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你人真不错
什么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那就是兜了一个大弯子之后,你依旧见到了熟人。
和河内保持联系的网友本人,就是在海岛事件上碰到的浅井成实。老实说,“她”让我有点困惑。因为她现在穿着男装,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之前对她的性别认知障碍的判断。也许算是熟人关系,我和降谷零并立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睛时不时放在我的身上。
因为盯得太过分了,我怀疑他是忘记我是谁,在努力试图通过辨析我的脸部特征找回记忆,于是我笑道:“我们在夏日训练营时见过,我还记得你是浅井桑。”因为他的装扮,我还不能直接点出他当时穿了女装,保护对方的也是很重要的。
不管怎么样,人被不眨眼地盯上十秒以上都会很难受的。
所以,请不要继续盯了。
浅井成实这才像缓过神一样,说道:“抱歉,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和医生,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小。”
“谁说不是呢?”我附和道。
降谷零见我们来回寒暄,说道:“你们原来是见过的吗?”
“夏天的时候。”
“我到现在还记得和医生和松田先生在海岛英勇的表现,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一种鼓励。”
我保持着微笑的同时,在脑袋里面默默地放大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在海岛上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我和他根本没怎么见过面,说过话吧?
“我上次按照和医生的建议去见了毛利先生寻求帮助,但似乎并没有用。”
浅井成实在我住院的时候曾经请求过我可以帮忙调查她家族遭遇火灾的事情,但是我那时候并没有想要多管闲事,所以也没有见面。不过,我最后还是留了毛利小五郎的工作地址,让他去找毛利先生帮忙。
浅井成实说道:“毛利先生比我想象中的轻浮,并且以我有限的眼力来说,似乎看不出他能够帮我解决问题,所以我打算学习和医生与松田先生在海岛独立解决问题的精神,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出方法的。”
很好,他在对我说反话。
浅井成实对我失望至极,所以决定违背我的建议,独立破案。
我总不能跟他说,请等到七年后再去毛利事务所吧。
我在浅井成实说的时候,瞥了一眼降谷零的神态。
你千万不要对他的事情感兴趣。
如我所料,降谷零在浅井成实说完之后,便道:“浅井先生,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降谷零对名不见经传的毛利先生并没有记忆点,很快就把这个名字抛在脑后。“劳烦你专门过来见面,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话,我们也会尽我们所能。”
“……”
我看了一眼降谷零。
我们……
好吧,我也不算讨厌这个词。
浅井成实抬头看向降谷零,有点惊愕他会这么说,毕竟见识了我的冷漠之后,他对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因此,在降谷零结束这句话的时候,浅井成实也看向我,似乎想要求证。
“如果能帮忙的话。”
我尽量给自己留足余地。我现在判断,跟未来的打工皇帝安室透待在一起,我原本以为会清闲的一天,也会有无穷无尽的任务要做。
“真的太感谢了。”浅井成实一脸不可置信,喜出望外,“那事不宜迟,你们要不要先听我的事情?”
浅井成实原名麻生成实,父亲是钢琴家麻生圭二,在他年幼的时候,父亲突然带着全家人自杀。当时因为他住在医院,才幸免于难。这一直都是浅井成实的心结。因为上次在训练营看到真的有人能像中的侦探那样断案,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我和松田先生身上。
我和降谷零听完之后,我就在等这降谷零发话,结果他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只好先开口,说道:“首先是警察判定的自杀,对吗?”
“对。”
我又说:“你除了怀疑你父亲不会突然选择自杀之外,你对此还有任何感觉不自然的问题吗?你中间有回去过吗?有见过自己父亲的朋友吗?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吗?”
我话落下来之后,浅井成实诚实地说道:“我…其实以前回去过一次,但因为我还年少,所以把精力集中在学业上,想着等大学脱离收养家庭后,自己再独立去调查父亲的死因。至于我父亲的朋友,我已经不记得他们是谁了。他们也不知道我还活着,我与家里彻底断了联系了。”
“嗯?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降谷零跟着我问:“什么为什么?”
“就你一个小朋友被家里人送到东京治病,谁来照顾你?当你父母死了,这个死讯也应该是照顾你的人通知你的,所以照顾你的人其实也是和你父母有联系的。那么这里就已经有人知道你是活着的。为什么对方没有带你去参加葬礼,继承遗产,反而对此一声不吭,彻底帮你断掉联系,让外界的人知道你死了?”我说道,“为什么那个照顾你的人要隐瞒你还活着的事情?”
我看着浅井成实说道:“如果你真的希望有人帮你,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诉我,而不是这种要我们跟着不断地猜。我之前已经遇到一个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了我和我的朋友,你知道她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用严肃的口吻跟他说:“她死了。”
浅井成实立刻惊讶地反问道:“你干的吗?”
“……”
浅井成实立刻亡羊补牢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点破她的目的之后,她恼羞成怒,决定要把你干掉,结果你正当防卫,才出现了这种结果。”
“…………”
“抱歉,我至今还记得你把真的炸_弹绑在身上去威逼罪犯的画面,你不是还和杀手对狙过吗?所以有正当防卫也很正常吧?”
这话一落,降谷零也震惊地看向我:“你居然还做过这种事情吗?”
