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看管照顾徐晃的喽啰正在伏案呼呼大睡,深陷美梦之中。一道黑色的人影轻而易举地潜伏进来,手法利落地一人一闷棍,将两人敲晕。
此时,躺在床上养精蓄锐的徐晃也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寒玦两眼:“来得很快,你已经查清了?”
“没错。”寒玦点点头,捡起喽啰放在桌子上的长刀递给他。
徐晃将乱发束起,随手抹了一把脸,果断道:“走。”
寒玦在太阳落山之后已经摸清了路线,带着徐晃熟练地穿梭在黑夜中。
行至寨门处,徐晃道:“且等我一下。”
当即学了三声枭鸟的叫声。不多时,草丛里传来了一长一短的回声。
“妥了,一会儿我来杀人,你趁机打开寨门。”徐晃安排道:“虽然夜深弓箭手已经松懈了,但你靠近门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
寒玦径直说:“我去灭了最大的两个火把,没了准头,他们便不敢放乱箭。”
徐晃并不赞同:“那边人多,过去会打草惊蛇。”
但寒玦身形很快,无声无息地潜伏到那边,在众喽啰不明就里的时候就迅速熄灭了火把。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徐晃的生气转为无奈:“这小子真是奇怪,总是让人注意不到他。”
寒玦摸着发带,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异色:“果真不是凡物。”他灵活地转过身,一脚踢开左边凑上来的喽啰,同时滑到右边喽啰的左侧,卡住了他的脖子。
徐晃的动作也不含糊,长刀以横扫千军之势,以一敌十,还占了明显的上风。
埋伏在门外的数百人听到里面兵器相接的声音很是担忧:“要不要翻墙进去接应徐将军?”
“贸然过去只会成为弓箭手的靶子,人多反而乱事,把睡着的人都吵醒了。”周仓沉声说着,握紧了手里的大刀。
“将军,这……”
见还有人不放心徐晃,荀澜安抚道:“稍安勿躁,他们两个没问题的,别看我兄弟其貌不扬,身手可是不亚于徐将军的。”
众人松了口气:“有荀道长的话我们就放心了。”
荀澜唇角勾起了一道微小的弧度: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攒了一些威望,挺惊喜的。
不多时,寨门从里面打开,寒玦修长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手里拎着一根长/枪。荀澜自身是不受发带影响的,见他平安不由眼前一亮,跟着周仓大声喊了一句:“冲!”
“缴武器不杀!”周仓带着全部人马成功攻入山寨,一群人如狼似虎地猛扑过去,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
一时间,兵器出鞘声、急促的喘息声响成一片。
老家被抄的山匪从梦中惊醒,只闻得兵器交接的巨大声音和自己人奔逃的哭嚎声。
黑暗加剧了恐慌,而周仓和徐晃这边士气正盛。
周仓和徐晃都是以一敌百之人,加上神出鬼没、枪法精准的寒玦,战斗的天平很快倾斜,战线快速地往寨子里压去。
荀澜凭借夜视能力,一路往里。独自行走在黑暗幽深处,遇到落单的,便毫不客气地上板砖。不多时,已穿行至大厅附近,远远地看到了从劫掠美梦中惊醒的山匪头子赵大。
赵大拎着爱不释手的黄金短剑翻身上马,大吼一声:“何人来袭?”
“报——”荀澜趁机上前,身子隐身在黑夜中大喊:“不好了,黄巾贼攻上来了,有两千人!”
赵大有些慌,咬牙吼道:“想夺我山寨,痴心妄想!”挥舞着短剑,左手腕上缠上鞭子,便往前冲去。
荀澜躲在黑暗中,趁着这些人睡意懵懂地醒来,继续实行动摇人心的战略。与此同时,他特意安排的几个肺活量大的人也潜了进来,在山匪们睡觉的地方带起了节奏。
“好多人,上千人!”
“打不过,快跑啊!”
清风寨虽号称千人,但人数有点虚,里面还包含了伙夫和一些家眷。以往都是凭借牢固不可破的山寨门退敌,所有人从来没有遇到山寨攻破的情况。
大多数人一下子就慌了,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荀澜动摇完军心,便在大厅附近潜伏着,熄灭了几盏主灯,守株待兔。方才在黑暗中潜行拍人,手法锻炼地愈发纯熟。
在烛火摇曳的微光里,几个小头领陆续来报,都被他逐个突击拍晕了。板砖,实乃利器也。
荀澜忍不住想:若是在上面加个长铁杆,不用冒险近身攻击敌人,那岂不是黑夜无敌板砖客?
不多时,赵大被徐晃所伤,被两三心腹簇拥回来。寒玦追杀而至,荀澜看了眼左右无人,大胆地藏身处走了出来。
看起来俊秀文弱的少年,踩着一地山匪的尸体,在跃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门外诡异,赵大惊慌地握紧了武器:“你是谁?你……莫非你杀了他们?”
