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行身形修长,重量自然不轻,云泽下意识的抱住了他:“许生,快、快传夫过。”
不巧的是许敬略懂医术,他跟着钟行打仗行军那么多年,自然什么都会一点儿。之前钟行不是没有受过伤,比这重的多了去了。
许敬上前看了一下,这次匕首上连毒『药』都没有,从后面扎进去的,甚至没有把钟行的肩膀给扎透。伤的程度——概就和云泽上次捅云洋那一刀差不多。
云洋能面不改『色』的带着伤从辅国公府走出去,许敬不信钟行这么巧就晕过去了。
许敬声嚷嚷着:“快传御医!传御医!殿下伤得重,稍有不慎危及『性』命!”
云泽一袖子都是鲜血,手指也鲜血浸透了。许敬了个眼『色』,两名侍卫上前把钟行搀扶回了房间。
许敬道:“云公子,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置?”
“押下去拷问,问出背后有多少主谋。”云泽看了一眼按在地上的柳聪,他现在对柳聪恨之入骨,冷冷恐吓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柳家满门都要死。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是个死,一把刀子从肉细细割到骨也是个死,你上有高堂下有姊妹妻小,不为你自己,至少为他们,你能受得住死前酷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得住,粉身碎骨和体无完肤,就在你一念之间。”
许敬:“······”
许敬本以为云泽是雪白雪白的,没到这白中还带着一点血。
柳聪的脸『色』登时难看起了:“你们这对狗夫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兄长还说你他强迫什么都不懂······”
云泽眯了眯眼睛。
柳聪的确不怕死,富贵险中求,柳家敢搜刮泼天富贵,自然能承担这么的风险。是,如果真的像云泽说的这样,一家老小全部千刀万剐······只要一起这个画面,柳聪的心脏就像是真的让人拿刀剜了般疼痛。
柳聪恨恨的盯着云泽的眼睛:“主谋是你兄长云洋,他私下找上了,后又找上了冯家,万景园有些老宫和老太监你兄长收买了。已经告诉你了,给家人留个全尸。”
云泽做了个手势:“全都囚禁起。”
暗卫把所有人带走,云泽发觉自己鞋底都血给浸湿了。地上横七竖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全部都是零落的尸首,整个园子都血腥气给淹没了。
许敬上前:“云公子?”
云泽道:“去看看他的伤势。”
许敬见云泽身形不稳,他赶紧上前扶了一把:“云公子,殿下他不是有意骗您的,他只是太喜欢您,您看看身边这些伺候的人,哪个不知道殿下疼您像疼他那双眼珠子似的。”
云泽心中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受惊出现,钟行怎么可能会柳聪这个下滥给伤到。或许他在一开始知道真相之后,就该亲告诉钟行,而不是待钟行告诉自己。
他闭上了眼睛。
许敬第一次看到云泽哭,眼泪像珠子似的掉下,眼眶还泛着些许红意,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云泽这幅姿容确实美,真真见犹怜,难怪钟行一直不舍得云泽在王家多住。
他也不好意思给云泽去擦,要是钟行知道他碰云泽的脸肯定得把他这幅老骨头给拆了,所以许敬手足无措不知道往哪看:“小公子,这——这——您别哭了,您怎么还会哭呢。觉得殿下不会有『性』命之危,他福命,真的。”
云泽擦了擦面容:“去看看。”
万景记园跟随的御医已经给钟行包扎上『药』了,伤倒是不深,柳聪前毒打了一顿,捅人时没那么多力气,养几个月伤就好了。
他写了『药』子递给秋歆,这时云泽和许敬双双过了,云泽的目光落在御医的身上:“他怎么样了?”
御医低着头道:“殿下的状况不太好,恐怕一时半刻是醒不了。”
云泽走到了面,钟行果真在床上躺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儿和血腥味儿。
云泽坐在了床边。
秋歆嘱咐了人去配『药』煎『药』,她上前道:“公子,您身上和鞋上都是血,现在去洗洗吧。”
云泽心空空『荡』『荡』,秋歆看他动也不动,轻轻推了他一下:“公子,穿这身衣服多难受,下血都臭了,您听的去洗一洗,殿下就在这休息,他跑不了的。”
云泽起身离开,许敬看着人走远了,他才站到了床边:“殿下,您醒醒吧,云公子去沐浴了。”
钟行睁开眼睛坐了起:“柳聪他们押下去了?”
