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初次见面就搞出乌龙，林九越却一点也不尴尬。
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落，清泠泠为桌对面的少年镀上一层淡淡的温柔光晕。
“我是bg的青训生，id是sept，主玩枪手。”林九越不紧不慢地解释，“今天来学校拿点东西，听说外面有比赛，就过来看看。网吧里逛了一圈，看到你的操作停下来，然后注意到id，就一直看你了。”
按照规定，每个俱乐部一年有六个青训名额，试训没有固定时间，由俱乐部自己组织。
看样子，其他同学都不知道林九越为什么休学。
封畅抓住重点：“哦，就是你给我发微笑？”
封畅抓机会的奇怪天赋着实让林九越愣了一下，然后他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在基地的时候，知道你会来，在队长那里听过你很多次，鱼哥也总是提起你，所以总觉得已经很熟。没有别的意思。”
“你认识他呀？”
明明作出了惊讶的神情，封畅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惊讶，怎么听怎么嘲讽。
“嗯，打训练赛认识的。”林九越似乎很喜欢笑，干净的眼眸在阳光下弯成了两弯月牙儿，“知道maple是你的小号，也是因为他。”
封畅啧了一声。
即使是去了青训，她也没听说过别的队有谁跟fish这么熟。
历年来选择去打职业的路人王不少，但打出成绩的少之又少。职业赛场和路人局完全是两个游戏，很多天榜高手离开网游去战队青训，最后都泯然众人。
fish不同。
当年fish被bg宿敌、老牌豪门sg战队挖走，还没出道，训练赛就跟主队一起打，天赋在职业圈广为流传。
封畅太了解fish，没有人比她更懂那家伙有多傲。
fish必然从心里肯定林九越，觉得林九越一定能突破青训重重选拔，能够在bg出道，以后跟她是队友，才能告诉林九越maple是她的小号。
眼前的林九越即使放在所有战队的青训队中，也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心里这么想，嘴上她是不会夸fish的。
“你的炮手很丝滑，打几场训练赛跟队友磨合好，可以直接上职业赛场了。”林九越很认真地评价刚刚的对局，掏出一个纯黑封皮的笔记本在上面记录。
“这么急着给自己找竞争对手？”封畅戏谑，“当心我转职业系，把你按在饮水机。”
他自己就是玩枪炮系的。
别的职业选手都巴不得自己的位置不可替代，免得竞争上岗，被按在替补席，荒废职业生涯。他倒好，自己以剑士成名，要跟他去一个俱乐部青训，他上来就说比赛拿炮手也可以。
“不可能。”林九越毫不犹豫道，手上仍然奋笔疾书。
是说自己转位置不可能，还是把他按在饮水机不可能？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后者。
“你昨晚排位到凌晨。”林九越低头写着笔记，却也没冷落封畅，“炮手射程长，范围伤害，操作起来飘逸。手长腿长伤害高，的确很适合速推，不浪费精力。”
“你还查我战绩？！”封畅声音高了几个度。
林九越终于抬起头，笑着扬了下手机：“看到炮手之后查的。”
“其实不难想到。俱乐部本来就有定期考核，那天见过你之后，队长也提高了我们排位考核的标准。昨晚因为第二天早上要来学校，我下得早，之后应该也是要熬夜上分的。”
林九越声音清朗，语气温和，解释一大段话依然条理清晰，一点不急躁，让人听着很舒服。
“这是什么？”封畅凑过去看笔记本。
这种记录数据的笔记本，放在职业战队里就是机密，换了谁都知道自觉避嫌。但封畅就是很自然地凑过去，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
林九越没料到有人这么自来熟，倾身过来就要看自己笔记本的，就这么怔住了。
“让一让，你手挡住我看了！”封畅还吆喝起来了。
林九越挪开手——
不仅挪开手，整个人都挪开了。
“你坐过来看，我可以解释。资料太多，很多地方我都写得简化。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我可以边看边讲。”
林九越在双人沙发上让出一个空位来，然后看着封畅，眉眼弯弯。
笔记本已经被用了大半，布满文字以及简单线条勾勒的绘图。
字迹凌厉，虽然有的工整有的潦草，但很容易看出出于一人之手。
前面封畅能看懂，是各个职业许多技能弹道速度的计算公式和草图，后面就很乱了。
很多段落潦草、工整相间，夹杂许多插入、修改符号，再配上各种极简线条和便签贴，恐怕只有林九越本人看得懂。
“有的是对局的时候随手记录，有的是之后总结。”林九越解释，“这段就是打完之后又补充注释了一些。”
“这个……”封畅指着旁边的几根线条，“这是废弃都市那张地图？”
上面还有一些圆点，旁边有事后标注的简略文字说明。
得亏封畅意识顶级，对这种老的竞技场地图也足够熟悉，能从极简的线条里提取出地图特征。
“对！”林九越眼睛一亮，头微微凑过去，“后面都是我打训练赛、排位做的笔记！这把训练赛地图是废弃都市，我打之前随手画了几下路线，可能相遇的地点，方便梳理思路。”