这都是被板砖拍晕的,准备拿去官府领赏的好吗?荀澜负手而立,微笑道:“不必问,黄泉路上,你们可以一起作伴。”
“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几人虽然嘴硬,却无一人敢上前。
就在此时,赵大觉得后脑勺剧痛,随即失去了意识。下属被赵大的重量压得踉跄几步,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砰”地一下敲晕了。
“厉害了!”荀澜忍不住拍手笑道。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板砖加上寒玦莫测的身影,实乃一绝。
首领既擒,其他人束手就擒。众人打扫战场,紧锁寨门,搜查溃逃的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彻底在大厅歇下。
荀澜的金疮药又刷新了,依旧是紧着伤重的人涂。
不过……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荀澜朝寒玦招招手,低声道:“来,今天再给你涂一次药。”
寒玦把长发束起,多了几丝英气,即使不带隐形的面具也不会被轻易地认成女孩了。
自从不小心瞄到某些不该看的部位后,荀澜唏嘘了好久。
如果不是当初人贩子把寒玦打扮成女孩,他也不会先入为主地带上了高冷少女的滤镜。不过瞅瞅这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的冷俊的深刻五官,认错性别也很正常啊!
寒玦没有推拒,很自然地说:“好。”便解开了上衣的带子,露出了颀长单薄的身材。身上有几道血色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的明显。
冰凉的手指携着刺激性大的药膏触碰到受伤的肌肤,带来一阵痛意。但寒玦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深邃的眼睛瞪大了些。
“明天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涂一次,免得留下疤痕。”
涂完药,让寒玦回去休息,荀澜便向寨门走去。盘算着路程,从说服周仓和徐晃攻打山寨后,他便立即派人送信荀彧。算算时间,今日合该回来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信使的身形终于在地平线出现。但他并不是孤身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个骑马的中年男子。
男子穿一身旧绸缎衣裳,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面色蜡黄,胡须长而整齐,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鄙人荀澜,表字安之,敢问阁下是?”荀澜命人打开门,亲自出门相迎。
对方打量着他没有说话,视线聚焦在他的腰侧。
荀澜不自在地摸了摸腰间,那处昨夜被一个小头领挣扎的时候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大片的擦伤肌肤,刚才寒玦也给他涂了一点药,为了防止药沾在衣服上浪费,便没有换衣。面前这人是有强迫症,不能容忍别人衣衫不整接见?
“不才荀俭。”眼神对上荀澜腰间的品字小痣,荀俭的眼神暗了暗。
荀澜盯着他深深的法令纹看,一时不好判断他的身份,但对方却再无介绍之意,甚至没有提起表字。
“阁下远道而来,快请入内歇息。”荀澜只得笑道:“请。”
陪着荀俭往里走,荀澜暗忖:莫非是荀氏的管家,带着大家族的傲气?
“文若的回信可是到了?”荀澜客客气气地问。
荀俭不答反问:“你想入朝做官?”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对于如此尴尬的问话,荀澜只得干巴巴道:“正是如此。”
荀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唯一的儿子荀凡,是一个在亲娘死了不到七天就去喝花酒的荒唐东西。
他当年发现的时候勃然大怒,赶走儿子的时候说过:“不到黄泉不复相见。”然而在听说了儿子不知所踪,有一人极为相似之后,还是忍不住过来确认。
一模一样的声线,一样的身高,独一无二的小痣。但是这张脸和通身的气度,和荀凡判若两人。
沉默了片刻,见面前这张相似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为难,荀俭忍不住道:“见你脚步虚浮,并非习武之人,怎会想到以军功入仕?”
荀澜摇了摇手,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非也,昨夜我击倒了数十人。”见对方面露诧异,笑道:“匪首赵大也是被我擒获的。”
“此话当真?”荀俭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但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立即把手放下了。
面前这人,到底是谁?
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就算是长相相似,每个人的声线也都不同。
荀俭深深地看着他,努力在荀澜身上寻找自己儿子的影子。
“黑夜中运气好,”荀澜摸了摸鼻子,并不敢托大,若是直接和人交锋便露了破绽:“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
“你解决了临颍县的匪患,我自当奏明朝廷。只是这些军功,不足以某得县令。”
东汉时,万户以上的县置县令一人,秩千石;县丞一人,掌民政、文书、仓库;县尉二人,掌治安,万户以下的县只有县长,县丞、县尉各一人。刘备带着关羽和张飞以及招募的数百人,经过大大小小二十几战,才得封安喜县县尉。想来,自己或许狮子大开口了些。但汉朝流行的是举荐制,只要稍加活动……
荀澜的思绪放飞开来,拿到举荐信,要活动谁呢?
荀俭见荀澜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话锋一转:“听说两位黄巾头领皆弃恶从善,听你调度,愿意随你征战?”
“正是如此。”
荀俭提了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不若积累军功,在颍川郡的清剿黄巾贼,到时我自当上表天子,为你请功。”
只要他走正途,不论是何种身份,自己都会竭力支持。
荀澜却应道:“小子无知,县令之语不过是和文若闹着玩罢了。澜无此野心,只要一官半职即可。”
虽然他占了山寨,有钱有粮有人,是可以尝试下这条路。但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很快就要被朝廷精选淘汰。估计距离督邮遣散刘备,刘备鞭打督邮愤而弃官不远了。
见荀俭蹙眉不满,荀澜有些不解。
直到过了一会儿,赶到的士兵们来带走山匪,接手山寨,听到他们对荀俭的尊称荀澜才明白,眼前这人竟然是临颍县的县长,难怪他有底气说上表天子请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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