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请你教教我
“……”
降谷零的提议让我有一点点抵触。
实话说吧,我一开始也把自己当成警校组他们连接案件的剧情工具人,比如说,会经常到高端会场的铃木园子、经常会带小朋友去各种露营的阿笠博士,连接关西地区案件的服部平次等等。我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所以第一次春森老师的案子,我是尽心尽力,给他们搭桥找关系。但最近我琢磨出一些不对味来了——是我一遇到他们,就会遭遇案子才对。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案子遇到他们之后就变得诡谲多变,疑窦丛生。
我感觉这起独居中年男人的案子也是如此。
降谷零继续说道:“你要是帮我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在hiro面前说说话。”
从关系心理学上来说,人本身就是更容易相信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人,因为他们之间有很强的信任基础。要想与陌生人建立信任关系,其中有一条捷径就是用权威的身份进行接触。比如说,朋友告诉自己某种饮料是很健康的,你可能会不以为意,但是如果是电视节目里面或者某个有权威的人这么说的,这个时候你就开始反而向外传播这是健康饮品的事情。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当年麦哲伦说服西班牙国王赞助自己去环球一圈的时候,他就是邀请了著名的地理学家路易·帕雷伊洛一起去的。
我要是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学专家的身份,对降谷零的提议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因为我是处在被动方,反而计划可能处处受制。但是现在我并不是这层身份,降谷零这一句就像是11=2简单精准又粗暴地直接把握了我现在想要和诸伏景光当朋友的心理。
反正不就是再搭个桥吗?
这种事做多了,也就是那样。
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个方法,多一条后路。
我几乎不用思考一秒,说道:“那你不能跟诸伏先生说我答应你这件事,不然他会觉得我为了接近他,这心机太重了……”
我发现我才说完前半句,降谷零就愣住了。直到听到我后半句的时候,他开始忍不住笑。笑完之后,他突然面带愧疚地说道:“你这么说完之后,我觉得我好心黑啊。”
“?”
他的意思是要骗我吗?降谷零是这种人设吗?不过,他现在突然良心发现,应该还是会帮我吧。
所以,我就把他这句话扔到脑后,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其实我们交流的时间并不长,彼此有种“买定离手”的果决和不拖沓。鬼塚教官看到降谷零走了之后,也跟着准备走。在他走之前,我提醒他一定不要忘记帮我留心有没有小女孩失踪的案件。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我接下来就是要联系警察。
我熟练地按起了目暮警官的电话。
晚上,我还是去遛狗了。
虽然早上诸伏景光避开我了,但是这不代表他晚上也想避开我。更别说他早上还把冬服借给我了,我专门送到干洗店送洗,把他那件衣服洗得跟新的一样。洗完之后,我看着这件崭新的衣服在想,干脆买件新的不会更好吗?都被我穿过了。不过,要是我真的买一件新衣服给他,他可能会觉得压力很大,反而不会愿意再借我衣服了。
秋天的晚上和早上一样冷,小和在旁边跑跳的时候,我也跟着在旁边时不时把手伸到它毛绒绒的皮毛里面。
在旁人看来,我应该是在愉快地逗狗。
当真实情况是,我只是在强硬地从想要欢脱地跑去玩的狗崽崽身上取暖。
我站在早上同个位置。方便他们对这个位置产生记忆点,下次就知道怎么找我。这次比较幸运,警校生刚出校门不久,我就在人与人的缝隙里看到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而且很快就看到了诸伏景光。他看到我的时候,立刻就躲开了视线。这反应让我有点茫然。
要不是我知道诸伏景光的性格,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心理把戏。要真是如此,我得说,那我一定会被钓住。我非常清楚现在我就是处在比较弱势的一方,我就想顺着诸伏景光来,贴着他的心意来。他要是拒绝和我见面,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我该去重新翻一下《亲密关系》和《社会心理学》提炼一些有效的行为做法。
还是我其实在人际关系中属于焦虑型,一旦对方不能做出我想法内的举动,我就会焦虑不安,想东想西,过分焦虑?
