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回过神推开他，身子往后退了退，漂亮的双眸睁圆了些，表情不知是迷茫还是呆滞。
江白之最初比她还要茫然。
他只是有一瞬间觉得那颗要落不落的泪看起来好像有点甜，就像垂在蛋糕边沿滑落的焦糖。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先于意识去品尝了自己渴望的东西。
退开后，江白之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他无意识得抿了抿唇，唇间似乎还残留着尚未忘却的触感，轻软、炙热、微咸，不像他尝过的任何东西，却比任何一道甜品都持续且浓烈得刺激着他的所有感官。
“抱歉，我……”带着歉意的话刚出口，就被一根纤细的食指堵了回来。
“不要说这些破坏气氛的。”
什么？
江白之抬眸，撞进一双温软的眼睛里，湿乎乎的，像盈满了酒，面上细白的皮肤上泛起宛如喝醉后氤氲的红。
顾双一只手按着他的胸膛，以一股并不难反抗的力度将他推在沙发靠背上，两条腿跨坐在他身侧，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盛着黑色海洋一般深邃的眸子依旧清冷淡漠。
顾双也不在意，眉眼弯得更软了，柔弱的双手插进江白之发间，像蔓延的攀缘植物一般，在他皱眉之际塌腰凑过去，贴上了他的唇。
有点凉，但夏天很舒服。
铺天盖地的甜腻香气堵住了江白之所有感官，轻柔地把他拽进另一个世界。
“白之好甜啊，是因为喜欢吃甜食的缘故吗？”
唇齿交错间，顾双带着点苦恼的温软声线再次响起：“为什么白之不会换气呢。”
像被猫爪挠了一下，江白之也不恼，只道：“多试就会了。”向来清冷冷的声音带了点低低的哑。
像整洁的白西装被印上一片红唇印，带着冷冽的木质香中缠绕了一丝玫瑰的香气。
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腰，江白之凑近了些。
顾双用食指抵在他唇边制止，声音柔和却平缓，好像她已经找回理智了，他还沉浸在里面走不出来：
“关于江先生所说的家宴，我可以陪你去，但我想以女伴的身份，而不是其他什么虚假的名号。”
江白之抿抿唇，不知道为什么一层皮一样的身份会被她这么在意。
又不会结婚。
但若是她不想要虚假的，坐实也可以。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江白之眸光动了动，像平静的海洋掀起小片波澜。
“那你愿不愿意……”
没等他把话说完，顾双弯了弯眼睛，又凑上去一下一下得亲他，蜻蜓点水一样，不给他深入的机会。
“别闹。”
从来没人敢对他这么……轻浮。
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江白之发现，对于顾双这种程度的亲近并不会让他觉得难受。
甚至比甜食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起码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这样。
“我知道江先生想说什么。”顾双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但我不想这是一句冲动后的戏言，等冲动沉淀下去，我们再谈这些，好吗？”
至于沉淀下去具体是什么时候……这不明日复明日吗，反正她说了算。
江白之自然没有理由说不，只是。
“别叫江先生了。”
明明接吻时还叫了他名字的。
“那叫什么？”
江白之从她的表情中分辨不出什么，只握紧了她的腰，把她更圈进自己的领域，声音却带着与动作相反的冷淡：
“叫白之，别装傻，你刚刚就是这么叫的。”
“不行，我喜欢叫江先生。”最后三个字被顾双拉长了尾音，又柔又绵，念得格外缱绻。
女孩子接吻时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
下午，临近傍晚，一辆车驶进庄严的别墅大门。
江白之下车后，并未向往常一样径直朝别墅内走去，而是绕到了车的另一边。
顾双下车后挽上了他的手，相比以前的冰冷客气，此刻的动作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别墅内不少人，站在玄关就能听见那热热闹闹的声音，待江白之进去，里面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即又若无其事得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只是目光，总似有若无得往这边看。
江白之带着顾双往一侧沙发走去，刚坐下，就有一道略带刻薄的声音响起：
“白之，这是你女朋友？也不给我我们介绍介绍，哪家千金啊，怎么没见过？不会是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山野丫头吧。”
顾双寻声望去，是个穿着华丽的妇人。
江白之没理她。
空气便静了下来，其他人或作壁上观或嘲笑得看着那妇人。
还当江白之是之前那些个没用的废物吗，老爷子都无法制衡他了，她还看不清形势仗着辈分想拿乔，这不是找刺激的吗。
