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的第二日,瑞珠就按宫规拜见了钮钴禄妃,也是在这天,瑞珠才见全了康熙的宮嫔们。
多数宮嫔们都是康熙初年便进宫的,自从先皇后去后,除了钮钴禄妃,高位宫妃就只有年初进宫的佟佳妃,不过也都没有正式册封,只是同妃待遇。
自从她得宠,珍贵人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翻转,除了送来了一大堆礼品,本人更是亲自来长春宫拜访,亲热得好像两人从来没有间隙。
“姐姐,我们同姓赫舍里,虽然小时候不在一起长大,可是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这宫里除了你我姐妹,其余皆是外人,我们姐妹得相互扶持,同心同德才是。姐姐你说对吗?”
瑞珠冷冷一笑,“贵人说笑了,我可不敢高攀。”
望着瑞珠冷漠的脸,珍贵人表现得很是伤心,“不知妹妹是哪里得罪了姐姐,姐姐竟跟我如此生分,姨奶奶好不容易才在临终前进了赫舍里的家门,让姐姐认祖归宗,你我姐妹一体,别让人看了笑话才是。”
翠环连忙给珍贵人递上手帕,安慰道:“贵人别太伤心了,常在小主会明白贵人一片苦心的。”
瑞珠冷眼扫向翠环,翠环是家生丫鬟,跟珍贵人感情自是不比寻常。她突然笑了,看着珍贵人说道:“贵人一直对我姐妹情深,我深有感触。上次贵人担心我没有奴才使唤,送过来的小喜我并不满意,不过翠环能力出众,正好能解我燃眉之急,贵人于我姐妹情深,不知可否割爱?”
此话一出,珍贵人和翠环皆是一惊,翠环慌忙看向珍贵人,她打小便跟着珍贵人,是珍贵人身边的第一心腹。常在小主早就知道了她额娘是怎么死的,心里定是恨极了,此刻跟贵人讨要她也不过是在泄愤而已。
翠环本以为珍贵人会一口回绝,可抬头去看到珍贵人一脸的为难。
瑞珠嗤笑了一声,“连个奴婢都不舍得给我,还谈什么姐妹情深?珍贵人请回吧,我累了。”
珍贵人一咬牙,对翠环道:“翠环,既然姐姐看得上你,你便留在姐姐身边伺候吧。”
翠环愣住,似乎不敢相信珍贵人就这样将她送给了瑞珠,过了一瞬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磕头,求的却是瑞珠,“小主,奴婢伺候贵人十年了,请小主收回成命吧!”
瑞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赫舍里家的奴才,伺候哪个姑娘不是伺候?难不成你认为我是庶出,不配你来伺候?还是说,你们贵人对我的姐妹之情不过是表面功夫,连一个奴婢都比不上?”
瑞珠话音刚落,珍贵人一巴掌就扇在了翠环脸上,“下作奴婢,姐姐让你伺候是看得起你,还不快谢恩?”
翠环不敢捂脸,心里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只得含泪谢恩。
瑞珠这才笑了起来,耐着性子与珍贵人虚与委蛇。
珍贵人出了长春宫,恨恨地呸了一声。她低声对脸上还存留巴掌印的翠环道:“委屈你了,你暂时先忍辱负重待在长春宫,这贱人不会得意很久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你回去收拾东西就搬过来,不要有什么情绪,你进了长春宫也未必是坏事。你是知道我的谋算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翠环低头称是。
长春宫内。
“小主,翠环带着包袱过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呢。小主要怎么安置她?”吉祥从外面走进来,轻声问道。
瑞珠从假寐中睁开双眼,“内务府的黄德明不是想巴结我吗?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安排一下将翠环送出宫。”
吉祥一愣,“送出宫?”
瑞珠噙着冷笑,“我额娘孤零零地葬在朝风坡上,既然暂时不能让赫舍里家的人去为我额娘守灵,就先让翠环去伺候我额娘吧!吩咐黄德明,要确保翠环日日夜夜都要待在朝风坡上伺候我娘!”
朝风坡是乱葬岗,人迹罕至,白天都显得阴森可怖,夜晚更是鬼火森森,即使是胆大的人,碰上都要吓破胆。
吉祥领命去了。
没几天瑞珠就收到消息,翠环已经被吓疯了。她并不怜悯,只是吩咐吉祥将消息递给珍贵人。
得知翠环被吓疯,珍贵人气了好些天。本想着瑞珠将人要过去,左右不过是为难一下,等她将瑞珠扳倒便将翠环接回来,谁知瑞珠竟然这样狠毒,想出这样的毒计,让她损失了一臂。
这日,酉时十分,乾清宫近侍小庄子便来了撷芳殿,告知康熙忙完之后会摆驾撷芳殿,让瑞珠提前准备。
得知消息的撷芳殿众人都欢喜不已,主子受宠,奴才也得脸。康熙过来后要用的点心茶水,御垫等很快就准备就绪。瑞珠则在宫女的侍候下泡了玫瑰浴,香炉中的沉水香也换成了康熙喜欢的龙涎香。
沐浴过后,瑞珠坐在铜镜前,吉祥为她重新梳妆。
还没收拾好,就听见遥遥一阵击掌声传来,不过须臾,掌声便传到了殿外。康熙来了。
吉祥连忙从紫檀妆宝盒中取出一对嵌红珊瑚珠金流苏钗插到瑞珠头上,瑞珠匆忙对镜端详片刻,见无处不妥帖了,这才站起身迎了出去。
刚走到宫门处,康熙的御撵便到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瑞珠领着阖宫奴才,盈盈下拜。
康熙穿着一身明黄绣金龙常袍,腰间挂着一只金爪黑龙荷包,作为满人之后,康熙身材高大,比瑞珠高出一个头来。他俯身将她扶起,“宫门口风大,下次在殿内等着朕便是了。”
