往下滴落着不知名的液体。
温初夏呆呆地愣住,感觉刚刚还发软的地面缓缓地在恢复成了正常的地面,没有了下坠的感觉。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哭的这么惨,需不需要姐姐安慰安慰你啊。”
头顶响起舒漠戏谑的笑声,紧接着温初夏的身体就被她一把捞了起来,扶正。
舒漠似乎是去洗漱过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白色的衬衫在她身上扣的整整齐齐,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明显是洗完澡之后还未收拾好自己,就急忙地赶过来了。
此刻手头拎着根拖把,棍棒上明显沾有面前倒着这游尸身上的液体。
不知为何,看到舒漠的一瞬间,温初夏就冷静了许多。
“你……她……”她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有点神志不清,不知道对这诡异的事该说点什么。
“别担心,我刚刚从背后敲了她闷棍,她不知道是我干的。”舒漠笑眯眯地将拖把一丢,扶着温初夏打算往回走,“不是让你好好待在病房里嘛,你瘸着腿还往外跑。”
“我被病房里那两个吓——不对!刚才那地……”温初夏陡然刹住脚步,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趴的地上。
她分明是感觉地面突然之间变得无比的软,像沼泽一样在拖着她往下沉,一转眼又恢复如初,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虽说身边有游尸就已经很奇怪了,但地面会像烂泥一样凹陷也很怪吧!
温初夏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漠,等待一个解释。
舒漠先是犹豫地撇开了视线,没跟温初夏对眼,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后,她才妥协。
“唉……”舒漠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单手薅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长发,面带愁容,“若不是附近没有别的医院了,我也不想把你带到这。
“算了,反正迟早会跟你解释,不如一次性跟你说清楚好了。”
她漂亮的眸子微微抬起,冷冷地扫过这条两侧都是游尸关注的走廊,拉着温初夏转身往楼梯口走去,“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温初夏没有拒绝,乖巧地跟着舒漠上了楼梯。
一直在恐惧发颤的手指在抓到舒漠微微泛凉的手腕之后,逐渐镇定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躺着的那具黏糊糊的黑色游尸,若不是舒漠出现的及时,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别的游尸不确定,舒漠似乎是在保护她。
但舒漠是游尸吗?
温初夏一边跟着舒漠上楼,一边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她。
舒漠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口,发丝柔顺,模样漂亮,肌肤触感弹软,除去经常带着游尸的血迹走来走去,自身是没有任何尸体的异味,唯独不正常的就是有着非同常人的冰凉。
之前在办公楼里碰到时,她的手臂简直刚刚从冰柜里出来一般,寒的令人发颤。
此时洗完澡之后,倒是只有令人很舒适的凉意,加上肌肤的触感十分柔软,让温初夏一点都不恐惧。
整个头部没有任何创伤,五官端正漂亮,发丝柔软顺滑,脖颈到肩胛骨再到整个身形,也没有任何扭曲的地方,完全就是一个标致漂亮的美人,甚至越看越觉得……很有吸引力。
大约是察觉到温初夏打量的视线,舒漠余光一瞥,对上了她的眼,眸子微微眯起,散发出笑意,“我好看吗?”
温初夏一怔,脸颊红红地缩回视线,不敢应声。
舒漠脚步停了下来,索性站在阶梯上盯着温初夏,等待答案,“怎么了?都盯着我看了,不给个评价?”
见温初夏一直不肯吱声,她有些失望地歪头凑到了温初夏闪躲的视线跟前,眸子湿漉漉的像是可怜的小猫咪一般,“难道我不好看吗?”
