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愣住。
陈西湛曲指刮蹭她鼻尖, “明天周六，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叶桑道：“倒是没有。”
一般她和叶德川是每年的清明节去扫墓，有时候王娴的忌日也会去, 但等她上大学后, 每年的这个时间，她都不在惠城而在学校，所以即便是忌日这天恰逢周末, 她基本上没有特地买机票飞一趟惠城过。
她也没想过会这么巧, 明天是王娴的忌日，而今天突然接到周陆沉的电话, 得知陈西湛工作劳累晕倒。
所以她接到电话后才会那么担心和紧张。
好半天，叶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捏起勺, 将第二口粥送到陈西湛嘴边。
陈西湛张口接下。
“你知道我身份证号？”叶桑出口的是这一句。
陈西湛捏她脸颊，“媳妇儿的身份证号我能不记得？”
叶桑抿了下唇，心头暖暖的，又给陈西湛送了勺粥。
“好不好喝。”叶桑问。
“好喝啊, 媳妇煮的能不好喝？”
“陈西湛，你嘴怎么这么甜。”叶桑忍不住说。
“都夸我嘴甜了，赏个吻啊。”陈西湛额头抵下来。
叶桑没拒绝，落下勺, 单手挂住他脖子, 软唇往他冷白的面颊贴了口。
“才一口啊。”
叶桑也亲了他面颊另一边。
“你买的几点的机票？”叶桑问。
刚才她没注意看时间。
“六点半。”
现在快四点, 只有两个多小时了。
叶桑道：“你……身体有没有关系啊。”
想到陈西湛今天可是晕倒过, 还挂了水。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娇气啊, 没问题。”
“而且坐飞机还需要体力？”
陈西湛声懒。
那碗粥见了底, 两人便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
只打算去一天, 便算得上轻装简行。
四点半时，两人从小区出来，打了辆车去机场。
等上了飞机，叶桑转头看窗外，还有些不真实感。
他们决定得突然，出发地也突然。
陈西湛以往的周末本身也很忙，现在还专门抽了一天的时间出来陪她回惠城。
手忽被旁边的人抓过去，他好像挺无聊，将她五指落在手上把玩。
叶桑看了看他。
“怎么。”陈西湛唇角扯着弧度。
叶桑没说话，脑袋靠到他肩膀上。
陈西湛低眸，漆黑视线落进她两把小刷子似的眼睫毛。
“困了？”他问。
叶桑鼻边有道淡淡的檀木香，很好闻，她轻嗯了声，“有点吧。”
“那睡会儿。”
“嗯。”
九点十分，飞机准时落地惠城。
两人下飞机后，在提前订好的一家酒店落了脚。
隔天起了个大早，一起前往惠城郊区一处墓园。
非清明节，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墓园里没什么人，今日天气好，太阳暖洋洋照在上空，又不显得冷清。
叶桑带陈西湛去到王娴的墓前。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叶桑一半的眉眼与她相似。
她脸上有一丝笑容，神态看起来温温柔柔，叶桑的气质也应该承了她的。
陈西湛跟叶桑一块清理了一下墓前长出的杂草，将带来祭拜的东西耐心摆好。
“阿姨你好，我是桑桑男朋友。”陈西湛手搭到叶桑背上，主动对墓地的主人介绍自己。
叶桑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看，也出口道：“妈，他叫陈西湛。”
声音浅细。
两人一起蹲在墓前，叶桑手里捏着一片不知何时捡的小树叶，摩挲着跟王娴说了很多话。
从读研后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到法考失败决定明年二战，再到昨天陈西湛晕倒进医院……
感受到冬日的冷风吹在脸上，叶桑觉得脚有些酸了，拉着陈西湛的手起来，“我们走吧。”她说。
离开前，陈西湛将叶桑的手抓过来牵上，对王娴道：“阿姨，你放心吧，我陈西湛，一定会给桑桑幸福。”
后面的话，也沉浑有力：“我会永远爱她。”
叶桑静静站立，抿了下唇。
不远处叶尖泛黄的柳树扬了扬枝条。
叶桑轻拽了下陈西湛的衣摆。
“怎么，害羞了？”陈西湛将她拉近，他个子高，叶桑只到他的肩膀。
他身穿一件黑褐色及膝大衣，领口立着，目光落在叶桑白皙面庞。
“我妈妈今天，一定很高兴。”叶桑说。
陈西湛眉宇被温柔染过。
