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梁予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宋南坐在坐垫上靠着门,身上盖了薄毯子,旁边放了个水杯。
宋南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但嘴里却还嘟囔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另个当事人就蹲在他前面,闭着眼睛,下巴枕在胳膊上,回应着他,昏昏欲睡。
总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迷糊,连电梯响他走过来都没反应。
傅梁予失笑,抬脚走近,这时才听清他们的对话:
——姐,你考虑一下。
——嗯。
宋南打了个嗝。
——真....嗝,真的,你不亏。
——好,知道了。
傅梁予无奈地笑了笑。
知道宋南喝醉的德行,这么会儿时间也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糟心事。
或许蹲了太长时间腿麻了,就在傅梁予准备开口时,就见姜音皱了皱眉,站起身,小幅度地活动了下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姜音容易受到惊吓,毫无预兆的响声有时都能吓得她心里一咯噔。
但姜音就是再害怕也不会叫。
就像姜音恐高,曾经为了挑战自我,和方思蕊玩过山车、坐跳楼机,方思蕊全程尖叫,她就只是闭着眼绷着嘴,一声不吭。
等停下来,也只是脸色煞白地松口气。
所以当余光猛然瞥到人影时,她几乎下意识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也只是脸色微白,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就像现在这样。
姜音握着拳,整个人是极其防备的姿势。
看到她的反应,傅梁予愣了下,忙道歉:“抱歉。”
姜音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曾经还和方思蕊调侃说她这个毛病作里作气的。
所以听到傅梁予道歉时,姜音急忙摇头解释:“没事。”
她深呼吸平复了下,想到刚才的反应有点尴尬,转移话题般指着依旧靠着门闭着眼嘟囔的人,干巴巴说:“那个,他醉了……”
看她逐渐恢复正常的神色,傅梁予稍稍放了心,道:“谢谢。”
姜音又连连摆手:“不客气。”
她语气轻快,似乎这样刚才的尴尬反应就能被忽视过去。
姜音就是那种别人对她好一点,她能记很长时间,并且还加倍还回去的性格。
单纯的好意太难得,她总是很珍惜。
也许没再听见回应,这时地上坐着的小年轻费劲地睁开眼,突然看见站着的傅梁予,使劲眨巴眨巴眼,接着嘴一咧,露出个颇憨的笑容:“哥。”
看着他的模样,傅梁予皱眉,伸手把他扶起来。
“哥。”见傅梁予没有回应,小年轻脸往他面前凑,又叫道。
看着他还要张嘴的模样,傅梁予道:“闭嘴。”
见傅梁予说话了,小年轻“嗯”了一声,安静下来,他眼睛一闭,浑身卸了力气,歪在了傅梁予身上。
他的反应姜音很熟悉,那是见到了极亲近人才有的反应,相信这个人,不用防着什么、担心什么,才会放任自己睡过去。
小年轻挡着了钥匙孔,傅梁予把他往旁边扶了扶,一手扶人,一手拿钥匙开门,看着很不方便。
姜音脑子一热,把钥匙从傅梁予手中抽了出来,说:“我来。”
傅梁予顿了下愣了下,道:“谢谢。”
随即他补充道:“最左边那个。”
姜音摇摇头,帮着把门打开。
傅梁予扶着小年轻在前面走着,姜音拿着钥匙、坐垫还有小毯子在后面跟着。
屋内不管是桌边的插花还是沙发上放着的那本书,都能看出生活的痕迹,都能让人觉出生活的气息。
傅梁予家并不是姜音相像中的西式风格,而是和她家装修一样,偏中式,但整体看着又比她家简约。
想到她平时的生活习惯,姜音静默下来。
给人这种偏差,和房子设计没关系,应当是人的原因。
姜音跟在后面安静得很,看着傅梁予把人扔在了沙发上,确认他不会乱翻动才转过身。
姜音连忙把钥匙递给他,道:“那我先回去了。”
“谢谢。”傅梁予接过钥匙,指了指她手中拿着的毯子,“放这儿给你洗洗。”
姜音连忙摇头拒绝:“不用。”
“没事,当事人洗。”说着傅梁予下巴点了下沙发上睡得很熟的人,说,“让他长长记性。”
姜音一看这架势,懂了,这是要教训弟弟。
傅梁予垂眸看着小年轻的神情,就像小时候翘课被她妈逮着的情景。
姜音心里给小年轻默哀了三秒钟,接着把手里的毯子递了过去。
又一想反正有洗衣机,姜音甚至想把门口的坐垫套拆下来一起留下,最后她默念着“怎么这么调皮呢”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就在姜音心里隐隐有些遗憾,准备拿着垫子回屋时,谁知傅梁予朝她伸手:“这个一起。”
“……”
姜音默默把垫子递了过去。
要不是傅梁予表情太自然,她都要怀疑一不小心把话说出了口。
等姜音拿着杯子回了屋,傅梁予看着手里的东西勾了勾唇。
宋南睡到半夜酒醒了,他摇了摇自己昏沉的脑袋,拿起旁边放着的水一饮而尽。
等他把杯子放下才注意到对面沙发上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傅梁予,宋南咽了下口水。
他怵了。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又惹事了。
宋南自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他头一低,检讨自己:“哥,我错了,不应该和他们拼酒,也不该耍酒疯……”
宋南越说声音越低,他哥却依旧喜怒莫测。
宋南觉得这次事情不小,于是咽了下口水,更加底气不足地反问:“我,我这两天把你喝破产了?你......”
