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小孩的家。
下车后，李特助从后备箱拿出轮椅，关好车门后发现盛厌已经推着人进了电梯，无情地下逐客令。
“你可以回去了。”
李特助惊讶：“项目的资料您还没……”
“发到我邮箱。”
李特助心里一个咯噔，总裁从派出所出来后情绪就不太对，按照以往都会礼貌请他上去喝一杯而不是直接赶走。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盛厌突然问：“你家侄女和小然一样高？”
李特助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营养食谱改成八岁孩子的。”
八岁？！
盛总又要领养孩子？
等等，是改成八岁！
难道……
李特助在停车场凌乱了，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家的两人，盛厌故意将震惊自己的消息分享出去后，心情愉快多了，尤其是——
“宝贝，今天是你回家的第一天，我们庆祝一下。”
傅予然没从亲密的称呼里缓过来，就被盛厌推着进了浴室。
“！”
十几分钟过后，浴室的门开了，男孩低着头单脚往外蹦，青年拿着浴巾跟着后面出来，两三步将男孩罩在怀里。
“慢点，也不怕滑到。”
浴巾下的脸蛋不知道被蒸气熏的还是羞的，热度久久不散。
盛厌不再逗他，头发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松开手，“饿的话先去吃饭，不用等我，知道了吗？”
男孩声若蚊蝇，“哥哥一起。”
盛厌笑着将他头发再次揉乱，小孩也不反抗，柔软的发质让人舍不得松手。
盛厌想到小孩与身高严重不符的年龄，又开始担忧，“明天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傅予然自然是没有问题，可以说盛厌说过的话他都听从。
他吃饭也从来不挑食，盛厌给他夹什么便吃什么，以至于这么久了盛厌还看不出他的口味。
“吃多点猪脚，以形补形。”
这还是家政阿姨说的，盛厌索性都往小孩碗里夹，老一辈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傅予然愣愣地看着碗，小手抓着筷子满脸的不知所措。在医院喝粥都是用的勺子，在福利院或者流浪的时候更不讲究了，直接上手抓来得比较快，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饭桌上用筷子吃饭。
盛厌不明所以，“怎么了？不喜欢吃？”
傅予然摇头，“喜欢。”
然后笨拙地夹起来，下一秒筷子一滑，一大块猪脚滚到了地上。
把正在喝汤的盛厌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小孩跳下椅子，捡起地上的猪脚就要往嘴里塞。
“小然！”
盛厌拦住他，“这个不——”
触及到小孩眼底的茫然与慌张时，他改口道：“给哥哥去洗干净再吃好不好？掉地上会沾上细菌，吃了细菌伤口就不能很快好了，宝宝不想早点走路吗？”
盛厌将他重新抱上椅子，“先吃碗里的好吗？”
傅予然没有动作，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人到厨房，直至看不见，还固执地看着同一处。
他见过厌恶嫌弃的眼神，当他在翻垃圾桶的时候，周围路过的人都会掩着鼻子快步走开，他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发馊的面包，只为填饱肚子。
他记得吃得最饱的一次，那个人穿着大红棉袄，被人抱着还哭个不停，而他就在她们面前将鸡腿啃得一干二净。
“乖宝，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掉地上的脏了咱不要了啊，别哭了别哭了。”
“为什么他能吃？”
“哪来的小乞丐？咱们去那边等爸爸，乖宝可不能和他比，你看他多脏，都没有人敢靠近他……”
傅予然以为自己不会记得这种无聊的事，可就在刚才被阻止的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个女人看过来的眼神，分明和看垃圾一样。
“发什么呆，怎么不吃了？”
盛厌怕洗干净后失去味道，用高汤泡了一会儿才给他，“用手拿着吃吧。”
为了示范，盛厌也没有用筷子，本该优雅握着刀叉的手竟然抓着一块肉，画面十分违和，落到傅予然眼里，却是他见过最美的景象。
哥哥和他们不一样。
傅予然想。
“看我干嘛，吃你的。”
盛厌笑，怎么跟个小傻子一样。
傅予然说：“哥哥。脏。”
“说什么傻话，刚洗干净呢。”说完，盛厌探身过去咬了一口，似乎在说，看吧，不脏了。
傅予然眨巴眨巴眼睛，垂眸缓慢地咬了一小口，像是在吃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看到他的动作，盛厌暗自松了口气，突然胃里一阵翻滚，他连忙端起水杯，喝了大半杯才将那股腻味压下去。
违背医嘱乱吃东西是会遭到报应的。
盛厌醒来后以为自己还躺在自家的床上，紧紧贴在他身边的小孩还没醒，他刚掀开被角下床，手背一阵刺痛传来。
“哥哥！流血了！”
小孩的动作快得像是没有睡着一般，没等盛厌阻止就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这是……”
盛厌环视了一周，发现这是在病房，手背上的刺痛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太大拉扯到针头，输液管正在回血。
他在小孩瞪大的眼中，利落地拔掉针头，猜想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安抚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没事？你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
“别吓着孩子。”盛厌下意识地捂住小孩的双耳，来不及想声音里的熟悉感。
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哼了一下，诧异道：“难得还有你担心的人。”
盛厌这才抬头，来人竟然是……他的主治医生！
“盛总，早上接到小然的电话说您晕死过去了，我就直接送您过来，医生说什么大问题，就是饮食要注意忌口……”李特助忙前忙后看到老板醒过来时，总算能松口气了。
主治医生板着脸看下盛厌的手背，忍不住继续叨叨：“挂个针水都不安分，不想英年早逝就老实点，下次再乱吃东西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傅予然本来紧绷着身体，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更是一脸愧疚。
“跟你没关系，医生开玩笑的呢。”
盛厌生怕小孩当场表演个嚎啕大哭，现在他的脑子乱得很，加上胃也不舒服，实在没精力去哄孩子。
好在小孩很乖，见盛厌刚皱起眉，就单脚蹦去接了杯温水，扶着床边递到他唇边，“哥哥喝。”
医生看了这一幕，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板着脸带着护士离开，李特助赶紧跟出去取药。
盛厌看着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傅予然仰着头问：“哥哥。难受。”
“不难受了。”盛厌拍了拍身旁，“宝贝上来陪我躺会儿。”
傅予然利索地踢掉鞋子爬上去，帮盛厌盖好被子后才躺下。
盛厌看着天花板，想不明白。
他的主治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厌的身体是老毛病，随时可以出院，当然这么快离开的主要原因是，李特助表示公司的事务繁多离不开总裁。
盛厌只能收拾东西回去当打工人，来的时候他是昏迷着的，回去自然没什么需要收拾，只不过小孩不知去哪儿了。
刚出病房，盛厌就被人撞了个踉跄。
准确来说，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从拐角处冲出来，盛厌将将站稳，就听到对方惊叹。
“你好白啊！你是快死了吗？”
“……”
这欠扁的语气为什么如此耳熟？
还有这个长相……
“你叫什么名字？”盛厌问。
男孩拍了拍胸脯，神情轻蔑中带着傲气，“你听好了，老子就是上官傲天！害怕了吧？”
盛厌：“……”
果然，这人从小就是个臭屁的沙雕。
“不过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老子以后就勉强罩着你吧，只要报上老子的大名——”
“上官乐天！”
男孩被身后的吼声震得抖了抖，溜得比兔子还快。
盛厌被他这番操作逗乐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年幼的好友，而且这沙雕的开场白与他们在现实中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不远处，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边，颤动的瞳孔布满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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