*
既然都来惠城了，陈西湛又陪叶桑回家看了看叶德川。
因为要赶飞机，两人没留下来吃晚饭，只聊了会天。
回明城后，生活如常。
很快迎来学期期末，为了结课考试的复习，叶桑忙碌起来，陈西湛也继续忙公司里的事。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转眼便至2021年。
2021年8月24日，食爵在美国纽交所敲钟，正式挂牌上市，刷新了国内互联网企业最快上市记录。
这个时候，叶桑已经研究生毕业，进入一家红圈律所工作。
隔月中旬的某一天，叶桑正敲着键盘在写一份起诉书，桌上的手机忽嗡嗡振起来。
瞥去，是陈西湛打来的电话。
她拿起来，声音放得低，“喂，干嘛呀？”
“今天加不加班。”陈西湛问。
“不知道，下午才知道。”叶桑说。
“行，你提前半小时微信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陈西湛在电话里说。
往常陈西湛如果有时间也会来接她下班一起吃晚饭，不过都是用微信联系，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就打电话了，分明知道她还在上班，叶桑道：“是有什么事吗？”
“嗯，大事。”陈西湛道。
“什么事啊？”叶桑问。
“晚上再告诉你。”陈西湛道。
现在也得忙工作，叶桑道了声“好”，没再跟他多说，挂了电话。
这天也加班了，晚上七点半才饿着肚子从公司出来。
陈西湛的车就停在门口。
见她出来，打开门从车里下来。
叶桑走到车前，被他搂着亲了两口，他才反手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小叶男朋友真是帅啊。”
“你不知道？他是陈西湛啊，食爵的创始人，名人。”
“天，小叶男朋友竟然是陈西湛？”
“不过小叶那么漂亮，一般一点的男人，她也瞧不上吧。”
“漂亮女孩多的是，人家小叶跟陈西湛还是大学同学，我一朋友也是明大的，她在他们学校论坛看过两人的帖子。”【工/仲/呺：xnttaaa】
叶桑上车不久，有两个同事从律所出来，车开远，并未听见她们的议论声。
“我说，叶律师，你这刚工作没多久，怎么比我还忙？”陈西湛单掌搭在方向盘上，懒洋洋问。
“三百六十行，哪有不忙的啊。”叶桑说。
陈西湛笑了笑，觉得他姑娘有时候挺幽默的。
“饿不饿。”正好在等红绿灯，陈西湛伸手过来掐了把叶桑的脸，低沉音质问。
叶桑今天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略正式的黑色中长包臀裙，工作后的她比校园里多了份成熟和妩媚，此刻松马尾掉在一边胸前，侧着看，别有一番风韵。
叶桑点了下头，“当然饿啊。”
“再忍忍，马上带你去吃大餐。”陈西湛道。
“对了，你不是有什么大事情要跟我说？”叶桑突然想起来。
“不急，现在先不告诉你。”陈西湛卖着关子。
“……”
十多分钟后，车在一个商场前停下，陈西湛带叶桑进到一家西餐厅吃饭。
吃完饭，陈西湛没像平时带她回紫藤，而是去了金毓府。
金毓府是明城一处高档小区，距离叶桑上班的地方不远，离陈西湛的公司也只是四个地铁站的距离。
“看房子？”叶桑愣了下。
“不然呢。”陈西湛将她拉过来，“我不是说过？要给你换个大的。”
叶桑睫毛一颤。
想起刚读研那会，某次跟陈西湛一起参加他们公司的团建，从周陆沉口中得知紫藤香苑那套房子其实并不是陈西湛“某个朋友认识的房东的”，而是他自己买下的，所谓的“合租”，只不过是他想让她更心安理得地住下。
陈西湛将她的碎发顺到耳后，准备亲会她再带她去见中介，叶桑安静站着，也感觉到他想做什么，一动不动，气息刚离近，忽听见一道喊声。
“翠花！”
好像有一只白猫从他们脚边飞蹿而过，紧接着冲来一只大型犬，惊了叶桑一跳，陈西湛也在这时扣住她的腰转了下，好像怕那只大型犬误伤她，没站稳，他踩到旁边一处草坪的台阶，摔下去时，将叶桑也拽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叶桑就扑在了人身上，到了陈西湛怀里，总觉得这种状况有些熟，脑海闪过什么记忆。
好多年前，有次去做家教，遇见一只鸟突然飞进房间，她情急之下不小心踩到一个水晶球要摔下去，陈西湛的手臂正好要伸过来帮她挡鸟，她下意识就拽住他手臂，然后也是跟他一起摔了下去。
两次经历很像……
只不过，那次是她拽他，而这次是他拽她。