“指挥啊……”封畅语气拖得长长，却少见地没继续往下说。
星界是团队游戏，战局瞬息万变，关键时刻，一个团队只能有一个声音。在职业战队，“指挥”往往有另一个称呼，队长。
bg的指挥就是陆玦。
青训生打训练赛，陆玦安排林九越指挥，用意昭然若揭。
只是，bg法核队伍，老狐狸培养枪炮系吗？
笔记本上，林九越随手记下的许多人的风格、细节。一些人id前面标注着“sg”“tr”等战队名称，估计是训练赛对面的青训生；还有一些是封畅知道的高分段rank局里比较出名的玩家。
“你是merlin亲弟弟？”封畅纳闷。
kl战队的副队兼指挥，z国三大战术师之一，有辅助之神之称的merlin，就以一本传说中记谁谁死的“死亡笔记”闻名遐迩。
正巧，这位大神的真名也姓林。
林九越大概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问了，有些无奈：“merlin前辈不是c市人。”
封畅也就一吐槽，她作为kl老粉，对merlin独一无二的战术风格非常熟悉。
这个笔记本上所呈现的，仅仅是一些数据和地图中可能的路线，并没有显示出策略偏好。
更不用说成体系的战术风格。
“老狐狸眼光不错嘛。”封畅一边翻，一边称赞。
要知道，林九越在排位遇到的很多对手，他作为陆玦看中的新秀，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以后打职业绝对不会遇到。
只能解释成林九越对这个游戏报以极度的专注和认真。
不然，以他的水平，也不会听说校外有个网吧赛就出来看吧？
“毕竟是队长，什么方面都是好的。”林九越诚恳道。
“毕竟能在芸芸众生中一眼相中天才的我，放弃神的尊严抱着我大腿哭着求我去bg，眼光肯定没得说。”封畅说。
林九越：？
他是不是不该这么诚恳？
封畅又翻一页，却见这页第一排，凌厉的笔迹写着“wind”。
“还有我？”
封畅看着自己的记录，前面几排比较工整：【抓机会能力极强，手速极快，直觉敏锐，洞察力强。思路锋利，果断机变，配合时注意跟上。格斗系全部精通。】
看得封畅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你就这么夸我啊？”
林九越正想解释，又听封畅道：“就一把就这么夸我，多不好意思啊？多不严谨啊？要不你多跟我打几天，我想看十万字论文。”
“……是鱼哥这么说的。”
封畅失望：“还以为你继承到了队长的优秀眼光，也不过如此！”
林九越脸上挂起微笑，封畅仿佛看到一个“：）”文字泡已经从他头上升起来了。
再往下看本子。
【擅长说废话、搞心态，被禁言会无能狂怒。很浪，喜欢送人头。】
这段后面标注了一个问号。
封畅笑眯眯看着林九越。
林九越甩锅：“这也是鱼哥说的，只有问号是我打的。”
“回头把他约出来，他死定了！”封畅低头又往下看。
【剑士非常秀，成名已久，擅长一对多。格斗系之外，还擅长炮手。】
这段话旁边，还有几句不甚清晰的潦草批注——
【对刀客很有自信，操作极限，应该跟剑士一样秀。】
【炮手操作流畅，细节娴熟，可以拿。】
“这两句才是我写的，”林九越松了一口气，“是昨晚和今天的对局间隙记的。”
“你这不是死亡笔记吧？”封畅合上笔记本，“还带记队友的。”
“不清楚队友的风格和细节，怎么指挥，怎么策应？”林九越偏过头看着封畅，暖阳在眸中融化，像闪着光芒的湖水，“你要继续参加这个网吧赛，可以把赛程表给我，我帮你研究一下对手。”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封畅说，“我什么操作？一个炮手就能杀穿了。”
就算后面的对手被吓到，死ban炮手，还有其它职业可以拿。
“那当然。”林九越笑起来，“我只是以为，你很重视进职业圈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早上队长突然说，你还是今天下午来签约，但是办休学要再推一周，就是为了这个比赛吧？”
林九越不笑的时候看着清冷，笑起来眉眼弯弯，比女生还甜。
就在这时，旁桌一个女生过来叫住他，指了指自己那桌：“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她们让我来要你的微.信。”
林九越不笑了。
封畅埋在桌子上狂笑。
好事啊！以后赞助商肯定会很乐意把商业活动分给他！
有mt，她出道后理所当然学队长划水！
“抱歉，我不用微.信。”林九越礼貌地说。
“那q.q呢？给我q.q号，可不可以？”女生目光期待。
“我——”
“信息时代，”女生抢先道，“不用微.信，不可能也不用q.q吧？这都与世隔绝了！”
“……”林九越为难地沉默几秒，见她的室友也过来了，终于拿出手机，“你等一下，我看看。”
几个妹子纷纷手持手机，就等林九越开口，场面十分壮观。
林九越对着手机报出一串数字，手背在背后，对封畅比了三根手指。
3，在游戏里是撤退的意思。
趁大家低头存号码，林九越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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