许敬点了点头:“云公子拷问几句他就完全交代了,主谋是冯家和云洋,园子有些宫太监和他们有勾结。”
钟行不悦:“明天把他们全杀了。”
“殿下,”许敬道,“既然柳聪指明了向,调查出与他们勾结的人不难,何苦全杀了?万景园有几百个宫太监,小公子如果知道了——”
“日内调查出结果。”
“是,”许敬应了一声,“殿下,您别装得太过火了。之前云洋与小公子起过争执,小公子一刀扎在了云洋的身上,位置和您的一模一样,人家云洋模样的从小公子面前走了,您却晕倒在了小公子的怀。公子他又不是傻的,他现在伤心欲绝没有回过味儿,他回头认真一,那您就是双重欺骗。”
钟行面『色』一沉:“云洋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他生气?”
“属下觉得就是吵架,然后小公子一时冲动拿了刀子。”
钟行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对了,小公子的时候哭了,掉了多泪。”许敬道,“属下还是头一次看到公子哭。”
钟行让许敬下去了。
两刻钟后云泽回了,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让屋子的婢回去了。
房间寂静无声,云泽坐在了钟行的身侧,指腹从对的眉眼一直触碰到下颌。刚刚沐浴过后,云泽指尖上依旧带着几分湿热,钟行可以明显的嗅到云泽身上清朗的气息,半晌后云泽搂住了他,脸埋在了钟行的侧颈间。
之后滚烫的泪水落在了钟行的肌肤上。
钟行知道自己做过多孽,可能让一些人对他恨之入骨,因为他的某些决定而哭天喊地,那些人哭或许是因为钟行,或许是因为其他,钟行少看到,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那云泽是因为什么而哭呢?
因为自己欺骗了他么?可是又为什么把他搂得这么紧。
隔着单薄的衣衫,钟行可以感觉到少年消瘦修长的身躯,薄而紧致细腻的肌肤,略有些硌人的骨骼。
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心疼自己。
因为云泽喜欢喜欢自己。
钟行从幼时起心就是冷的,因为见惯了争斗,所以钟行从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他只知道弱肉强食,只要最好的、最顶端的,寥王世子、寥王、摄政王、皇帝,自下而上,只要他能触碰到的最好。
虽然不能明确告诉云泽,钟行却不得记不承认,一开始他留意到云泽是因为他罕见的容『色』,这是钟行见过的最好,也是唯一让钟行心念一动,他可以回起云泽去年经过自己车辇时讲的每一句,甚至记得细雪落在云泽纤长的眼睫之上,当时云泽的笑容有一种天真的脆弱感。是的,钟行一开始就用心不良。
热泪似乎可以融冰,钟行衣物湿了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云泽终于睡着了,钟行让人进点了安香,可能流泪会耗费体力,云泽睡得熟,梦不自觉的叫着“爸爸妈妈”,钟行觉得可笑,安乐侯不见得对云泽有多好,云泽的母亲早就去世了,为什么总在梦叫他们。
他低头捏了云泽的下巴索吻。
云泽长得漂亮却不自知,对身边绝多数人都没有提防心,只是交友标准有些高,少和别人过密往为知心好友。概是潜意识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与这的人观可能不太和,所以云泽融入不了面,唯一能够接受的钟行却是不见底的深渊。完完全全将他湮没。
云泽睡梦中眉头紧锁,似乎不高兴的样子,绯红面容上带着分春『色』,湿润柔软的淡『色』唇瓣早就嫣红起了。钟行是喜欢在云泽熟睡的时候为所欲为,这会让他有种悖德的禁忌感,因为云泽单纯信任他,他却辜负了这份信任。
伤挣破了,血洇湿身下的床褥,钟行在云泽唇角蹭了蹭,最后放过了云泽。
次日云泽早早醒了,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他少醒这么早,醒后便轻轻推了钟行的身体去看伤势。
看伤得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血洇了出,钟行身下一片血迹。
云泽不知道钟行还会昏『迷』多久,他现在心情低落:“钟行?王爷?”
喊了两声钟行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云泽出去叫婢喊御医给钟行换『药』。云泽自然也可以给钟行换『药』,他并不是见不得狰狞伤,只是御医更熟练一些,知道怎么上『药』不会伤到钟行,云泽担心自己笨手笨脚再添些麻烦。
秋歆道:“云公子,您和过去吃些东西吧,让他们给殿下上『药』。”云泽回头看了御医一眼:“他伤破裂了,可能是『药』物不起效用,给他换其他的『药』物吧。”
御医觉得稀罕,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伤,给钟行用的已经是最好的金疮『药』了,好端端伤能够破裂?