显然舒漠就很较真,不得到满意的回答,就不继续走。
温初夏只能轻咳一声,小声地道:“好看……比其他游尸都好看。”
舒漠满意地点了点头,理所应当一般骄傲道:“那是自然。”
似乎这个小小的举动,一瞬就颠覆了温初夏心里极其疯狂恐惧的形象,这会她只是换了身衣服,洗去了满身的血,就变得格外可爱。
但她好像没有否认跟游尸做比较这一点。
两人顺着楼道往上走,一直到了医院接近于天台的楼道里才停了下来。
夜晚的雨一直下着,此刻却稍显温和,世界沉浸在独特的雨调之中,朦胧凄凉。
“你不会又要带着我跳天台吧?”温初夏看了一眼尽头的天台门,想起了被舒漠支配的恐惧。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舒漠无辜地眨眨眼,笑着打开了门,随后拍了拍门槛上的灰,让温初夏坐下。
两个人并排坐在天台的门口处,望着外面一片阴沉漆黑的雨雾。
舒漠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放松了下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乐意告诉你的就看心情回答。”
温初夏脑子里有一大堆疑惑的问题,真要询问,还不知道从哪说起。
旁边的舒漠倒是很淡定,抓着搭在肩上的毛巾,开始揉搓着自己的长发。
“你会伤害我吗?”
“看情况。”
“你是游尸吗?”
“秘密。”
“你……不害怕吗?”
舒漠搓着头发的手一顿,她微垂的睫毛在风中轻轻闪动,沾着少许水雾,
“这些有什么好怕的,我经历比这些游尸恐怖千万倍的事,早就麻木了。”
温初夏张了张嘴,感觉不该问,便又转移了方向,“跟我说说游尸的事吧,刚才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游尸好像跟其他游尸不一样?”
舒漠放下了毛巾,用手扒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抬眸盯着面前从屋檐下垂落的雨帘,“游尸其实算是一种尸体的异变,异变目前所知的方法,是在本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发生死亡,就能死后成为游尸,也就是发生意外。
“据我推测,大约是要死者死亡时没有恐惧感,所以大部分游尸死后会回归到正常生活,而少部分会变成特异游尸。”
温初夏没有记忆,但也清楚现下这个世界,听到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了,“特异游尸就像刚才那个浑身黏糊糊能把地面也变软的游尸一样?”
舒漠点了点头,“部分游尸发生的意外,会使得他们异变之后产生极大的恐惧,根据恐惧以及最执着的怨念而赋予了不同的能力。”
温初夏想起刚才那个游尸,她不仅浑身上下都滴落着奇怪的黏液,同时整个脖颈都像是被人切断了一般,悬挂在肩膀上摇摇欲坠,换做是谁都害怕。
舒漠伸手,将掌心伸到雨帘之下,盯着聚集在手上的雨水发呆,“根据我的观察,刚才的特异游尸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切断了脖子,然后扔到了沼泽里,在里面变成游尸再爬出来,她的特异应该与沼泽相关。
“如若我没及时赶到的话,你兴许就会被拖到她的沼泽里去。”
舒漠总是一脸平静地说着恐怖的话,温初夏现在回想也是背脊发凉。
“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我啊……”
舒漠收回手,拢了拢自己半干的长发,笑道:“因为特异游尸与普通游尸不同,他们苏醒之后,会有一个去寻找活者的本能,想要将周围的活者都变成游尸,这兴许是获得能力的一个任务或是代价?”
“另外,跟你同病房的那个孕妇也是特异游尸。”舒漠笑眯眯地道:“她稍有不同的是,她的孩子死亡时还没出生,根本不存在意识以及恐惧这一说,理应是普通的尸体,但她的特异便是她孩子的复活,所以两者现在都是游尸。”
“至于她的孩子嘛……”舒漠微微蹙眉,“因为还没出生,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特异,猜不出那样一个环境里活过来的婴儿,能有什么执念。”
“所以……”
舒漠伸手拍了拍温初夏的肩膀,一脸无害地打趣道:“你可要小心点。
“实在害怕的话,可以到我这来,我尽量罩着你。”
温初夏浑身一颤,想到自己隔壁床就躺着那么一个想要杀害她的游尸,心里毛毛的。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在游尸伤害到我的时候,让我反抗一下?”