人真是复杂。
本着人文主义的关怀,我认为诸伏景光既然现在对我产生回避心理,应是逼他和我见面只会不断地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打算换些时日再来试一次,反正现在降谷零已经在我的贼船上了。我和他约了周六的时候去尸体发现现场见面,顺便也可以了解一下他现在的心态是什么样的。
我决定不见面,改换送礼物。我和校门的警卫处聊了几句之后,就把给鬼塚班的诸伏景光的东西委托给他了——除了干洗的冬服之外,助眠用的一排瓶装北海道牛奶,大包装的牛奶片,地瓜干,一大袋苹果和香蕉,紫椴白蜜和一盒洋甘菊茶。我是不建议给药的,怕他对药物有依赖性。接着我一身轻松地开始去附近的夜市逛街。
第二天我去校门的时候发现,诸伏景光只拿走了外套,其他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在箱子里面。
警备保安说道:“学生麻烦我转告你,说谢谢,但是他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能收的,我都收了他的外套了。”
保安说道:“可能是你给的太多了。”他看着旁边的箱子,欲言又止。
“年轻人不多吃点,怎么做警察?”我对这个言论表示很奇怪,但我很快想到了,“是不是他身体肠胃很弱啊?”我夏天的时候很喜欢吃冰镇的西瓜,但是最近天气冷了之后,连西瓜汁都不想喝,喝完之后肚子整片都是凉飕飕的。想到之后,我再给诸伏景光买了十盒整肠药配着,想着这下他总可以安心地收了吧?
结果他还是没有收,保安跟我说,我一定是误解诸伏景光的意思了。
我可是学心理学的,怎么会误解别人的意思。
连别人的想法都摸不透,那不就是白学了?
我懂了。
诸伏景光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首先是只有他有,他人没有,所以他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区别对待的感觉。以他温柔的性格来说,这种被人特别照顾的感觉反而会拉开自己与群体的感觉,他本能无法接受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再来,我直接放整肠药给他,会让人产生他肠胃弱的负面印象,这对于他来说是形象上的大不利。最后一点是超限效应。原本我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对他来说是一种刺激(他都不愿意见到我),但是我还不断地给他礼物,这个刺激过多过强,开始引起心理的不适。再继续给的话,他可能会开始变得不耐烦,甚至讨厌我,哪怕我都还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所以解决的方案是只有一个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我搬回去。”
保安又是“唉”又是“诶”地来回几声,结果什么建议也没有给我。亏我还专门回头等他说两句话,等了个寂寞。
因为这东西实在太多了,我平常也不吃这些东西。于是,我把东西送到研究所,放在研究所的职工休息室里面让他们任拿。在摆东西的过程中,我和樫村忠彬,就是樫村弘树的父亲(之前那小孩子还一本正经地把霍金的《时间简史》做了思维导图准备教我怎么学),遇上了。
他问我为什么买那么东西摆在研究所里面?
我就把诸伏景光的事情告诉他了,但我不方便告诉他是谁,所以就模糊身份地说我最近的情况。
他问我,怎么就坚持不到三天就放弃了,礼物也才送了两次,做人际关系和做实验做理论一样,都要会持之以恒,越挫越勇。
我觉得实验理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但我觉得我直接说太犀利了,于是我问樫村忠彬说他成功了吗?(据我所知,他也没有多少朋友。)这种委婉的说辞已经点明了很多了
樫村忠彬拍了我肩膀,说道:“我有老婆,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最近儿子真的越来越乖巧可爱,我们打算再给他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和君,你觉得我成功了吗?”
这句话一落下来,我觉得我大受震撼!
在所有人际关系当中,恋爱关系是最不稳定的。两个人的相处要考虑到家庭、友人与伴侣之间的完美平衡,但樫村忠彬精准地拿捏住了。他不仅有了老婆,还有爱他的孩子,以后还会有个更小的宝宝,这足够说明他是成功的人际关系方面的专家。
樫村忠彬就是权威!
我懂了。
“樫村先生,请你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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