他好奇惊讶的目光扫过我之后,我莫名觉得全身鸡皮疙瘩也跟着起来,这是一种熟悉的羞耻感又再次像水鬼一样攀到我的脚踝,企图拉着我下地狱。
我敲了敲桌面,对浅井成实,严肃地说道:“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浅井成实瞳光闪了闪,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父亲曾经帮助别人走私毒_品,因此在东京照顾我的叔叔告诉我父母陷入火场,恐怕是被黑_道盯上。要是我还活着的话,恐怕仇家会找上门,所以才一直隐瞒我还活着的事实。”
很合理。
我帮助浅井成实理思绪,说道:“若是这种黑_道寻仇的话,是没有结果的。你是想要确定这样的事实,还是你其实还有其他想法?你对你父亲走私毒_品的事情了解多少?”
“我相信我父亲是被迫的。”
“好。那被迫的话,就是这件事还有其他人掺和,那么知道是谁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还是在月影岛上。我希望你能帮忙找出来。”
“找出来之后,你想要做什么呢?”我问,“我相信你既然敢和我们讲,也就是不会存太多私心。我相信你是想给父母一个清白,弄清楚真相。你仔细想想,你找出来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浅井成实抬头坚定地看着我,说道:“我想要他们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我再介绍一个人认识。”
“请不要再是什么侦探了。”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侦探可以管的范围了,我介绍一名警察给你认识。你可以请求警察的帮助。”我说道,“你现在需要明确一点你自己在做的事情。你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我希望你既然已经跟我们说了这件事,就是相信我们,也想要通过这样整理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我还没有说完,浅井成实就握住了我的手。
我望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试图挣了一下,结果没有挣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我其实这些年都在为这些事情困扰折磨着,不知道我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我隐隐知道我一定要追寻出真相的,但是,你现在帮我整理了想法。我的直觉是对的,来找你是正确的。”
“……”
我觉得他其实有一些没有说出的话。
如果他没有找到人帮他的话,他可能会亲自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我突然有些唏嘘起来,道:“我们能转一个大圈在此见面,也许就是安排好的呢?”
“你说得对。”
浅井成实从背包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我说道:“这是你们要的信件。”
他看向我的时候,继续说道:“其实这封信是别人交给我转寄的,说是一个心理实验。信不拘内容和形式,主要是要有转寄的行为。这个实验很简单,就是把信件转到你认识的最有可能遇到一名叫做楚和的心理医生手上。我也寄了六封,除了我认识的医学院前辈之外,因为河内小姐对这个实验很感兴趣,也想参与,我就把其中一封寄给她了。”
我这听下来,不就是米尔格兰姆的六度空间理论的实验吗?
上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米尔格兰姆曾设计了一个连锁信件的实验。他把信件随即发送到了一部分人的居民。在他的设计中,有个最后的目标,也可以理解为实验的终点,那就是信件到了唯一一个指定波士顿股票经纪人手上,就算完成。所有参与的人都不需要认识这个股票经纪人,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信寄给自己觉得最有可能认识经纪人的人即可。
通过这个实验,米尔格兰姆得到这么个结论——世界上任意两个人的认识过程,最多只需要经过五个熟人。
但是设定这个实验的基础是,最后的终点应该至少是知道且参与实验的人,这样才方便实验设计者回收和统计数据。
明显这个实验的终点是我。但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我平时也不会去理会不认识的人的信,谁要对我做这个实验?做这个实验对那人有什么好处?我也不会汇报结果给那人。这个实验就是个失败的实验。
我其实并不想知道是谁把我设置成最后的收信人,但浅井成实已经开口说道:“我是最开始的第一批。当时因为说是研究所的实验,很多人就抱着好奇和兴趣参加了。我和其他医学院学生的反应一样,知道这是什么实验,所以都尽可能地把信件寄给认识心理医生的人。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海岛里见到你本人。”
降谷零没想到这是个心理实验,好奇地等着我给些反应。
我对此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同事做的吗?”
“我回头检查一下信箱吧。”
我估计我的信箱这么容易满,绝对和这个实验有关。
送走浅井成实的时候,我觉得我掉进了一个我一点都不想碰的麻烦。我不知道实验设计者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做这件事。正弄得有点心烦时,降谷零带了两杯奶茶到我的面前,说道:“你要不要喝一点,休息一下?我们今天到处走,你应该累了。”
哦,对!
我今天绝对超过一万步了!
降谷零给我的那杯是正常糖度的奶茶,而他的是半糖。
我喝了一口我的之后,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降谷零好奇地反问:“怎么了?你的那杯太甜了吗?”
“还好。”我只是觉得今天好像总是遇事不顺,连喝杯饮料都是有点太甜了而已。
“那我的这杯给你。”
啊,额……
降谷零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那杯递给我,并顺走我手上的那杯。他还故意反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感冒了?”
“那倒没有。”
降谷零说道:”那我就放心喝了。”说完之后,他便直接喝了一大口,见我一直看着他,咽下后笑道:“这个甜度对我来说,刚刚好。”
讲真……
“你人真不错。”我说道。
降谷零的眉眼跟着弯了一下:“就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吗?”
也不完全是吧?
综合各种因素。
我注意到窗外已经天黑了,感觉时机刚刚好,说道:“你知不知道从公寓出来之后,萩原、阵平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吗?”
此时,降谷零又正好喝了一口奶茶。
这才刚听完,他就把口里的奶茶“噗——”得全喷了出来。
不过,会没事的。
因为我已经处理完毕,保证连隐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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