他不敢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和许敬一起进去了。
许敬和御医给钟行换了衣物,将伤患处上了些『药』粉,御医当然不敢说些什么,上完『药』就告辞了。许敬忍不住道:“殿下,刚刚云公子还问御医是不是『药』有问题,怎么伤就裂开了。您不要随意糟践自己身子了,您自己不心疼,人家云公子心疼。”
钟行漫不经心的道:“孤并非故意为之。”
不是故意还是怎么?反正许敬不信这是云泽给弄伤的。
钟行看了许敬一眼:“你没有这么好看的王妃,你不懂。”
许敬:“······”
他确实不懂。
如果许敬有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也肯定不会设法坑骗人家。
“宫那边和冯家,您打算怎么处理?”
钟行道:“让云泽去做吧,孤看看他是不是能独当一面了,你在旁边辅佐,适时提出一些意见避免他犯错。他心太软,你要比他心硬一些,不要优柔寡断。”
许敬心领会:“是。”
钟行日后上位肯定有意封云泽为后,是几个朝代就没有出过太多记男后,无论哪朝哪代的皇帝,只要立一个男人为后,间都会有不少流言蜚语。钟行知道流言的厉害,他并不云泽受到这些攻击,所以肯定不会贸然就做这件事情。
钟行并不忌讳云泽干政,云泽是男子,膝下不会有一儿半作为依靠,这种时候,权力和钟行就是他最的依仗,云泽不是那种一受委屈就跑向钟行告状的『性』格,所以钟行不能只让一些人畏惧自己,也要让他们畏惧云泽。
在钟行看,在前朝实质『性』的权力比皇后这个虚名要重要许多。
云泽现在还年轻,钟行并不确定几十年后云泽是否会因为权力滋生更多的法,他相信自己此时的眼光。
“他情绪如何?”斟酌了一下,钟行道,“是不是恨孤欺骗于他?”
许敬不知道怎么说,钟行在意的点和云泽在意的点似乎不太一样,思考了一下,许敬道:“云公子似乎更在意您的身体状况。”
云泽用过早膳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这边树木丛生,处处都是草木清新气息,他看着近处肥厚青翠的芭蕉叶子,猫儿在叶子下趴着睡觉,雪白的一团。
许敬走向前去:“公子。”
云泽没有回身:“御医怎么说?”
“或许改日就醒了。”许敬道,“眼下殿下虽然昏睡不醒,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处理。柳家的人和冯家养的刺客,您打算怎么处理?”
云泽目光仍旧在芭蕉叶子上:“这些人身手不凡,放虎归山终究是祸害,后患无穷,所有人一杯毒酒。柳聪按着不放,派一名可靠的官员带兵去东南抄家,以谋逆造反的罪名。”
在其位谋其政,现在钟行昏『迷』不醒,云泽代他处理一些事情,必须要考虑后果,有时候一味的心软反而会带更的祸患。
许敬点了点头:“明都那边?”
云泽与皇帝素不相识,他却估『摸』过皇帝的『性』情。
“宫中不用管,带兵包围冯府,只围冯府,谨防任何人出去,其他事情不用做。”云泽道,“派几十人去打听云洋的行踪,昨晚事情未,他要么提前跑出明都了,要么就在家中不动,抓到他之后交去刑部处置。”
钟寄怕事,没有胆魄,这件事情败『露』,钟行这边却什么都不对他做,什么都不对他说,他心只会惶恐不安,越越『乱』。听说皇帝的身体不够好,这件事情一出,只怕钟寄病情会加重。冯府人众多,兵包围后内部必定有『乱』,冯魁的年纪挺的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过去。
总而言之,恐吓这些人,让他们自『乱』阵脚。
云泽知道钟行一定会醒的,之后的事情让钟行去处理就好了。
夏日漫长,日光透过树叶在云泽面孔上投下斑驳光亮,云泽道:“如果父亲没有给出合理的处置——”
云泽知道以安乐侯的『性』情,他是一定会义灭亲的,不然整个云家都要背上谋逆的罪名。
“许生自行处置吧。”云泽说不清云洋对自己强烈的恨意是从哪,如果单单嫉妒自己为嫡子,这么多年将他踩在下面也该满意了,“不过问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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