“有。”
舒漠转头,在口袋里摸了摸,随后掏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方盒子给了温初夏,“开关在一侧,便携式紫外线手电筒,对着普通游尸照一下就没人敢靠近你,但……对特异游尸的威胁就没有那么足,适当的恐吓一下就行。”
温初夏疑惑地拿起手中的手电筒,打开之后,的确有微弱的紫光出现,但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
“游尸们……怕紫外线?”
“嗯,但紫外线只能让他们害怕,并不能真的杀死他们。”舒漠转头,眉眼之中满是慎重的警告,“所以你碰到任何游尸对你有敌意,一定要逃,竭尽全力逃跑,明白吗?”
温初夏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握紧了手中的手电筒。
舒漠确认之后,便站起身来,舒展着筋骨,脸上弯起笑,“当然,游尸说到底也只是一具死尸,仅剩下一具能活动的脆弱身体,你若是有蛮力让他们失去行动力,他们也会畏惧你。”
温初夏领悟地点了点头,实在逃不过,就把他们打怕,打到不敢靠近为止。
兴许这就是那些游尸害怕舒漠的原因,她偶尔看上去很恐怖,不止是让游尸失去行动力那么简单,兴许还会深入拆解。
“那……舒漠,你也是特异游尸?”温初夏抬起头,看向身侧的舒漠。
她舒展筋骨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垂眸兴致勃勃地盯着温初夏,“为何会这么觉得?”
“就感觉……你介于人与游尸之间。”温初夏也说不清,但感觉舒漠不像个普通人,过于冷静过于可怕,立于人跟游尸之间的灰色地带。
“你觉得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了好了,该回去睡觉了,”舒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柔软的身子像是小猫一般做了个伸展的姿势,随后一把将温初夏从地上拎起来。
动作弧度过于大,温初夏摇摇晃晃没站好,一个趔趄往后跌去。
舒漠眼疾手快,一把拽紧温初夏的衣领往自己这边一拉,两个人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了一阵闷响,脑袋磕在了一起。
门外大雨倾盆,风卷着狂乱的水滴洒落了进来。
幽暗的楼道里勾勒着两人贴在墙壁上的剪影。
温初夏单脚站立,几乎重心都压在了舒漠身上,隔着衣物,她隐隐感受到了一点点心跳,从舒漠被挤压而变得扁圆的胸口深处传来。
她一愣,抬眸刚想说什么,就被舒漠的模样给晃了神。
她发丝凌乱,衬衫被扯开了一个扣,隐隐露出曼妙的弧线,而温初夏的手正巧不小心隔着衣服压在了她胸口绵软的位置。
舒漠明明一副正在被侵略的姿态,本人却漫不经心地单手环住了温初夏的腰,笑意盈盈地弯着好看的眸子。
苍白的脸颊上挂着近乎于错觉一般存在的晕红,手指却轻挑地勾着自己微微湿润的发梢,她开始言语暧昧地往外蹦出一两个词,“深夜、幽会、楼道、两女子、衣衫不整,一个雨声能盖过任何声响的夜晚。”
紧接着她故作害羞地捂住脸颊,从指缝里露出的眼中隐隐摇曳着光亮,“没想到初夏竟对我有所企图。”
温初夏一怔,反应过来她在嘀咕什么后,脸颊陡然滚烫的跟烧起来似得,迅速往后退去,“我是不小心、不小心要摔倒了才碰到的!而且明明是你拉的我!”