那个名叫“翠花”的大型犬应该是被主人拉走了，空气恢复安静，周遭也只听得见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还好人家牵了狗绳。”叶桑松了口气。
陈西湛啧了声，“它应该是只单身狗。”
“……”
叶桑忍不住笑，“或许，”
“是。”
*
之后两人一块去见了中介。
金毓府地段太好，又离两人工作的地点都不远，陈西湛才选中这里买房。
户型他之前私下已经否决过许多套，最后筛选出来三套满意的，今晚想带叶桑一道看了。
看到第二套时，叶桑却一眼就很喜欢。
“要这套吧。”她说。
两人站在阳台，对面是外滩的江面。
有一艘游轮正载着游客在江上观光夜景，对岸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你确定？”陈西湛凑近，“不去看下一套了？”
叶桑点点头，“我很喜欢这套。”
陈西湛道，“好，那咱们就买这套。”
中介笑了笑，“叶小姐很有眼光，这套被不少人相中，还是陈先生提早预定了下来，不然可能被其他人买下了。”
叶桑弯了下唇。
陈西湛对中介投去一个目光，中介会意，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先离开了。
叶桑回过身，继续看外面的夜景。
江对岸太繁华，总是很吸引人的目光，从江面吹来的凉爽夏风拂过面庞。
身旁的人这时候出声，嗓音低沉，“本来想白天带你来的，这不是一直太忙，又想等周末，可我哪还等得了。”
他靠近人，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暗色小盒子。
那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
月光下，那枚钻戒闪闪发着光，格外璀璨夺目。
叶桑心一悸。
陈西湛取出那枚戒指，将叶桑的手抓过来，滑进她的右手无名指。
“叶三又，是你说的，研究生毕业后，就嫁给我。”他黑眸直视过来。
叶桑愣了好一下。
她是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
好像有哪里不对。
叶桑手太美，白皙干净，手指纤细，又有肉感，带上那枚紫色钻戒出奇地漂亮，陈西湛齿底发了痒，不自禁拿起叶桑的手背，冰凉的唇落上去。
一口没够，吻了两口。
他亲人时，修长的黑睫垂着，在面颊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叶桑稍微有些出神。
“从今天以后，得叫我老公。”他哑着声道。
“听见没叶桑。”他说。
叶桑“哦”了声。
她发上的皮筋忽被他扯落，乌发全部散下来，风吹来，蓬松飞扬，那张脸惊艳卓绝，月光下皮肤白得胜雪。
叶桑视线落进陈西湛深不见底的黑眸。
突然想到什么。
陈西湛好像没跟她求婚吧？
就直接……
给她戴上的戒指！
都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可是好像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戒指都已经戴在了她手上。
总不能现在摘下来还给他。
忽瞥见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叶片吊坠。
四年了，那条项链他一直戴着。
好像从没摘过。
叶桑伸手抓过来，“陈西湛，都掉漆了。”
“我重新给你买一条吧。”
一丝细发吹到陈西湛面庞，微痒，他没去管，搂住叶桑的腰，“买什么。”
“我就要这条。”
“而且，我不是说过了？”
他粗粝指腹滑过她下巴上那条小沟的首尾，“以后，”
“喊我老公。”
“快点。”他好像等不急，现在就想听。
叶桑抿了唇，到底依了他的意，出声，“老公。”
陈西湛眼底一深，将她吹来前面的头发都顺到耳后，低头吻了下来。
气势有些汹涌，叶桑睫毛轻轻颤动。
“老婆。”他叹喟地喊了一声，带着满足。
从见到这姑娘第一眼。
他就产生一个想法。
想跟她在月光下相拥，热吻。
实现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写到这了，感谢大家喜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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