瑞珠露出羞涩的笑容,任凭他牵住手,往宫内走。
“嫔妾听到皇上要过来的消息,喜不自禁,想早点见到皇上,也就不怕风大了。”瑞珠小声说道。
康熙听了很是受用,他早已听惯这种温言软语,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让他心情大好。
“嫔妾给皇上请安。”这时,斜刺里突然有一道女声响起。
康熙兴致被饶,微有不悦,转头见是安贵人领着宫女给他请安。
“唔,是安贵人啊,你怎么在此?”康熙收起笑容淡淡问了一句。
安贵人看到康熙如此亲密地牵着瑞珠,已觉刺眼,又听康熙淡淡地质问,银牙暗咬,自从康熙宠幸了瑞珠,哪里还记得长春宫还住着她安贵人?可她不敢忤逆康熙,只得赔笑,“嫔妾正要去御花园赏赏花呢,不想遇到了皇上。”
康熙随口便打发了她,“既是要去赏花便去吧。”
安贵人称是,再抬起头,康熙已撇下她拥着瑞珠走远,还能听到康熙关切的声音传过来,“手怎么这样冷?下次可要披件披风,别受凉了。”
她恨恨地瞪着瑞珠离去的背影,手里的丝帕绞作一团。
在众人的拥簇下,康熙携着瑞珠进了撷芳殿。
“皇上还没用点心吧,嫔妾已经准备了栗仁松子糕,奶勃勃还有核桃酥,皇上要用点吗?”吉祥端了热茶上来,瑞珠端过捧给康熙。
康熙喝了一口便放在了桌案上,“过来之前惠嫔命人送了点心过去,朕已经吃过了。”
瑞珠便笑道:“惠姐姐陪伴皇上多年,自是知道皇上口味,她宫里的点心定是合皇上心意。”
康熙笑道:“朕不过吃了一回人家的点心,你吃什么味呢。”
瑞珠在康熙身边坐下,康熙怕热,还没入夏,就已经穿着纱衣了,体温透过薄衣传递到瑞珠身上,烫得她面红耳赤。
康熙晃见她白皙的耳尖红透,突然起了兴致,伸手将她搂住。瑞珠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康熙居高临下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起身想将她抱到床上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说话声。
“我过来看看姐姐,梁公公,你怎么在此?难道是给姐姐送赏赐来了?”
瑞珠瞬间就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康熙大概也听出来了,将瑞珠放下地。
康熙摸了摸瑞珠光滑的脸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真是不凑巧。”
瑞珠只得做出娇羞的模样,“这青天白日的,皇上可是明君呢。”
康熙笑道:“偶尔做一回昏君有何不可?”
外面,梁九功见珍贵人并不识趣地离开,心里暗暗有些着急,皇上和常在小主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若是叫珍贵人闯进去坏了皇上的兴致,皇上定然会迁怒到他头上来。
正为难,听见里面康熙扬声叫道:“请贵人进来。”
珍贵人这才假装惊讶道:“原来是皇上在此。”
等珍贵人走进去,康熙早已正襟危坐,珍贵人长相与先皇后有六分相似,因着这个,康熙对她总是多两分怜惜。
珍贵人给康熙请了安,才笑道:“嫔妾本是过来找姐姐说话,不知皇上在此,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皇上和姐姐。”
瑞珠站起来,依礼给珍贵人行福礼,膝盖还没弯下,珍贵人一把扶住她,亲热地笑道:“说过不知多少次了,你我姐妹,何必讲究这些虚礼?”
瑞珠抽出手,作出怯怯的表情,低声道:“珍贵人说笑了。嫔妾一直谨遵贵人教诲,不敢有逾宫规。”
珍贵人见她又做出这等伏低做小的姿态,康熙见了,指不定心里认为自己怎么欺负她呢,顿时暗恨,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姐姐,你这可是折煞我了。人前恪守宫规,人后你我姐妹还是亲密无间。”
瑞珠怯怯地看了康熙一眼,有些求救的意味。康熙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珍贵人欺负了瑞珠,瑞珠在他面前又一直乖巧,而且他对珍贵人并无太多情谊,不过是念在先皇后面上,此刻当然更心疼柔弱的瑞珠,心里对珍贵人更加不满起来。
珍贵人有些讪讪的,只得转了话题:“嫔妾刚刚去看了太子,走的时候,太子还姨母姨母地叫嫔妾呢,真是个好孩子。”
太子是先皇后拼了命才给康熙留下的,在康熙心里地位自是不同,他不禁微笑,“太子聪慧,不到一岁便会叫朕父皇。”
珍贵人又趁机跟康熙说了不少太子的趣事,听得康熙龙颜大悦。
瑞珠不发一言,安静底在一旁听着,珍贵人突然提到了她,“说来,姐姐也是太子的姨母呢,姐姐只怕是还没见过太子吧?”
瑞珠见康熙也看向了自己,只得点头,“是,嫔妾还未见过太子。”
珍贵人掩口笑道:“太子最是可爱不过了,”说着有些伤感,“每当想起大姐,我就去看望太子,看着太子酷似大姐的脸蛋,心里就慰藉不已。姐姐也应当去看看太子才是。”
康熙想起先后,眼里划过伤感,语气有些低沉,嘱咐道:“你们两个都是太子的亲人,有空多陪伴陪伴他。”
瑞珠和珍贵人都连忙称是。
珍贵人并没有待多久,很快就告辞而去。
康熙心情低落,瑞珠明白他是想起了先后。便使出浑身解数,惹得康熙开了圣颜,当晚便留宿了撷芳殿。
夜晚,瑞珠听到身旁康熙均匀的呼吸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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