傅梁予瞥了他一眼。
宋南猛地噤声,就差扣着嗓子把昨晚喝的酒全吐出来了时,傅梁予终于开口了:“这次就算了。”
宋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他哥可最烦他喝醉耍酒疯。
宋南试探着问:“我没做什么出格的吧。”
傅梁予摇头道:“没有。”
得到准信,宋南安心了:“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傅梁予也不理他,只是说:“毯子洗了。”
宋南:“???”
他抗议道:“这次不是算了吗!”
说着宋南又抓了抓身上盖着的软软的小绒毯子说:“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可爱的小毯子,哥~”
宋南怪笑:“没想到你心里还住着个小公……”
没等宋南怪笑完,傅梁予打断了他,又轻描淡写补了一句:“手洗。”
他从公司回来,姜音最起码陪了他大半个小时。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宋南醉酒要么疯得不行,要么嘴碎得不行,能烦死人。
人家蹲门口陪他半天,他拍拍脑袋忘得一干二净,太气人。
“洗完后顺便写封感谢信,”傅梁予站起身垂眸瞥他,“真诚点。”
宋南满头问号,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两句话的时间他哥就变了张脸。
可他并没有发言权。
宋南洗完澡,没等吃口饭,吭哧吭哧洗了半天,幸亏不怎么厚,幸亏不怎么大。
这期间宋南凭借惊人的想象力,自认为已经把事情推得八九不离十:估计他喝醉了,是被人送回来的。
思及此,宋南懊悔,怎么就喝个酒他引以为傲的自我保护意识就没了,竟然把他哥的地址告诉了别人。
这习惯可不太好。
不用傅梁予开口,宋南就默默开始进行自我教育。
半夜时分,宋南没睡觉没蹦迪,洗完毯子垫子套,又在书房写感谢信。
等他做完这些,酒虽解了,但他头昏脑胀的,觉得快要交代在这儿。
宋南在心里默默道:酒精害人,以后再也不喝了。
早上起床后,傅梁予去阳台摸了摸毯子,已经干了,他看着上面可爱图案无声笑了下。
等傍晚下班回来,傅梁予把东西叠好,拿着那份“感谢书”敲开了姜音的门。
姜音本来窝在沙发上看书,听到门声先一顿,想到昨天的事才放下心来,应该是她邻居过来送东西。
现在听到敲门声姜音并不像以前那么抓狂,况且她觉得傅梁予是个好人,而且进退有度,并不会让她觉得尴尬。
不会让姜音觉得和他聊天像是任务一样,也不会让她聊完后整个人累得不行。
至于为什么会给她这种感觉,姜音想了想,应该是该停就停、顺其自然,他不生硬的找话题聊,姜音也不用费脑筋接。
果然,姜音开了门,就见傅梁予一手拿着毯子垫子,一手还拿着张纸。
就在姜音准备把东西接过来时,傅梁予错了错身,把手中的纸递给她。
姜音懵了一瞬,接着接过来,打开,只是看到最上面几个字就呛了声。
她看着那封感谢信,没忍住笑了出来。
【感动宋南,感谢有你。
是你,在我无助可怜的时候像个骑士出现在我的身边(换人不提倡,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帅且善良,安全第一)。
是你,勇敢前行,不嫌弃暂失神志的人,把我送回了家(换人同样不提倡,可以帮他110)。
……
……
世间有你,充满了爱。
……
……
最后署名:因你感到人间真情、美好的帅哥宋南。】
像不要钱一样,洋洋洒洒一千来字,明里暗里夸了自己五六百字,中间夹杂着对姜音的感谢,整个看下来敷衍又真诚。
就是全文再没有叫姐,也没说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
姜音边笑边想,最后得出个结论:“他是不是断片了?”
傅梁予也无奈地嗯了声,同时说:“下次让他来你面前道谢。”
姜音内心连连点头:忘了好忘了好。
她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纸,道:“这就够了。”
好像更明显了,左上角印着猫爪形状的纸张上的木质调香味。
很好闻。
和傅梁予身上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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