身为老爷子最小的孩子，能从老爷子那种养蛊式的教育中把年长他几岁甚至十几岁的兄弟姐妹一一拉下马，手段干净残酷，看不见丝毫犹豫。
江白之可不是个会顾念血缘关系的人。
佣人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给江白之和他身边的顾双倒上茶。
别墅是老爷子的没错，给他们发工资的，可是江先生。
江白之端起顾双身前那杯水，轻轻吹了吹，待手上杯壁的温度降了些，才重新放回她面前，道：
“小心烫。”
声音比杯子落在茶几上的声音还要冷冽。
顾双朝他弯了弯唇角，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其他人聊着天，聊天的内容南辕北辙毫不相干，也没人在乎。
心思各异。
又过了片刻，一个看着比江白之小些的青年踏了进来，皮肤白，黑色正装在他身上丝毫不显严肃老成，白金色自来卷短发。
一个活脱脱的贵公子。
他一进来，就率先朝江白之的方向走去，人还没到声音先至。
“小舅舅，好久不见。”
沈言的母亲是江白之的姐姐，因为受不了他们父亲残酷冰凉的教育风气，刚成年就表态对江家家产没有丝毫想法，而后独立了出去。而江白之是在她独立出去后出生的，只比沈言大四五岁。
老爷子虽怒其不争，甚至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但年纪大了后，身体越来越不好，就在其他人的“劝说”下，允许她们一家来老宅参加家宴。
虽然沈言的母亲从没来过，只在沈言成年后，才让他代表全家去吃个饭。
“嗯，最近怎么样。”相比对其他人的漠视，江白之的声音虽然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情绪，但也足够说明关系尚可了。
“其他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感情有点不顺。”沈言笑得纯良。
江白之点点头，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
“这位是？”沈言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他身边的顾双。
“我女伴，顾双。”江白之话音落，其他人神色各不相同。
女伴？这么亲密的女伴，他们还真没在江白之身边见过。
沈言像是没发现气氛的怪异，朝顾双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沈言。”
“你好。”顾双礼貌性和他握了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手心相触时，那只手握紧了些。
顾双不是自恋的人，她知道自己漂亮，却从不会觉得所有人都要喜欢自己。
但同时，她也相信自己对于男女之间那点微妙信息传递的敏感。
和他们打完招呼，沈言就找个单人沙发坐了下来，周围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过来攀谈，他也来之不拒，有什么说什么。
像一只人傻无害的大狗狗。
这沈家小子果真如传言一般……纯良好骗。
自觉掌握了什么不得了消息的众人心满意足离去。
待到别墅内，六点的钟声敲响，二楼传来一声声拐杖驻地的声音，所有交谈声在一瞬间静默。
即便年迈，老爷子的余威依旧让他们不敢造次。
泰然自若的除了江白之和顾双，还有一脸无害的沈言。
老爷子在助力的搀扶下，缓步走到楼下客厅，道：“都来了，就吃饭吧。”
位置是按往常一样排好的，但今年多了一个顾双，她就被客气得安排在江白之身边的位置。
也就是沈言的对面。
开始吃饭后，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老爷子先是问了沈言父母的近况，才将注意力分散给其他人。
不知是不是故意冷落，最后才慢悠悠将目光望江白之。
“这是你带回来的女朋友。”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其他人安静了下来，之前被江白之给过难堪的妇人幸灾乐祸得看热闹，充满小人得意狐假虎威的嚣张。
江白之慢条斯理得将食物送进口中，而后才回答：“女伴。”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半晌没说话。
他这个最小的儿子是最像年轻时候的他，甚至冷漠尤胜于他。
也是最难掌控的一个，更何况他老了。
顾双事不关己得吃着饭。
露在裙子外，小腿一侧的皮肤传来被摩挲的感觉。
顾双微微往后靠，视线朝餐桌下望去，看见一只干净的皮鞋，被她发现后也不慌张，又贴着她蹭了蹭。
抬头，那只白金色的狗狗正无害得冲她笑。
顾双和他对视，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高跟鞋毫不留情得踩了下去。
或许，你知道我现在是你哥的女伴？
小小年纪，还想玩儿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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