她一退,摇摇晃晃地又快站不住,下意识地又抓紧了舒漠的衣服,一件好好的贴身衬衫,硬是被她抓的褶皱了起来,胸口的下一颗扣子也隐隐有崩开的迹象。
舒漠脸颊一红,分不清是本意还是打趣,声调柔软又暧昧,“初夏好主动啊。”
温初夏耳根烧的更热了,连忙扶着墙,从舒漠身边退开,对她这轻挑的言语指指点点,“胡说什么!我、我是不小心……不小心碰到的。”
“嗯?不小心吗?”舒漠悠悠地拖着语调,狭促地眯起眼眸。
“不小心!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温初夏脸颊滚烫,下意识地抬高音量,试图理直气壮。
话音刚落,医院里就陡然响起比她音量还要高的声响。
一股急促的鸣笛声在整个医院里响起,同时下方的楼层里传来了极为匆忙的人声,来来往往,似乎发生了什么很紧急的事件。
“怎么了?”温初夏迷茫地探头。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舒漠抓住她的胳膊,轻笑了一声,“占我便宜的事,记小本本了,下次再跟你算。”
温初夏一时间不知道回应什么好,索性闭了嘴,乖乖地跟着舒漠迅速下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顺着楼梯再度回到了之前的楼层,走廊的地板上已经没有了那具黑色黏糊的游尸,反而是一群护士医院在急促的走动,一侧的紧急手术室里正亮着红灯,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引得整层病房的游尸都纷纷探头看。
“这是发生了什么?”温初夏迷茫地站在楼梯口,看着走廊上来来往往跑的飞快的护士医院,就连那位眼眶空洞的护士小姐也健步如飞,在人群里迅速穿梭着,很是匆忙的模样。
“我先把你送回病房了再去看看。”舒漠瞥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眉头紧锁,扶着温初夏穿过人群,将她塞到了病房里。
“老实待在病房里睡觉,不要管外面的事,也不要理会任何人。”舒漠站在床头跟她叮嘱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转身往外走去。
温初夏困惑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外面手术室里凄厉的叫喊声怎么回事,又或是医院里的护士小姐那般匆忙紧张是为何,让她也有点慌的睡不着。
她转头,这才忽地注意到,旁边病房上的孕妇不在了,而里侧奶奶的床铺紧密地拉着床帘没有声响。
整个病房里一时间格外安静,而门外是与之相反的不安氛围,从走廊这头到那头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停止过。
温初夏根本睡不着,索性躺在床上等着舒漠回来。
片刻之后,舒漠一脸凝重地回到了病房里,关上了门,将那些杂吵声一并扣在了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温初夏疑惑地缩着脑袋问道。
舒漠扬扬下巴,意示了一眼旁边的床位,“那个游尸孕妇要生了,不过因为她肚子里的也是游尸,而且因为过于活跃,捣破了她的内脏,跟她其他内脏缠在了一起,现在生不出来。”
她坐在床边,掀开了温初夏的被子,理所当然地躺下了,“不过那也跟我们没关系,不管她能生出个什么小怪物,我们白天已经够累了,现在要赶紧睡觉,养足精神然后离开。”
温初夏点头,在这样的高压环境里,人容易因为情绪一直紧绷而忘记休息,以至于更容易因为疲惫而被袭击。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正准备闭上眼小憩片刻,忽地感觉哪里不对劲,连忙坐起来盯着躺在她旁边的舒漠,愣住。
“你、你为什么睡在我床上!不是说好你睡地上的嘛!”
刚刚合上眼的舒漠又睁开,无辜地眨了眨,“地上凉啊。”
“可、可你不觉得我们睡一张床,有点窄?”温初夏用力地比划了一下这单人病床的大小,睡得下,但肯定有点挤,两个人免不了要贴在一起。
“没关系,我会尽力不睡迷糊了把你踢下去的。”舒漠如此大度地道:“毕竟你是患者。”
温初夏:……
她知道赶不走舒漠,便默默地躺下,缩回了被窝里。
其实倒也不是那么拒绝,本来舒漠躺在旁边,也会更让她安心一些,能睡的更安稳。
只是身边躺了一个人,存在感如此强烈,再加上之前楼道里的意外,让她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心底被小猫挠了一下,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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